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修師將手上的一堆圖紙與構件材料交給了南容,同艦長等人一起,眼睜睜地看着她進了檢修室。
他們之中實力最強的一個,也不過是四階武者,抵禦不了十倍標準星重力。
事實上,主引擎檢修室本來的用途,就是在飛船靜止時提供檢測維修服務的場所。
至於進入曲速空間之後發生故障這種事,概率本就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歷史上的真實空難中,只要是發生在躍遷期間的,除了宇文大師力挽過一次狂瀾之外,其他遇難飛船全都直接化爲粒子,無人能夠生還。
伯格先生仍然留在艦橋之內。他的身體素質太差,根本就無法幫上任何忙。
南容剛爬下了合金梯子,就被來自四面八方的雷鳴般的響聲包圍了。
她戴上了維修師給她的降噪耳塞,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南容索性用防禦系超凡能力,給自己做了兩個超小型的防禦罩,直接套到了雙耳上。
世界瞬間清淨了。
怪不得很多優秀的超凡技,設計的初衷都是爲了滿足生活需求。
南容給自己發明的這個技能,起名叫作金鐘罩耳,然後立即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之中。
檢修室內本來是配了兩臺輔助機器人的,南容本來也對它們寄以厚望。
但進來以後才知道,這些機器人的材質,並不支持它們在引擎工作時活動。此刻它們也同樣進入了休眠狀態,根本不能給南容提供任何服務。
檢測室外圍,曲率發動機如同蟄伏的巨獸般轟鳴震顫。南容的精神力向外展開,腦中漸漸浮現出了直徑五十餘米的銀灰色環狀引擎。
無數精密構件環環相扣,數千個部件上銘刻的各種圖紋內充盈着藍白色源能光流,如同液態星河般在特殊合金載體上奔涌不息,將整艘飛船包裹在曲速空間內中不停突進。
南容沉下心,很快就發現了故障的具體位置。
主引擎最內側的加速圖紋載體發出了輕微的碎裂聲,三道蛛網狀裂紋從圖紋交匯節點向外蔓延。每當藍色源能流過裂紋處,合金表面就泛起焦黑的灼痕,整艘飛船也隨之發生震顫。
這種表現,比剛纔在艦橋指揮室內,比她從維修師調出的故障檢測視頻中見到的還要嚴重。
曲速空間之內阻力極小,受慣性影響,加速圖紋的破損將會在一段時間之後,才能反映到飛船的速度之上——然而很顯然,留給她的時間少得可憐。
南容敏銳地感知到,加速圖紋載體最外側的裂紋,是一道極爲平滑的切口,看起來並非是因爲材質無力承受高頻能量沖刷導致的自然破損,反倒像是遭遇了某種刻意破壞。
加速圖紋所在的位置,就在檢測室側方,有心人完全可以通過機械臂操縱工具達成這種效果。
所以南容已經基本可以斷定,這次的事故應該就是人爲。
出手的人,多半還是那些恨不得殺自己而後快的平等鬥士。
他們想要的明明只是她的性命,但每次都想要拉上許多無辜人陪葬,似乎是想要藉此來表現對她的看重——可惜她對此完全不領情。
南容恨恨地壓下了心底翻涌的情緒,將注意力轉回到眼前的維修工作上。
破壞者圖省事,直接割裂了距離操作窗口最近的圖紋載體,所以南容在維修時並不需要考慮遠程操作,算是迄今爲止唯一一個好消息。
但這種修理方式的前提,是曲率引擎是處於靜止的,常溫的狀態之下。
而對方之所以這麼有恃無恐,就是因爲在曲率引擎高速運轉之時,核心溫度高得驚人,即使內部加入了二鋰晶體用於穩定冷卻,但幾乎也沒有誰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進行維修。
噴刻槍承受不了內部的高溫,而任何其他工具的介入,都可能會影響主引擎的正常運行。
在南容進來之前,維修師已經將宇文大師的成功案例發給了她。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起事故,原因飛船的曲速引擎尾部的定向圖紋,在前一次大修之中進行了重繪。這本是很正常的操作,可惜重繪的圖紋所用的材料存在質量問題,以至於在高溫下發生了緩慢分解,導致飛船偏離航向,險些迷失在曲度空間之內,無法成功躍遷至對側曲面。
但當時飛船的能量還相當充沛,圖紋下的載體也完好無損,完全能夠支持宇文大師完成修復,跟南容面臨的問題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之上。
“我們是不是瘋了。”艦長以手撫額:“竟然覺得那個小姑娘真能修好主引擎,救下整船人。”
隨着他的話語聲,船身再次震動了一下。
“震盪的幅度越來越大,頻率也越來越快。”維修師的眼裡滿是血絲:“照這麼繼續下去,只怕之前說的十五分鐘,也堅持不到。”
副艦長雙手緊緊地環抱在胸前:“你們說,如果宇文大師這會兒就在這艘飛船上,能不能再次力挽狂瀾?”
“.應該行吧?”維修師說道:“那可是宇文大師啊!”
“他是你的偶像,但不是我的。”副艦長搖了搖頭:“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算是天正則冕下還在世,都未必能把我們從必死之境之拉出去。”
“可是.”
“都這個節骨眼上了,你倆還不肯消停。”艦長搖了搖頭:“盡人事,聽天命。反正還有那麼多人陪着我們上路呢!”
“什麼必死之境,什麼上路?”從通道的一側,轉過來了十幾個人。
他們都是三至五階的武者,隔着隆隆的引擎聲也照樣聽清了他們之前的對話,每個人的表情都凝重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