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因爲有情投意合的對象,並已經論及婚嫁了,便死也不從”
“可是,你想不到的是,大娘竟在我娘喝的茶裡下了藥,隨後我爹便和我娘有了夫妻之實。”
白玉辰的話說到這裡,孟可君的腦袋嗡的一下子大了。
“他們求神拜菩薩,又是各種湯藥逼着我娘喝,最後我娘終於給他們生下了白玉辰的代替品,就是我——他們抱着我興奮的又是拜祖宗又是拜菩薩的,根本就沒有理會正躺在牀上大出血的我娘,我娘是眼睜睜躺在牀上流血流死的”
白玉辰說出的話,讓孟可君越聽越覺得恐怖。
遊船已經慢慢飄離了河岸,平靜的湖面上沒有一絲風,因爲快要下雨,天氣愈發的悶熱了。
可這會子孟可君卻手腳冰涼,冰冷的連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因爲怕別人會起疑心,覺得我這個白玉辰和真正的白玉辰年紀不相符,於是大娘以遠遊和回孃家的名義,抱着我離開了這裡,直到我六歲,別人從外貌上看不出年紀的差別後,才把我帶了回來。”
這是白玉辰第一次和外人說他的身世,他的身世是白家的秘密,除了白老大夫,白老夫人和幾個在白家做事忠心耿耿的人知道以外,便再沒人知道這事了,所以外人都理所應當的認爲白玉辰是白老夫人所出。
“我叫白玉辰,卻又不是真正的白玉辰,大娘想視我如己出,但我終究不是她親生的,所以在外人面前,她表現的對我極是疼愛,但是背地裡,她對我的嚴厲幾乎令人髮指。”
“從小我就愛聽說書,我最敬仰的是鐵面無私的包青天,那個時候,我在心裡暗暗發誓,長大後我一定要成爲像他那樣爲民請命,清正廉明的好官。”
“可是我這個白玉辰的代替品,我的唯一責任是代替他繼承白家的家業。”
“我被迫從小跟爹學習各種醫理知識,每天大娘都會給我佈置任務,要是沒有完成或是學得不好,輕則挨板子,沒有飯吃,重則跪在庭院裡,從天黑跪到天亮。”
孟可君越聽,心裡越是難過的緊,她沒想到,看似對凡事都漫不經心又灑脫不羈的白玉辰,竟然會有這樣悲痛的身世和痛苦的童年。
“你從生下來孃親就死了,白家又都對這件事守口如瓶,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
白玉辰望着孟可君,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不是有這麼一句老話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不是。”
“那次我沒有完成大娘佈置的任務,被趕到庭院罰跪,那可是在滴水成冰的冬天,可我還是必須跪一夜,那晚我被凍壞了,渾身冰冷,又因爲高燒而全身抽搐,這個時候爹火了,和大娘吵了起來,在他們失去了理智的爭吵中,意外的把我的身世說了出來,他們還以爲當時陷入昏迷的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自那天以後我對他們就更牴觸了,甚至心中對他們充滿了怨恨,我寧願每日挨板子,沒飯吃,罰跪也不願和他們妥協。”
“直到有一次,我在醫館裡親眼看着我爹不願救治湊不夠醫藥費的病人,最後我眼睜睜看着他當場吐血身亡,那個時候我才突然發現,不一定非要當一個鐵面無私的好官才能幫到別人,我要是一個醫術高超的大夫,同樣可以幫助到別人。”
聽到這裡,孟可君的腦子又亂了,她記得上次她在醫爐的時候,白老大夫和白老夫人可是都逼着要他去謀官走仕途的,還說已經幫他謀好了職位。
“那你爹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又要你走仕途了呢?”
孟可君脫口而出的疑問,讓白玉辰的雙眸變得更黯淡了。
“白玉蘭,白家的長女,我的大姐,她的夫君是正三品的高官,這個時候白家在親戚們面前大肆炫耀的資本,已經從醫學世家變成了可以和皇上探討國事的高官。”
“這個時候,我的身份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代替品了更成了他們手上的一顆棋子”
“一顆可以讓白家光耀門楣,可以幫白家的女婿把仕途之路,鋪的更平坦的棋子。”
“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原先想的是當一個好官,他們硬逼着我學醫,等我學醫了他們又逼着我去當官。”
說到這裡,白玉辰又笑了,可是他臉上苦澀又無奈的笑,看的孟可君心疼。
“你告訴我,我這樣活着的目的是什麼呢?我的目標又該是什麼呢?”
白玉辰突然表情極其認真的看着孟可君,他身子前傾,向她靠的更近了一些。
這下子,孟可君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不是白玉辰,無法體會他現在糾結和複雜的心情。她是旁人,也不好去在這件事上做任何的點評。
見孟可君久久都沒有回答自己,白玉辰嘴角苦澀的笑容更濃了,他揚起頭,拿起手上的酒瓶再次猛灌了起來。
孟可君靜靜的看着白玉辰,她想要伸手把他手裡的酒瓶搶過來,再勸他少喝些,可是她又覺得,此刻要是自己不讓他借酒澆愁,都是一件殘忍的事。
白天。他是所有人面前灑脫不羈的謙謙君子,可是每晚,他卻只能借酒****自己的傷口。
也許因爲是家醜,他心中的怨恨與不滿根本就沒有人可以傾訴,他只能積壓在心裡。
越想孟可君越覺得白玉辰可憐,忍不住的,她伸手拍了拍白玉辰的肩膀,算是自己給他的安慰。
湖面上輕輕吹來了一陣夜風。
隨後一道耀眼的白光劃破黑沉沉的夜空,緊接着大雨傾盆而下。
悶熱的天氣一下子涼爽的不少。
這個時候,原本坐着的白玉辰突然站了起來,他將手上的酒瓶狠狠的往河裡一扔。
然後直接跑出了船艙,站在雨幕裡,伸手仰頭,用佈滿血色的眼睛衝着夜空大聲嘶吼了起來。
“啊————”
“啊————”
看到這一幕,孟可君跟替白玉辰心酸了,想想還是她和董青峰好,雖然一窮二白啥都沒有,但是最起碼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即使是吃粗茶淡飯也覺得甜。
“孟可君——”
突然,站在船頭的白玉辰突然回頭衝孟可君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