16.第十六章

堯革,五百年前逃過那場天地大劫,有着千年修爲的蛇妖,也是在那場劫難中僥倖存活下來,屈指可數的的妖修大能之一。如果說曾芩是看着白戟的臉色圍觀八卦,這堯革就是仗着實力的強勢八卦者了。

而這有實力的和沒實力的區別,就是沒實力的八卦看不順眼只能選擇不看,有實力的卻能夠任性地折騰到這八卦發展方向讓自己順心順意。沈易冬本身已經事故一茬接着一茬了,所以白戟一點也不歡迎堯革這個攪屎棍一樣的存在。

“出去。”白戟語氣之中毫不掩飾對堯革的不歡迎。

“你不讓我見那位小朋友,但也許那位小朋友很想見我呢?”堯革勾脣,手指微動,病房門口傳來一聲驚叫,隨後一個人影跌跌沖沖地進了病房。但是,看清衝進病房的人後,堯革頓時失望了,“怎麼是你?”

被三條白蛇五花大綁的曾芩,一臉無辜地朝堯革聳了聳肩,“我只是路過。”

堯革冷哼一聲,收起纏在曾芩身上的白蛇,眯着他那雙狹長的雙眼,朝病門口看去,外面不遠處還有一個人,跟病牀上這具身體有着相似的氣息。

堯革身形還未動,對面的白戟頓時有了動作,截住堯革的去勢,毫不留情地對他的要害下手。堯革翻身躲開白戟的攻擊,順勢退出病房,餘光剛掃見走廊轉角處一個老人的身影,身體就不受控制地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道拽進了病房,隨後一點不停留地被順勢扔出病房開着的窗口。

那沈易冬的魂魄確實就在醫院,如果那一瞬間他沒有判斷錯,應該是附身在那老頭的身上了?堯革看了一眼病房內臉色冰冷的白戟,今天還是算了,似乎把白戟惹惱了,還是下次找機會再來好了。

飛出窗外的堯革,在樓下有人發出第一聲尖叫的的瞬間,身影便化爲一陣青煙消失在了空中。

堯革一離開,白戟便轉身走出病房,走向外面走廊上,此刻還扶着牆上的扶手,挺着腰站着的沈易冬。

白戟走到沈易冬身體,就看到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扭曲着,一臉痛苦的表情。白戟皺眉,伸手想去扶他,卻被果斷拒絕了。

“別碰我!”

白戟身形一顫,伸出去的手頓時僵住,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

沈易冬沒瞧見白戟的臉色,兀自吸了口冷氣,哆哆嗦嗦道:“我的腰……扭到了……”

白戟一愣,看着沈易冬扶着自己的腰抽氣的模樣,臉色才慢慢緩和下來。

“嘖嘖!真嬌氣,一會兒沒看着就扭了腰。”跟着白戟過來的曾芩,搖頭咂舌道。

“你不推我,我會扭到腰?”沈易冬對他怒目而視。

“誰讓你要跟過來,你不跟過來,我會推你?我不推你,被那些白蛇纏住的就是你了。”曾芩涼涼道。

“那些白蛇我自己能躲開。”

“誰給你的自信?”

沈易冬和曾芩吵個沒完,讓白戟有種恍若回到五百年前那場劫難發生前的日子。那時他的師父跟曾芩碰上的時候,每次都會發展這種吵個沒完的結局,他一直很妒忌曾芩,儘管他師父總會跟他發生爭執,但絕不會趕他走,因爲排起輩分,他應該叫師祖的那位真人隕落之後,他就只剩下曾芩那麼一個師兄,那麼一個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而作爲他的徒弟,卻是會讓他師父開口趕他走的人。

白戟垂眸,擡手搭在沈易冬的腰部,靈力聚在手心,微燙的感覺讓沈易冬漸漸放鬆下來,扭傷的地方似乎不怎麼痛了,被白戟扶着慢慢地往他跑出來的病房走去。

只是——

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輕易地離開,他也許就不會死,他也就不會因此,一直悔恨自己當時對他表露心跡……

白戟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當時自己什麼都沒有說,只要他一直沉默,那是不是他就能夠一直留在他身邊,看着他,而不用忍受那失去後的五百年煎熬。

但同時,慶幸的是他現在找到了他的轉世,而且轉世後的他對自己有着莫名的好感,雖然並沒有達到他所期望的程度。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呢?”到了病房,沈易冬停下跟曾芩沒營養的對話,一回頭就看到白戟看着他,少見的露出一臉怔忪的神情。

“沒什麼。”白戟垂眸斂去情緒。

沈易冬看着這樣的白戟,總覺得心裡悶悶的,不太舒服。只是正當他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曾芩伸手拍在他肩上,壓低聲音道:“你閨女來了?”

沈易冬一驚,把要對白戟說的話吞了回去。曾芩一溜煙地跑出了病房,白戟看了一眼沈易冬,也離開了病房,留下沈易冬一個人捉急地在原地轉了一圈,直到一個年輕女子拎着保溫瓶進了病房,他才站定了,僵硬地衝着對方笑了笑,道:“閨女,你來了呀?”

那年輕女子一愣,把手中的保溫瓶在桌子上,才道:“爸,我是您三媳婦,不是二姐,您又犯糊塗了。”

“哦……三媳婦啊……”沈易冬瞪着眼睛,開始裝老糊塗。

那樑老頭的三媳婦過來,把沈易冬扶到病牀邊的椅子上,纔開口解釋道:“二姐一會兒就到了,我老公說您昨晚暈倒了,雖然醫生說沒什麼事,但他不放心,要不是他今天必須去公司,他就留下陪您了。所以他才叫了我過來,幫二姐看着點您。”

沈易冬無精打采地坐着,心底一片淒涼,今天要被兩個女人看着了,男神估計不會看他了。

樑老頭的三媳婦給沈易冬手中塞了一個橘子,然後打開保溫瓶,開始給病牀上躺着的樑老太太喂湯水。這樑老太太是中風,估計是已經快不行了,多半時候都昏昏沉沉的,靠着點滴熬着,樑老頭的三媳婦帶來的湯她最終也沒喝進去多少。

樑老頭的三媳婦抹了一把眼淚,收拾了保溫瓶,去病房洗手間洗碗去了。

病牀上的樑老太太難得清醒着,歪着頭,用她那雙已經渾濁了的眼睛看向沈易冬,張嘴啊啊地喊了兩聲。

“呃,您……要什麼?”沈易冬一臉緊張。

樑老太太斜着眼睛:“啊啊啊……”

沈易冬:“……”聽不懂啊!

沈易冬盯着樑老太太研究了半天,才發現她那是在盯着他手上剝好的橘子看。這是想吃他手上的橘子?

沈易冬目光在老太太的眼睛和自己手上的橘子來回轉了幾圈,然後捏着半瓣橘子,放到老太太嘴邊,見她明顯張了張嘴,才小心地把橘子放進她嘴裡。

樑老頭的三媳婦走出洗手間,就看到沈易冬給樑老太太喂橘子的一幕。

“媽以前就最喜歡您給她剝橘子吃了,到現在也還記着……”樑老頭的三媳婦笑了笑道,“我真的很羨慕您跟媽的感覺,那麼多年始終如一。”

沈易冬木着臉,等老太太把半瓣橘子嚥下去後,把另外半瓣放進她嘴裡。

樑老頭的三媳婦傍晚的時候走的,留下來陪夜的是樑老頭的二女兒。樑老頭的身體畢竟已經垂暮,讓沈易冬感到很疲乏,但他到了夜深還是睡不着。從病房內唯一一張陪人牀上坐起來,看了一眼在牀尾的地鋪,樑老頭的女兒已經睡熟了,沈易冬輕手輕腳地從牀上下來,摸着牆走出了病房。

貓着腰走出病房,剛做賊一般地闔上病房門,一扭頭,就看到一旁有個人在陰影中,倚牆而立。沈易冬被嚇了一條,猛地往後退了一步,才發現那人是白戟。

“白戟?你怎麼在這裡?”沈易冬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白戟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沈易冬覺得自己這個身體的心臟跳得有點快,夜深人靜,孤男寡男,突然有種想要表白的衝動。

“那個……白戟……”沈易冬嚥了咽口水,“我有話跟你說……”

白戟看着沈易冬,眸色逐漸轉深,凝視着他那雙眼眸,叫人產生一種凝視深淵時纔有的眩暈感。

“我……”

沈易冬剛開口乾巴巴地吐出一個字,就見白戟對他微微搖頭,“你對我沒到那種程度,所以——現在什麼都別說。”

我怕你說,我就會忍不住將你完全地禁錮在我身邊,即使將你傷得支離破碎也絕不鬆手……

所以,我也不會像五百年前那樣,再次對你告白,我怕一旦開口,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瘋狂讓我再次失去你……

但是——哪一天你篤定自己的心意,只要你開口,我便必然屬於你……

在白戟的眼中,沈易冬彷彿看懂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看懂,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己對白戟說了什麼之後,回到病房牀上,一覺睡到天亮。

慢吞吞地起牀,走進病房洗手間洗漱,對着鏡子裡那張蒼老得滿是老人斑和皺紋的老臉,頓時風中凌亂——他昨晚幹了什麼?頂着那麼一張書皮臉跑去跟白戟告白了?白戟不拒絕才奇怪吧!!!

咦?等等!好像……並沒有被拒絕?昨晚白戟那眼神回想起來,依舊能夠清晰地出現在他腦海裡,只是他依舊似懂非懂。

“大概……是讓我回到自己的身體後,以正常形象,再對他表白一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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