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手中的傘掉落在地上,面前的青年,以一種先前的閒散截然不同的的姿態,斜睨着他,金色的豎瞳透着冰冷的、無機質的微光,一種鋪天蓋地的威壓迎面而來,讓他不自覺地微微戰慄。
眼前這魂魄還是沈易冬的模樣,但是卻不再是沈易冬,而他的身份在老人眼中也是顯而易見——這正是他們瞄準沈易冬的目的,藏在沈易冬魂魄中的四方神獸之一的精魂,青龍!
按理說青龍的精魂應該是被封印在沈易冬的魂魄中,那應該是沉睡中的魂魄,根本不可能醒過來。即便沈易冬前世修行的道是天道,只要不是先天仙人的,一入輪迴,那便會修爲盡失,成爲凡人。若是藏在沈易冬魂魄中的青龍沒有被封印,神識原本就是醒着的,那麼作爲凡人的魂魄早該被其奪舍、吞噬,根本不可能還保有自我意識。可是——他剛剛跟沈易冬交流過,很顯然沈易冬保有着自我意識,根本沒有被青龍奪舍吞噬的跡象。
老人有些混亂,他模糊地猜測沈易冬的魂魄可能本身就很特別,但沒能細想,青龍便動手了。老人倉促後退,避過雨水凝成的利劍,隨後命令小妖怪們將青龍圍起來。
“區區三重天下凡小仙,也想與我作對?”青龍冷笑。
“上仙誤會了,我們只是請您出手幫個忙,並無惡意。”老人放低姿態,用一種儘量不去惹惱青龍的語氣解釋道。
“哦?幫忙?”青龍微微擡起下頷,眼中滿是譏諷,“你們想要我幫什麼忙?”
“五百年前,天界和人間的通道斷絕,我等下凡仙人均無法回到天界,希望藉助上仙的力量,重歸天界。”老人低聲說道。
青龍眯起雙眼,“你要我重新打通人間和天界的通道?”
“正是。”
老人話音剛落,毫無預兆地,周圍的雨水化作一隻龍爪,猛地掐住了他的咽喉。
“你當我不知道要重新打開天界和人間通道,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麼?”青龍眼中滿是陰翳,“那需要集天地精氣,應運而生的四方神獸精魂,經煉化而產生的龐大精氣,強行打通通道。你們這些天界的仙人,還是真是卑劣。”
老人一驚,暗道失策,他以爲這種秘術作爲神獸的青龍不可能知曉,抓沈易冬帶回青龍的計劃無望,他便試着用言語哄騙青龍,卻不想弄巧成拙。龍爪在收緊,老人在龍爪中掙扎着,試圖擺脫青龍的鉗制。
“三界通道爲什麼會斷?那不是你們做的好事麼?爲了抹滅轉世的上古荒仙,引動天地大劫,如今還妄圖煉化四方神獸的精魂?”青龍的的聲音引動着雷聲,雨越下越大,頃刻間成了傾盆大雨,小妖怪們不自覺地後退,伏於地面。
老人虛眯着眼,嘴裡呢喃了兩句,原本戰戰兢兢地伏在地面上的小妖怪們,陡然間彷彿瘋了一般朝着青龍襲去。
青龍眼中戾光暴漲,眼角周圍浮現出青色的龍鱗,衝着朝他圍攻過來的小妖怪們,發出一聲低嘯的龍吟,瞬間那那些被老人控制的小妖怪僵在了原地。
“滾!”
隨着青龍充滿暴戾的低吼,那羣小妖怪瞬間鳥作獸散,跑了個無影無蹤。但是——原本被他制住的老頭,也已然不見了蹤影。青龍蹙眉,低頭看自己的手,這個狀態他的力量連一層都發揮不出來,連三重天的下凡仙人都殺不死。若是下回他們準備了足夠的人來抓捕他,說不定他就很難逃脫了。而且,如果他的意識不能壓過沈易冬——那簡直就是噩夢,沈易冬靠不住的傢伙,估計分分鐘讓人抓住,然後他就分分鐘死無葬身之地。
青龍心情正陰鬱着,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朝着他這邊靠近。青龍蹙眉,這個氣息並不是白戟。來人是誰,青龍沒有去想,因爲對方很快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一個長相妖異的男子。青龍眯眼——一條千年修爲的白蛇。
來人是堯革,他是注意到這邊暴雨如注的異象才趕過來一探究竟的,卻不想一照面,就看到了之前在醫院,因爲白戟的阻攔,沒能見到的沈易冬的魂魄。堯革一愣,隨後注意到了異樣,那看起來確實是沈易冬的魂魄,但他的雙瞳卻絕不是凡人魂魄會有的金色豎瞳,眼角位置也詭異地生出了一層青色的龍鱗,身上的氣息也不對,那氣息明顯是屬於四方神獸的青龍的。
“你是……沈易冬的魂魄?”堯革遲疑地問道。
青龍沒理會他,轉身便要離開,卻不想被堯革一個閃身攔住去路。
“滾開!小蟲子!”青龍森冷地開口,身上的威壓陡增。
堯革一愣,隨後瞪大了雙眼,“青龍……上仙?”
形態外貌可以作假,龍威卻是不可能作假,但這明明是沈易冬是魂魄……堯革有些暈了,這沈易冬的魂魄怎麼可能會是四方神獸的青龍呢?
堯革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那正釋放着龍威的魂魄,突然晃了一下,龍威陡然消失,接着那魂魄也往前倒了下來。堯革手忙腳亂地伸手扶着那魂魄,魂魄上的龍威已經徹底消失,而這魂魄的意識也陷入了昏迷。
堯革:“……”這貨到底是什麼?他這特地跑來,結果被人罵了一句小蟲子,還被塞了滿頭的問號算什麼事啊?
堯革鬱結的情緒剛起,突然感覺身後襲來一道殺氣,他下意識地拖着手中的魂魄避開,轉身一看,卻看到了滿身煞氣,如殺神般的白戟。
“你做什麼?”堯革質問,卻問得有些底氣不足。他跟白戟算得上老交情了,雖然白戟平時對着他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卻從沒真的對他動過殺意,這樣滿身暴戾的白戟,他更是沒見過。
“放開他。”白戟低低地開口。
這個時候,堯革也終於注意到白戟的目光一直看着他扶着的魂魄。白戟這是以爲自己對這魂魄動了手,並且致使了這魂魄的昏迷?
“不是我乾的!”堯革連忙地把手上的魂魄推給白戟,同時爲自己辯白,“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到了之後就跟他說了兩句話,他就自己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