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院裡唯一一名能夠合成二階基因優化液的基因優化師，張來成爲了院領導的寵兒，根本沒人去管他是否上班摸魚，偷懶看播。
張來自覺，這一週他兢兢業業，對那些選手們傾囊以授，將自己多年來總結出的經驗倒得徹徹底底，沒有半點藏私。
但凡是連續出勤又好學的孩子，都能受益匪淺，也應該會在今天的賽事中拿到一份滿意的成績單。
他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走進了一間間萃取室，然後才發現其中少了最爲聰慧好學的那一個。
“唐特.”他喃喃自語，稍微查找了一下，就在彈出的分屏上看見了他。
“藥劑合成實驗室？”張來微感意外，但想到唐特向他請教的那些有關藥劑合成的問題，又覺得也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
他在背地裡，肯定是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所以對於有些問題的理解，纔會那麼深刻。
很像是曾經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迎難而上，哪怕從未成功，也沒想過要放棄。
“加油啊！”張來忍不住爲他鼓勁兒。
在這之後，他才注意到了另外一名選擇藥劑合成的女生。
黑髮黑眼，容色清冷，好像並沒有把眼前的賽事放在心上。
是希洛星華的全能選手南容。
對於這位以滿分通過二階認證的天才，張來自然會有所關注。
但她只在第一天來上過課，一頭扎進原液萃取室裡自己扎騰，直到離開都沒向他請教過一個問題。
在那之後，就乾脆沒有再出現在他的課堂之上。
恃才傲物，又不虛心。
張來能理解她作爲全能選手，肯定要兼顧其他項目，但心裡肯定也不會太舒服。
說實話，他就不認爲這世間真有什麼全能選手。
能在一個領域做到專精就已經很難了，全能？那就是樣樣都不能。
可惜了她與生俱來的天賦了。如果自己也有那種天賦的話，又怎麼能止步於四階？
但藥劑合成可不是單純靠着天賦就能完成的。
那是無數次在失敗中一點一滴汲取教訓，在望不見前路的黑暗中摸爬滾打留下的傷，是日復一日的遭人冷眼如履薄冰，眼看着微弱的火光漸漸熄滅的痛，是自餘燼中生出希望的藤蔓，慢慢拼湊起千瘡百孔的心後，重新站起來的勇氣。
這些獨屬於天資有限的低階基因優化師的經歷，是南容這種天賦型選手完全想不到，也絕對不可能共情的。
張來堅信，浩瀚的星宇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
就像現在他否極泰來，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觀望着勤奮的天才與純天賦型選手的對決。
而他也可以準確地預判，唐特與南容在這場賽事中的結果。 90分的時間太短了，尤其是對於那些新手而言。
每個人最多也只能嘗試三次藥劑合成。唐特也許還能成功一次，南容卻是絕無可能。
但這樣的失敗，若能令她從此明白自身的不足，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多米尼克端着一杯希洛星特產的茶飲，悠然自得地走到了華音夫人面前。
“我竟然不知道，你還對這種小兒科的原液萃取感興趣。”
華音擡眸，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你也別在這裝腔作勢。基因優化方面的人才本來就少，可堪造就的更少。你要是真的誰都看不上，那真是謝天謝地——門就在前面，趕緊出去逛一逛，別在這兒耽誤時間！”
多米尼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溜躂到了卡利的身邊。後者一看見他過來，馬上就關上了面前的虛擬屏，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這麼緊張做什麼？”多米尼克沒好氣地說道：“行了行了，這種比賽有什麼可看的，你跟我下去轉一轉，跟先前那幾個學生見個面。”
“我沒空。”卡利斷然拒絕：“有您老人家在，誰會選擇我們首都星武——我纔不想白跑一趟，特意給你們德林大學當陪襯。”
“哎，怎麼跟自己曾經的導師說話呢？”多米尼克嘆着氣，望向了他的眼睛：“你再好好想一想，小卡利是不會拒絕我的，對不對？”
梅瑞莎並沒有在意突然起身離去的兩個人。
“姑母您看。”她興致勃勃地指點着站在合成臺上的南容：“她的手多穩！”
派翠西亞女士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當然相信你的眼光，否則也不必親自跑這麼一趟。”
梅瑞莎順勢抱住了她的胳膊，笑着眯起了眼睛：“我還以爲，姑母是因爲想念我才大老遠地跑過來呢！”
“都有，都有。”派翠西亞女士眉眼彎彎：“對了，聽說你的那個未婚夫要到面洛星來看你？怎麼樣，開不開心？”
“也就是說說罷了。”梅瑞莎的笑容淡了下去：“還不知道能不能成行呢——你也知道他們季家的軍工產品遍佈聯邦，平時忙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跑到這麼偏遠的九等星來。”
派翠西亞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我見過季重，是個很沉穩的孩子，在這一代的年輕人中算是十分出色的了。先前還擔心你的眼光高，這樣的也未必能看入眼——現在聽你話裡的意思，對他還存了幾分期待——那我就放心了。”
“姑母！”梅瑞莎的臉瞬間紅了，眨着眼睛轉移話題：“您還是好好看看南容，咦，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她已經進入到冰混液攪拌階段了！”
派翠西亞隨意地往畫面上掃了一眼，目光忽然就被吸引住了。
說實話，這種程度的賽事，根本用不到她親自下來觀摩，這次來希洛星還真的就是順路，連帶着看看自家正在歷練中的親侄女。
至於那個叫南容的，便是一無是處也沒關係，只要是梅瑞莎喜歡，放出一個招生名額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這會兒看着對方攪動碳化金鋼棒的動作，似乎過於從容自如了些，而棒下的那些冰水混合液，也過於乖順聽話了些，老老實實地順着“穩定”圖紋的軌跡慢慢凝固——這根本就不像是一位剛入門的二階材料專家，倒像是浸淫此道多年的高階基因優化師。
從比賽正式開始到現在，派翠西亞女士第一次坐正了身子，認真地看起了南容的動作。
“穩定圖紋雖然只是基礎圖紋，但卻是低階生命圖紋裡，相當特殊的一個。”她緩緩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