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回到住處已經快夜裡十二點了, 她以爲蔣曉奇早睡了,因爲怕吵醒蔣曉奇,開門的時候特意躡手躡腳的。可打開房門後, 她卻嚇了一大跳。只見蔣曉奇頭髮散亂、衣衫不整地窩在沙發裡, 眼睛又紅又腫, 沙發前面的地上扔着一團團皺巴巴的紙。
“奇奇, 你怎麼了?”唐唐不禁驚訝地問。
“唐唐!”蔣曉奇叫了一聲唐唐, 剛止住的眼裡又忍不住奪眶而出了。
唐唐還是第一次見蔣曉奇哭成這樣,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便慌忙跑到蔣曉奇身邊坐下。
“是跟土匪有關嗎?”唐唐小心翼翼地問。
蔣曉奇沒說話,只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跟周冰露訂婚了?”唐唐又問。
“還沒有, 但是早晚的事!”
“他說的?”
“對,他說的, 他今晚來了!”
“來找你?”
“是!來找我分手!他把我送他的東西還給我了, 把送給我的東西全都要回去了, 包括那張畫!”
“他怎麼可以這樣?他知道你有多喜歡那張畫,別的他都可以拿走, 把那張畫留下會死嗎?”
“算了,人都分了,還留着畫有什麼意思!”
“他沒說爲什麼要這樣嗎?”
“他說他很快就會跟周冰露訂婚然後結婚的!”蔣曉奇帶着濃重的鼻音說道。
“讓他訂去!讓他結去!沒他這塊破磚,咱還不造房子了?”唐唐不禁憤憤地說。
“可是,唐唐, 我這裡痛!真的好痛!”蔣曉奇忍不住捂着胸口哽咽道。
“戀愛就是這樣的, 不痛說明不愛, 愛了纔會痛!”唐唐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抱住蔣曉奇。
“唐唐, 我等了他十年, 十年啊!怎麼會這樣?早知道我不等他就好了!”蔣曉奇忍不住趴在唐唐的肩膀上失聲痛哭。
“這些事不經歷怎麼會知道?經歷了才能知道。”唐唐嘆息着說。
“我準備辭職了,我實在沒辦法再面對他, 那樣太痛苦,你知道我有多憎恨痛苦。”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我明天就向陸總監遞交辭職報告。”
“總要先找到新工作吧?”
“我只是遞交辭職報告,不會馬上離職的,我得給陸總監一點時間找人接替我。不過好在我現在正在做的這個項目已經進入後期了,實際上我和曲賀銘的工作已經完成了。”蔣曉奇放開唐唐,從茶几上的紙巾盒裡抽了張紙巾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道。
“你想好了嗎?真要辭職?”唐唐十分痛心地問。
“想好了,我要是不辭職總會見到他和周冰露的。”
“是啊,那可是他們倆家的公司。一旦他和周冰露結了婚,就算你不用看他的臉色也要看周冰露的,辭了倒省心。”
“我也是這麼想的。”
“那你想好要去哪兒了嗎?”
“還沒來得及想,不過我會想的。”
“今天就別想了,你得好好睡一覺,雖然很可能睡不着。”唐唐忍不住勸道。
“我是要睡去了,睡着了也許就不會這麼難受了,我先去洗個臉。”蔣曉奇哽咽着說,說完便起身去衛生間洗臉去了。
眼見着蔣曉奇進了衛生間,唐唐忍不住深深地嘆息了一聲。雖然她自認是個智者,周圍的人也都把她看做是智多星,但是面對失戀的蔣曉奇,毫無戀愛經驗的她也不禁迷茫起來。她並沒有親眼目睹今晚發生的事,她只是從蔣曉奇的哭訴中瞭解了個大概,她無法判斷土匪到底爲什麼突然對蔣曉奇這樣。就算要分手,也沒必要如此傷害對方吧?她始終相信土匪是愛蔣曉奇的,蔣曉奇當然也很愛土匪,她不懂爲什麼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要彼此傷害。
她很想給土匪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怎怎麼回事,可一想到土匪說的要跟周冰露訂婚結婚的話就心灰意冷了。她不禁想,問了又能怎麼樣呢?就算土匪是愛蔣曉奇的,恐怕他也還是要跟周冰露結婚,這大概就是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吧?如果結果必然是這樣的,那麼又何必讓蔣曉奇跟土匪繼續糾纏下去呢?那樣只會讓蔣曉奇更痛苦而已。她算是見識到愛情的殺傷力了。從小到大,她從未見蔣曉奇哭得如此傷心過。想到這裡,唐唐不禁後悔了,後悔當初勸蔣曉奇跟土匪重新開始,從而徹底拒絕了許正。因爲後悔了,便想着了斷了也好,於是便放棄了給土匪打電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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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蔣曉奇把辭職報告交給陸鳴山的時候,陸鳴山忍不住盯着蔣曉奇看了半晌。
“覺得太累,太苦,受不了了?”半晌之後陸鳴山問道。
“不是,就是想換個地方,還是會做一樣的工作!”蔣曉奇回答。
“那爲什麼一定要換個地方?你是覺得這家公司不好還是覺得我這個總監不好?”一向不講情面的陸鳴山竟然一改平日裡冷麪王的風格,說話的語氣竟出奇地溫和。
“都不是的!”
“那是爲什麼?”
“您就別問了,其實我最捨不得的人就是您了,不知道去別的地方還能不能遇到這麼好的總監了。”
聽了蔣曉奇這話,陸鳴山忍不住又盯着蔣曉奇看了半晌,隨後用試探的語氣問道:“你辭職的事是不是跟趙振軒有關?或者是說與他和周冰露的傳聞有關?”
“......”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
“我不知道你和趙振軒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幹工程的好苗子,只要能夠定下心來,吃得了辛苦,將來一定會成爲非常出色的工程師,我不想讓一顆好苗子在我的手上毀掉或走掉。”
“可是,我非離開不可。”
“如果你只是想躲開趙振軒的話,我倒是有一個解決方案。”
“什麼方案?”
“跟我們合作的乙方剛在杭州接了個大項目,人手正不夠用,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你暫時借調到乙方去。去乙方工作雖說很辛苦,但是能學到真東西,比在甲方學東西要更快也更紮實。那個項目差不多要做三年,那時候你也考上工程師了,心情也應該平復了,那時候再回來。當然,你不一定非在乙方做到項目結束,你願意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只要跟我說一聲我立馬把你調回來。”
“真的嗎?真的可以借調到乙方?”蔣曉奇不禁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
“當然了!”陸鳴山十分肯定地回答。
“那好,我去!我去!”蔣曉奇連着說了兩聲我去。
“你真的想好了?到乙方工作可是比在甲方更辛苦。”
“我想好了,我不怕辛苦,而且我希望越快越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馬上就跟乙方聯繫,你回去等我的消息。”
“這件事您能暫時替我保密嗎?我不想讓同事知道我要走了。”
“當然,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你儘管放心好了。”
“謝謝總監。”蔣曉奇連忙道謝。
“謝什麼,這是我的工作。”陸鳴山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迴應道。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您這樣對待工作的。”蔣曉奇說,說完也沒等陸鳴山回話便轉身離開了。
陸鳴山做事一向以雷厲風行著稱,三天之後,蔣曉奇便收到了乙方的借調函。於是立馬開始打包行李,準備奔赴杭州。
蔣曉奇要去杭州了,一去還是兩三年,唐唐不禁倍感失落。另外蔣曉奇走了,她一個人負擔不起房租,又不想跟除了蔣曉奇之外的第二個人合住,於是決定搬到公司的單身宿舍去住。雖說單身宿舍的條件不好,但不用付房租,一日三餐還可以在食堂解決。蔣曉奇去杭州無法帶走所有的私人物品,於是便將帶不走的物品裝在了三個紙箱中委託唐唐代爲保管,唐唐拍着胸脯保證說一張紙片兒都不會少。
三天之後,蔣曉奇沒有通知任何人,乘坐直達杭州的高鐵,去乙方在杭州的新項目報到去了。
工程部的同事們得知蔣曉奇被借調到杭州的消息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工程部第一個得知這個消息的人當然是消息最靈通的段雨茹,段雨茹知道後很快把這個消息傳播了出去。
趙振軒差不多是全公司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因爲大家都知道他和蔣曉奇有過親密的關係,所以沒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甚至沒人在他面前提到蔣曉奇這個名字。他知道蔣曉奇去杭州的消息並不是什麼人告訴他的,而是他在去洗手間時從別人的閒聊中無意中聽到的。
聽到這個消息後,趙振軒不相信,於是跑去工程部問陸鳴山,陸鳴山向他證實了這個消息,他仍舊不信,於是他又打電話給唐唐,不想唐唐卻不接他的電話。沒辦法,他只好跑到唐唐和蔣曉奇住的地方,沒想到正趕上唐唐在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