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言而無信了？”朱顏冷冷一笑：“我說過把小皇子給你們，可沒有說過會毫髮無傷呢。雅妃和段宸都是明月樓要殺的人，我做爲樓主，怎麼讓他們從我手裡放生？”說到這裡，冰煙突然低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冷汗大顆大顆的滑落。千凝失聲驚呼：“阿煙，阿煙，你怎麼了？”冰煙只是痛苦的說不出話，額間慢慢的浮出一絲紅線。
“啊！”千凝死死盯着那絲紅線，大叫：“美人刺！”猛的回頭，她怒吼：“朱顏，你竟然對阿煙下了美人刺。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明月樓曾經對父王承諾永遠不會對白國皇室使用美人刺的！你背叛諾言，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朱顏的眼睛瞬間狠厲起來：“前任樓主對白帝起的誓言你又怎麼知道！美人刺下從無生還，你又怎會認識美人刺！”
“我是誰？”千凝哈哈大笑，心疼的看着冰煙痛苦的臉和越來越萎靡的神色，又看了冰煙懷裡大哭卻哭不出聲的小外甥一眼，慢慢的轉頭看向朱顏：“解藥。”
“笑話。”朱顏有些鄙夷的看着她：“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要解藥，只不過是段雲樓的一個棄妃而已，憑什麼對我指手劃腳。”話音未落，忽然白光一閃，她迅速低身，滑下凳子閃過，雖然情況緊急，但卻沒有一絲狼狽。
她皺眉看着地上的一把銀針，陰森森的開口：“鳳國主少年便以一手奪魂柳針震驚武林，被朝廷封爲將軍，朱顏卻不知，如何得罪了鳳國主？”
鳳水雲收起扇子，緊握在手中，劍眉微豎，冷冷的看着她，“千凝是我的女人，是鳳晤的玉妃，容不得你出言不遜！！”
千凝震驚的看過去，鳳水雲美如妖魔的臉上邪惡的讓人心神一凜。段歸源也看向他，卻是哼了一聲，咬了咬牙。
“朱顏樓主，你開個價吧，要如何纔會交出解藥。”鳳水雲淡漠的看着她，語氣冰冷。
朱顏只是冷笑：“絕無可能。”
千凝見她一幅百死不拒的表情，只好將目標轉到段歸源。“源哥哥，你的忍心看着阿煙中毒死去？那年你發過誓，要永遠保護照顧我們姐妹的。你是殺手，最重信義，難道也要不遵守諾言嗎。”
段歸源聞言先是一震，後來便是仔細的盯着她，眼神越發的高深莫測。甚至被千凝摟在懷裡的冰煙，眼中也浮動着種種疑慮，茫然的盯着她的臉。“你，如何得知這些，一次一次的說自己是千凝公
主，就連僅我們三人知道的事情也瞭如指掌，你到底是誰？”段歸源嘴脣死死的抿着，生怕自己說出那個假設。
冰煙的臉色蒼白，顫抖着嘴脣開口：“我阿姐殺了先華王被太后刺死了，你爲什麼一舉一動，都那麼的像阿姐，包括做的那盒綠豆餅，甚至抱着我的姿勢和呼喚我的語調，都是那麼的相像，你到底是誰？”
千凝被這句話刺到了心口，一絲一絲的疼，她又想起那個自己死去的夏日。冷漠的林飛紅站在面前，看着自己被太后一針一針的刺死，大片大片的血，鮮紅的血從她的體內流出，年輕的生命就那樣消逝了。
千凝公主死了，可是魂魄卻又活了，活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自己倒底算什麼，是怪物嗎，這種最痛苦，不可對人言的事情一次一次打擊她的心臟。
她甚至不敢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怕她會害怕，鄙視……
有些顫抖的，孤注一擲的，她說出了四個字：“借屍還魂。”
然後她迅速的閉上眼睛，不敢去看衆人的表情。
懷裡的冰煙先是一怔，全身僵硬的呆愣片刻，忽然便掙扎的躍起，遠遠的離開她，扯着嗓子瘋狂的大喊：“不，不，我不信，我不信。沒有那種事！你是鬼，你是怪物！”
千凝的心臟猛的撕扯，疼痛無休止的曼延，她仍舊沒有睜眼，耳邊充斥着自己親妹妹的嘶叫。她說自己是鬼，是個怪物。原本該死去的人活了過來，迎接她的不是親人的欣喜，而厭惡，害怕，驚恐，甚至那麼急切的逃離和曼罵……
大廳裡一片鬼般的靜諡，只有冰煙的嘶吼，過了片刻，她也無力的滑坐在地。低低的唾泣。
鳳水雲與段歸源相視許久，眼裡閃過震驚，又閃過一絲瞭然。果然如此，竟然真的和他們猜想的一樣，借屍還魂，沒想到，真的會出現這種事。
段歸源看着閉着眼睛，一臉悲慼，痛苦的女子，原本以來，她一直喚自己源哥哥，過度的熱絡和熟悉竟然全部是真的，並不是假裝。她竟然真的是千凝……
面對這樣的千凝，到底該不該接受，幾人都冷靜下來，默默的打量着千凝，慢慢的緩和這個震驚的事實。
“源哥哥。”千凝平靜了心念，睜開眼睛顫抖着開口：“求你救救冰煙吧。我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那羣依靠妹妹的犧牲而享樂的族人們，已經在她的生命裡被驅逐，苟且貪生的父王，賣主求榮的大臣，
這些人都是她記憶中的恥辱。沒有誰能配做她的親人，這世上，她只在乎冰煙，這個可愛的白國公主。
段歸源和鳳水雲因爲早就有心裡假設，所以很快便恢復過來，而冰煙似乎累極，加上美人刺的折磨，已經昏睡過去。
朱顏又坐回位子，不住的撥弄着杯蓋，手有些抖，似乎也有些震驚。竟然會有這種事，這種事……
段歸源最先平靜了心態，看着千凝：“那你以前說過要做我的新娘，你可記得?”
千凝的臉微一紅，眼睛有些迷離的掃了他一眼，立刻又低下頭。鳳水雲握扇的手收緊，哼了一聲：“你耳朵聾了嗎，千凝是我的女人。她是鳳晤國尊貴的玉妃！”
段歸源沒看他，反而走到朱顏面前：“樓主，請把解藥給我。”朱顏震驚的擡頭看他，“你，你說什麼？你要解藥？你是不是瘋了？”
段歸源沉默的看着她，忽然寒光一閃，他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短劍橫在了她的頸間：“你若自己交出來，我便放了你，如果不然，我便殺了你再找也是一樣。”
“你，你！”朱顏又急又氣，滿是哀傷怒火的眼睛盯着他：“你怎能這樣對我！這些年，我們一直相互扶持，幾經生死，你怎麼這樣對我！”
“那都是互相利用！全部是我們提前講好的條件，我從不屬於明月樓，這是當年你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登上樓主之位時，我們曾經有過的約定。如今，我要離開。解藥拿出來。”段歸源的眼裡全是冰冷，手下的匕首深了一分，有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嫩白的脖頸。
鳳水雲和千凝都愣在當地。
三個女殺手也呆住了，可是看着那把短劍不敢上前一步。
“哈哈哈，”朱顏忽然大笑起來，淚水顆顆滾落：“我真是瞎了眼，一片癡心錯付，害的自己到如此境地。我爲了你，三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你竟然如此對我？好，你無情，休怪我無義。”她冷笑的看着段歸源：“我要你永遠也找不到解藥，看你怎麼跟舊情人複合。我詛咒你永遠生活在惡夢裡，此生得不到最愛，得不到幸福！”
朱顏疾聲說完，哈哈一笑，猛的脖子一揚，決絕的觸上尖刃的刀尖，鮮血如泉水般噴出，濺到段歸源漆黑的衣服上，帶着一股腥甜，還有些溫熱。
他似乎有些措手不及，呆愣的看着大紅的女子如花一般漸漸枯萎倒地，那雙眼睛還透着一絲徹骨的哀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