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曉奇終於領到第一個月的薪水時心情大好,因交友不慎造成的不愉快一掃而空。午休時,蔣曉奇給唐唐打了個電話,約唐唐下班後一起逛街吃飯,還說要用第一個月的薪水給老爸、老媽還有小蘿蔔頭買禮物,唐唐欣然應約。
跟唐唐通完電話後,整個下午,蔣曉奇都無心做事,一直在盤算晚上請唐唐吃什麼,以及給爸爸、媽媽還有小蘿蔔頭買什麼禮物。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蔣曉奇一刻也沒有耽擱,立刻收拾好東西直奔西單圖書大廈。
蔣曉奇和唐唐約好了在西單地鐵F1出口見面,因爲那是離大悅城最近的出口。六點鐘,蔣曉奇準時趕到了約好的地點,但是沒有看到唐唐。一直等到六點一刻,唐唐纔出現在F1出口的人潮中。
蔣曉奇一眼就認出了唐唐,無論在哪兒,無論有多少人,蔣曉奇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在人羣中找到這位老戰友和好閨蜜。一來,她和唐唐太熟悉,不用看別的,只看走路的姿勢就看出來了。二來,唐唐的特點也着實鮮明,還像小時候一樣白白胖胖的,無論身材還是臉蛋,都一如既往地飽滿圓潤,就連鼻樑上架着的眼鏡也還像小時候一樣,是圓圓的,很好認。
“奇奇,你等了很久了吧?快下班的時候被老大找去說服裝發佈會的事,所以晚了。你也知道,我老大就喜歡在快下班的時候找我,都上癮了。”唐唐飽含歉意地解釋道。
“我也纔到一會兒,現在是下班高峰,以帝都的交通狀況,你能出現在我面前已經是萬幸了,晚個十分八分算什麼?再說了,你老大是知名設計師,他願意找你事好事,要是他整天不理你麻煩就大了。”蔣曉奇笑呵呵地說。
“奇奇,看來你心情很好嘛,領到薪水就是不一樣啊!”唐唐忍不住調侃道。
“你不是也要發薪水了嗎?很快你就能體會到我的心情了!對了,你想吃什麼?我現在有錢了,你儘管點。”
“咱倆還去吃呷哺呷哺吧,大悅城裡頭就有,吃完了順便在大悅城逛逛,也省得再去別的地兒了!”唐唐忍不住建議道。
“好,快走快走,我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蔣曉奇迴應道。
雖然剛過六點,呷哺呷哺的門口已然排起了長龍。蔣曉奇和唐唐取了個號,以爲會等很久,沒想到只等了十五分鐘就等到位置。兩人入座後各自點了一份套餐和一杯飲料,菜品和飲品很快便上齊了,倆個好朋友于是一邊刷着熱乎乎的火鍋一邊興致勃勃地開聊。
“你準備給你爸爸、媽媽還有小蘿蔔頭買什麼禮物啊?”唐唐問道。
“還沒想好呢,你幫我出出主意唄!”蔣曉奇回答。
“你爸爸、媽媽還好說,不管你買什麼他們都會很高興,小蘿蔔頭比較難搞!”
“沒錯!說起他我就頭疼,你說一個男生怎麼就那麼難纏呢!”
“小蘿蔔頭是很難纏,但跟當年的土匪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土匪很難纏嗎?”
“不難纏嗎?你還記不記得,他不讓你收偵探送給你的禮物,就是那個趴在書桌上睡覺的瓷偶,你現在不還留着呢嗎?結果你非要收,然後他就生氣不理你了,很長世間都不跟你說話,還整天騎車帶着盈盈在我們眼前飛來飛去的。也就是那段時間,因爲土匪不理你了,你覺得很難過,所以把時間都用在學數學上了,因爲你覺得學數學比較費腦子,而且可以打發時間,免得總是胡思亂想。結果沒想到數學成績突飛猛進,竟然考了全班第一。後來,到底是土匪扛不住了,有一天站在我們放學必經的路口等你。你還記得嗎?當時是冬天,他站在一顆松樹的下面。我和蠶豆還打賭來着,我說土匪是等你的,蠶豆非說不是。後來蠶豆傻里傻氣地跑去問土匪是不是等你的,結果土匪說不是等你的,他說他是站在大樹下乘涼的!大冬天的居然說自己在乘涼,我也是醉了!奇奇,這些事情你都不記得了嗎?”唐唐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咯咯咯地笑着。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每個細節我都記得!要是這麼說,土匪的確比小蘿蔔頭更難纏。記得還有一次,我們要演出短劇,全班投票選演員。當時全班女生都一致選土匪演白馬王子,白雪公主的人選卻遲遲定不下來,因爲男生們各有所愛,意見始終不統一。大家沒辦法,只好把決定權交給了演王子的土匪,讓他決定由誰出演白雪公主。結果土匪堅持讓我演白雪公主,我說我不演,也演不了。可土匪不幹,說如果公主不是我,他也不演王子,我實在沒辦法只好答應演白雪公主。可你知道,我哪裡是演白雪公主的料?雖說白雪公主是個落難的公主,但人家畢竟是公主,出生在皇室,是貴族,舉手投足必然優雅不俗。你想啊,我怎麼能演好白雪公主?可爲了不辜負土匪的信任,我只好硬着頭皮上臺,結果徹底演砸了吧?”
“還說呢,我們在臺下差點沒笑死。我記得你想要進到小矮人們住的房子裡,卻怎麼都打不開那個道具門,你於是給自己加了一句臺詞說:“咦?門怎麼打不開了?乾脆,我爬窗戶進去吧!”然後你就跑到一邊,假裝那裡有一扇窗戶,做出費力爬窗的動作,把我們給笑的呀。還有,你不按套路來,演老巫婆的那個女生完全不會演了,連毒蘋果都忘了給你,那個毒蘋果是你自己從她手裡搶過去的,你記得吧?”
“怎麼不記得?我問她是誰,來這兒幹什麼?結果她一味傻站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我爲了提醒她,便指着她手裡的蘋果問——你來這兒幹什麼?沒想到,她還是不說話,而且嘴還一癟一癟的,就要哭了的樣子。我沒辦法,只好說道:‘你一定是來給我送蘋果的吧。’然後直接把蘋果從她手裡搶過來咬了一口。老巫婆見我咬了一口蘋果,終於想起臺詞來了,連忙說道:‘白雪公主,這下你死定了,這蘋果有毒,哈哈哈!’老巫婆說完這句臺詞,我本來應該把蘋果扔掉立刻暈倒的,可是我捨不得把才吃了一口的蘋果扔掉,於是又給自己加了一句臺詞,我說:‘蘋果有毒?我纔不信呢,這麼好吃的蘋果怎麼會有毒呢?’說完這話之後我連着咬了好幾口蘋果,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被我這麼一搞老巫婆又不會演了,又開始站着發呆。看着老巫婆站在那兒發呆,我想就讓她多發會兒呆吧,我反正也是吃了,不如再多吃幾口,於是直到我把那個蘋果吃得差不多隻剩下一個核的時候,才把它給扔掉了,然後我突然裝作肚子很疼的樣子指着老巫婆說道:‘老巫婆,你的蘋果果然有毒!肚子疼!疼死我了!’結果老巫婆也學聰明瞭,竟然也加了一句臺詞說:‘誰讓你吃那麼多來着?’聽了她這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於是決定立刻暈倒。哈哈哈,你說那個時候我怎麼那麼傻呀!”
“這還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白馬王子出場的時候,你因爲想看土匪穿着斗篷、牽着白馬上臺是什麼樣子,所以沒等王子過去親你你就自己從水晶棺裡坐起來看熱鬧,結果土匪牽着白馬,那個白馬我記得好像是偵探扮演的吧,總之他們倆走到水晶棺前發現你不是躺在裡面而是坐在裡面都傻眼了,當時臺下的觀衆鬨堂大笑,七個小矮人見狀連忙把你按回水晶棺裡躺下……”
“別提了,躺下之後我以爲不會再出什麼岔子了,就等着土匪親我額頭一下然後醒過來就好了,沒想到偵探爲了不讓土匪親我拼命用他那個馬頭拱我的臉。他那個馬頭有好多穗子,有一根弄到了我的鼻子裡,我癢得受不了,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還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知道我不該笑,可我實在忍不住了,因爲眼前這個情形也實在太可笑了。本來白雪公主是該由白馬王子親醒的,結果白馬卻要搶着做這件事,你說我能不笑嗎。當時七個小矮人也笑得不行了,臺下的觀衆更是笑倒一片。我看這架勢乾脆也別繼續躺着裝死了,反正大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不如就當被馬給親醒了算了。於是我就從水晶棺裡爬了起來,土匪和七個小矮人還試圖把我按回去,我卻不想繼續裝死了,硬是掙扎着站了起來,臺下的觀衆全都笑翻了,我當時就知道我演砸了。”
“我記得因爲你演砸了,土匪還跟你生氣來着!”
“演出之後好多天他都不跟我說話,一開始我也以爲他因爲我演砸了生我的氣,於是我也很生氣,就跑去跟他說——我說過我演不了白雪公主,你非要我演,我沒辦法才演的。你也說過演好演壞都沒關係,怎麼演完了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結果你猜他說什麼?”
“說什麼?”
“他竟然說我的白雪的公主演得很好,很可愛,他不是在生我的氣,而是在跟自己慪氣!”
“對,我想起來了,他好像是因爲沒能親到你的事生氣來!”
“是啊,雖然不過是親一下腦門兒而已,不過他好像真的很在意。我本來說要給他補上的……”說着說着,蔣曉奇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語氣也不似之前那麼歡快了,而是多了幾分沉重。
“奇奇,你一定很想念土匪吧?”唐唐不禁用複雜的眼神望着蔣曉奇問。
“可他……我於是就對他說我這個腦門兒會給他留着,只給他留着……”蔣曉奇沒有回答唐唐是不是想念土匪,而是接着自己剛纔的話說道。
“奇奇,那時你還是個小孩子,土匪也是,那個時候說的話不能當真的。難不成土匪一輩子不出現,你一輩子就不給別的男生親了?退一萬步講,就算土匪奇蹟般地出現了,你能保證他還是以前的土匪嗎?你能保證他沒有變心嗎?奇奇,你一直都是個特別念舊和重情的人,但你要知道,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念舊和重情的……”唐唐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也沒想一定要和土匪怎麼樣,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唉,要是小姨和杏花春雨沒有出國還在北京就好了,有時候心裡困惑的時候真想有小姨和杏花春雨那樣的長輩在身邊。有些話跟老媽和老爸說不出口,卻想跟他們說,可惜他們不在。不過,還好有你在,所以我也知足!算了,不說土匪了,還是說說小蘿蔔頭吧,你說給他買什麼禮物好呢?”蔣曉奇忍不住轉移了話題。
“你不是知道他最想要什麼嗎?自從落荒死了以後,他不是一直吵着要再養一條小狗嗎?尤其是你來北京上學之後,他覺得孤單更想養了。”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讓他再承受我承受的那種心痛了,落荒死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裡多難受嗎?迎來的時候總是歡喜的,可是送別的時候呢?”
“別說是狗了,人也難免生老病死啊!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這是沒辦法的事。何況不論有什麼樣的悲歡離合,人總得活着吧?如果因爲怕死就不生,怕離別就不相聚,怕痛苦就不經歷,哪還有人生啊!”
“唐唐,你總是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真是醍醐灌頂啊!我想通了,就送小蘿蔔頭一條小狗好了。我可以在網上把錢付了,然後讓小蘿蔔自己去寵物店挑一隻!”
“對對對,是要讓他自己挑,還要讓他給取名字,他一定開心死了!”
“好,就這麼辦了!來,唐唐,咱倆碰一下杯,願咱們一直都這麼開開心心的。”蔣曉奇舉起自己的飲料杯說道。
“好,一直開開心心的!”唐唐笑着迴應,開心地跟蔣曉奇碰了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