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仵作雖是喝了酒壯膽,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他是惹不起的,遂放下了正要打人的手。
只是心裡的那股氣卻怎麼也消不下去,正好正主來了,他扭頭凶神惡煞的衝着老鴇怒道:“你把憐薇藏哪裡去了?把她交出來。”
像他這樣的市井無賴,老鴇見了不知道多少個了,豈會怕他,當下理都不理她,招手喚了粗壯的家丁,霸氣道:“把他給我扔出去,敢在我相思樓裡鬧事的,真是不嫌命大。”
幾個粗使的家丁得令,四人往前走着,一人抄了棍子跟在身後,就勢要把吳仵作拉出去。
但是在這當口,那吳仵作也是口無遮攔了,氣急敗壞的往後退着,不管不顧了,反正這裡有這麼多看客,看誰更丟人,他大聲的辱罵道:“你這個臭不要臉的老鴇,憐薇自十年前從你這裡逃出去之後,跟我過了沒幾年太平日子,現下都是幾個孩子的媽了,你還把她抓回來賺錢,你還沒有有良心了?”
圍觀的羣衆發出驚歎聲,有些年長的,知道當年的相思樓的花魁憐薇,甚至有好事者從人羣裡發出聲來:“是不是啊老鴇,你帶走了人家的媳婦兒,這就不對了啊。”
“就是就是,賺錢也不能這麼個賺法啊。”
更有無情嘲笑的:“那憐薇姐姐怕是已人老珠黃吧,十年過去了,她還能有幾分姿色,你這相思樓,何時缺美人兒缺到這種地步了?”
“是啊,不如各位看官都移駕我們翠紅樓吧,我們那裡啊,來了幾個漂亮的姿色上乘……”
“都給我閉嘴,”老鴇怒火沖天,狠狠的剜了一眼那個替自家店裡拉生意的,然後一一掃過人羣,最後纔將目光落到了吳仵作的身上。
她無情的嗤笑:“既然你不識好歹,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着一擡手,指揮着四個粗使道:‘把他送交官府,誰是誰非,我們在官府大人的明斷下作個了斷。’
吳仵作的臉色當下大變,他真沒想到,老鴇居然會來這一招,其實他今日來,找不找得回憐薇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想訛一筆錢,好去逍遙快活,哪成想,這錢還沒有訛到,自己倒是讓人將了一軍。
他心裡極爲不甘心,全是面上卻仍是冷橫着:“去就去,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個拐帶別人媳婦的老鴇,會有什麼好下場。”
“呵,口氣倒是不小,想必是當年仵作做慣了,本事沒有,毛病倒是慣出不少來吧,”老鴇冷笑着諷刺道,不過轉眼話題一轉,又道:“正好我們去官府大人那兒瞧一瞧,我若是沒記錯的話,當年那城牆的通告上,寫着一位仵作私自損毀了一具屍體,待要懲罰他時,卻不見了人影,這件事情……”
“不是我,不是我,”那吳仵作一聽她說這件事情,臉色大變,當場就否認那個人不是他,可是他這表情,語氣,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連一旁的司嗔嗔和聽歌都忍不住心裡發笑,本以爲氣氛很緊張,一定會鬧出點兒事情來,會很棘手,哪想到,居然是這齣戲。
這男人也忒無能了些。
不過想到這裡,司嗔嗔也是爲憐薇姐姐心疼,沒想到,她被這個男人欺辱了十年,直是可氣,可恨。
再看那老鴇,話說到這裡,她自是知道了這個男人脾性,只是恐將他打發走了之後,他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鬧上門來,是以,她也不跟他客氣,既他如此之怕官府,那便把他交到那裡去好了,最起碼,她們能過幾天安生日子。
“行了,本媽媽不想跟你廢話,你就去官府的牢房裡,好好的醒酒去吧。”說完,一揮手,那幾個家西得令,上前粗魯的拽着男人的兩邊胳膊,大步把他擡了出去。
那男人掙扎着,臉色變得鐵青,卻不忘大聲的嘶喊着:“老鴇,你這個下三爛的賤人,奪我妻,毀我家,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等着吧,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那聲音裡滿滿的恨意,清晰的讓在座的各位都能夠感受得到。
司嗔嗔聽着,也是頭皮發麻,心道:看來,她得跟媽媽好好的商量一下了,若是這男人再來鬧,可如何是好?
等到那男人被扔出去,然後烏煙瘴氣散了之後,老鴇這纔開口大笑着,與平常無什麼兩樣,揮手示意衆人不要往心裡去,並大手一揮:“今日各位看官的酒錢,我給大家打個折扣,全當是叨擾了各位,接下來,還請大家該怎麼開心玩樂,還是怎麼開心玩樂,就當剛纔的事情,是個助興的節目,可好?”
一聽說是酒水有折扣,一個個都樂開了花,大聲讚道老鴇好大氣,會做人。
這燈紅酒綠之處,哪裡沒有幾個鬧事的,但是像相思樓這種能這麼大氣的,沒幾個。
衆人一片叫好聲中,聽歌慧眼識色的趕緊叫來幾個姐妹,在樂師的伴奏下,輕輕嫋嫋的舞了起來。
女人的柔軟的身體,一向都是男人們的迷藥,誰還會在乎剛纔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
司嗔嗔跟着老鴇退了場,她與在座的人一樣,原本以爲今天這事兒也就告一段落了,可是沒成想,她們二人剛來到後院,擡眼就看到了被捆綁成一團,跪坐在那城的吳仵作。
司嗔嗔倒吸一口涼氣:“這,他怎麼會在這裡?”
下意識的就看向老鴇,但是卻發現她一點兒意外的表情都沒有,司嗔嗔也瞬間明白了,原來是媽媽吩咐的。
只是……“媽媽,你把他又帶回來這是打算做什麼?”
是想要讓憐薇出來跟他當庭對峙嗎?
這無疑對於憐薇來說,也是一種巨大的傷害啊。
“幹什麼?”老鴇來不及回答司嗔嗔的問題,先上前去踢了那吳仵作兩腳,但是她沒有什麼力氣,倒踢得那吳仵作邪乎乎的笑了。
他一邊笑,一邊露出一口大黃牙來:“相思樓的頭牌給我白睡了十年,你這老鴇真是可憐,現下踢我兩腳又如何?”
真是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厚顏無耳,司嗔嗔氣得發抖。
“如何?”老鴇是個狠角色,而且,她讓人帶了他過來,定當是沒有打算好好的放過他。
尤其是看到他這副面容,再聯想到憐薇受到的那些欺負,一時怒火攻心:“把他的腿給我打斷,讓他一輩子都爬不起來。”
“是。”
四個粗使的家丁得了令,拿着棍子便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