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直起腰來捶着後背,道:“招呼你去?招呼你去就弄不來了。”
喬滿囤把缸滾進院裡立起來,說道:“這是你買的?我看着咋跟五姐家那口神缸那麼像?”
方氏頗爲得意道:“這就是她家那口神缸,現在歸咱們了!”
喬滿囤聽得倆眼發直,道:“你說啥?這是五姐家那口神缸?現在歸咱們了?爲啥會歸咱們?”
方氏說道:“你傻了呀,你不記得她欠咱家五兩銀子,我用那五兩銀子把這缸買來了!”
“買來了?五姐五兩銀子就把這缸賣了?”
方氏不敢說自己在那放訛的事,捶着腰說道:“咋的,有啥不行的,她不賣別人,還不能賣咱了。”
“可是、這缸五天就能出十袋穀子,這樣算下去,一年出多少糧啊!咱們五兩銀子買來,佔多大便宜!不行,我得給五姐送回去。”
說着喬滿囤就把再把缸推走。
方氏頓時急了,拉住他說道:“你傻了咋了!別人求這缸還求不來呢,現在到咱手裡了,你還要給送回去,你的腦袋是讓門夾了還是讓驢踢了!你是不是看着你五姐家穀子多得像流水似的、咱家裡連喝口粥都要尋思半天,你就高興了!”
喬滿囤想像了一下,自己不用幹活,穀子就從這缸裡嘩嘩的向外淌,那感覺確實舒服得要死,如果能那樣給自己淌上一個月,自己就三年不用幹活了。
想着遲疑着說道:“那、那咱就先留下用用?不行等用些日子再還給五姐?”
方氏見他終於鬆口,上前架着他往屋裡走,道:“用着用着,還不還的以後再說……”
可是剛往裡走了兩步,喬滿囤又快步跑回缸邊,小心翼翼地搬着缸往屋裡走,道:“可得把這東西放好了,這可是寶貝啊,擱外面讓人偷去咋辦……”
喬跟娣家裡,李寶田的胳膊好像傷了骨頭,痛得不行,桔梗冒着被姚寡婦罵的危險,到東院去把姚錦方找了來。
姚錦方和桔梗到山裡放羊的時候見到認識的草藥就採,家裡存了些三七、續斷、骨碎補之類的傷藥,他帶來一些,煎熬了給李寶田外敷內服,幫他包紮好了纔回去。
經他醫治之後,李寶田的傷似乎痛得輕了些,喬跟娣便讓茴香和山杏也回家去了。
她們走了之後李三喜和新媳婦趙氏也回屋繼續洞房,桔梗和五姑、五姑父躺下睡覺。
想到“神缸”被方氏搶走了,喬跟娣傷心得躺在那裡偷偷掉眼淚,李寶田也一樣鬧心,再加上胳膊疼,躺在那裡翻來覆去,這兩口子直到後半夜也睡不着,害得想偷運穀子的桔梗找不到機會。
她估計這種情況下,五姑和五姑父怕是今夜要失眠了,等他們睡了再行動不可能,於是她乾脆爬起來,自己摸索着下牀。
喬跟娣聽到帶着鼻音問道:“桔梗,你沒睡啊?”
桔梗假裝迷糊道:“姑,我要上茅房。”
“唔,自己敢去麼,要不要姑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敢去。”
桔梗穿鞋下炕,出裡屋到竈間,故意開關了一下外屋門,做得好像她出屋去了一樣,然後輕手輕腳來到神缸”被挪走後的位置,坐在那裡進入空間,收了半袋穀子出來,又輕輕倒在地上。
做完之後起身,再次開關了一下外屋門,好像她從外面回來,放重腳步聲向屋裡走,從“神缸”的位置經過的時候她故意咦了一聲。
喬跟娣在裡屋聽到,問道:“桔梗,你咋了?”
桔梗在外屋說道:“姑,牆根那兒有一片白花花的東西,不知道是啥。”
喬跟娣擔心她被什麼東西嚇到,連忙起身出來看,到外屋向牆根處看,果然也見到“神缸”那裡有東西。
她回屋點起油燈,再次出來看,當看清地上的竟然是一大片穀子的時候驚呆了,滿臉不敢置信地呢喃道:“穀子?竟然是穀子……”
喃喃了一會突然大聲叫道:“寶田,快來看,穀子、穀子又出來了!”
李寶田本就沒睡,聽到她的叫聲出來看,見到從前放神缸的地方竟然又出了穀子,他欣喜若狂,道:“哈哈!老天爺成全咱們啊!缸被搶走了,穀子還是照樣來,菩薩顯靈,這是菩薩顯靈啊!”
喬跟娣也破涕爲笑,抹着潮溼眼睛說道:“太好了,太好了,這真是菩薩保佑!”
桔梗站在那裡說道:“五姑,五姑父,看來咱家的穀子根本不是從那口缸上來的,是該有的時候自然就有,所以那缸被我後孃搶去了你們也不必傷心,用它還五兩銀子,多值啊。”
喬跟娣和李寶田喜笑顏開,望着地上的穀子笑得合不攏嘴,喬跟娣道:“是啊是啊,原來咱家的穀子跟本不是從那口缸來的,是從這塊地來的,是、是土地爺給咱們的!”
李寶田也道:“沒錯,一定是土地爺顯靈!不然一口缸哪會自己生穀子,從前咱們真是犯蠢了!來來,快點拜拜地爺,咱們從前拜錯了土地爺都不怪,還繼續給咱們穀子,真是大仁大量……”
一旁的桔梗聽了嘴巴又張得老大,一臉愕然。她實在佩服自己的姑姑和姑父,不是“神缸”就是“土地爺”,淨往那些虛無飄渺的東西上想,自己這個真正的功臣卻完全被無視。
喬跟娣和李寶田這裡撅着屁股朝谷堆磕頭,裡屋的李三喜又被驚動,穿了衣服出來看,看到穀子又出現了,也和他爹孃一起趴到地上朝穀子磕頭。
“神缸”的情景再次重現,桔梗也算見怪不怪了,總算姑姑和姑父不再傷心,自己也算安心了,她便又回屋去,自己爬上炕去睡覺,至於姑姑那愚昧的一家子,讓他們愛拜什麼拜什麼去吧。
第二天一早起來,桔梗仍舊和姑姑做早飯。
鄉下人規矩少,趙氏也不用敬媳婦茶什麼的,便也和她跟娣一起忙活。
吃完早飯桔梗回到家裡,見爹和方氏都圍在那口大缸前看着,兩人正在奇怪地念叨:“這都一夜了,缸裡怎麼一粒穀子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