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且慢’,衆人又是眉心一跳。
差不多就得了,再且慢,他們都怕榮家主當場不管不顧就發飆,將她整個人都撕了。
宮聽瀾也是無語至極,他從前看閬九川挺冷靜的一個人,現在看着其實是個癲人,咋這麼倒反天罡呢,一再招惹已經瀕臨爆發的榮家主,她是真不怕死,也不計後果,哎!
果然,榮家主騰地轉過身來,那眼底毫不遮掩的殺意化爲實質,罡刃鋪天蓋地向閬九川射來:“妖孽休得猖狂,當吾怕你不成!”
“爾等看到了,是他先動的手!”閬九川沒有躲閃,而是道韻灌於符筆狠狠一劃,一道比他的罡刃更鋒銳的威壓擊了過去。
砰的一聲。
威壓和罡刃碰撞出極大的火花,又向榮家主強悍地壓過去,榮家主本就是心神大怒之時,又動用過道元廢榮嬛萱道基,被這道無上的威壓一壓,喉頭一甜,抱着榮嬛萱後退兩步,嘔出一口烏血來。
“妖孽罵誰?”閬九川臉色亦發白,冷冰冰地看着他:“罵的是被你親手所廢的邪魔麼?”
這話徹底激怒了榮家主,他接到榮嬛萱的命牌生出裂痕,尤其是家族的保魂秘法也出了,心知她命數危矣,這才急轟轟地過來救人,可事實卻是來了此處之後,人非但沒救出來,還被他親手往死路推了一把。
這把邪火,他礙於在場的正道還有地府黑無常,他一直強行壓着,隱忍着,只待來日,偏偏閬九川此女難纏,一次又一次挑戰他的底線,一而再地羞辱,區區一個孤魂野鬼,她怎麼敢?
榮家主厲聲一叱,放下榮嬛萱,手中不知何時祭出了法器,那是一個太極八卦滅魂錘。
宮聽瀾看到他的法寶,剛想上前,就聽到閬九川的一句傳音,他按捺不動,並攔住了空虛子等人。
榮家主沒看到這眉眼官司,他此時滿心滿眼都是閬九川,這個害了萱兒,害得榮家根基急劇直下,害他榮家顏面掃地的罪魁禍首,他要誅了她。
他這般想,閬九川又何嘗不是?
之前她還有點顧忌身後家人,也怕激得榮家主厚臉皮不要臉,憑着自己的家主和玄族地位,鐵了心護着榮嬛萱,那就有點虧,現在看榮家主已然親手廢了他最看重的繼承人,那就無需顧忌了。
她此身死得這樣慘,原主的魂還被榮嬛萱血祭,現在不能快意恩仇,那利息怎麼都得拿一點,不然如何對得住那孩子的慘死?
想保住榮家清譽,他想屁吃!
她就要將那齷齪的臉皮給血淋淋地撕下來,方可告慰冤魂。
兩人都有想致對方於死地的決心,一出手,就毫無保留。
榮家主那太極八卦滅魂錘,是祖輩傳下來的,能誅鬼魂飛魄散,而作爲法寶傷人,也能叫人神魂受損,道爲不高的,說不定一錘就能砸個神魂不全的傻子。
眼下,那滅魂錘帶着極渾厚的罡正煞氣,向閬九川擊來,那錘身的道紋奧妙,罡風鋒刃,刮破人的皮膚,滲出血來,連神魂都受到了其威震。
閬九川避開那一錘,絲毫沒有遲疑,祭出了帝鍾,磅礴的道韻灌於其中,鐺的一聲巨響,音波擊向那緊追而至的滅魂錘的煞氣。
嘭。
殿宇劇震,樑頂的琉璃瓦被震碎,啪啪地掉下幾塊,四處飛濺。
一擊未完,帝鍾再度旋轉,鐘體的雷紋越發奧妙,像一條活過來的雷蛇,向榮家主張開巨口撲了過去。
至純至罡的紫雷電公,帶着不容人挑釁的磅礴雷威,咻地纏上去,欲將人灼燒成焦炭。 榮家主瞳孔緊縮,連忙祭出一個金鐘罩,擋住這致命一擊,可那雷霆之威仍通過金鐘罩傳過來,渾身發麻刺痛,神魂有一瞬的麻木,痛得眼淚直滲。
榮家主心驚膽戰,急唸咒語,那滅魂錘再次以迅雷之勢撞向閬九川。
閬九川嘔出一口血,神魂劇痛,可她手中玉骨符筆卻向地上的榮嬛萱射去。
榮家主眼神一厲:“妖孽爾敢!”
他撲了過去,金鐘罩也向那符筆絞了過去,可判官符筆豈是它能絞的,它本就帶着無上神韻,筆體靈動,如龍蛇飛舞,輕巧地在兩人的眉心處拂過,一條血線憑空出現,連在了一起。
嘶。
衆人抽了一口涼氣,震驚地看着榮家主和榮嬛萱,眼都突了出來,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這,這是?
宮聽瀾眼皮一抽,看向閬九川的眼神複雜,紫骨笛放在脣邊吹響,一股柔和又帶着安撫的樂音,彷彿一汪泉水般強行注入,沖淡了這赫赫戰意。
閬九川慘白着臉向榮家主譏誚一笑,眼中惡意滿滿。
這份大禮,是給那藏在榮氏族地的榮四夫人的!
榮家主被法器反噬,接連嘔了兩口血,忽然覺得不對,在看到榮嬛萱眉心處涌動的血線時驀地一僵,他騰地扭頭,看到衆人驚駭又掩不住鄙夷的眼神,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怎麼會,怎麼可能!
“怪不得榮家主責之切,原來是愛之深,真是父女情深!”閬九川嫌事不夠大,呵的一聲笑。
衆人“……”
撞破歸撞破,但明着說出來,是真不怕被滅口嗎?
榮家主腦子嗡嗡的,雙眼赤紅,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渾身煞氣洶涌翻滾,身上道袍獵獵作響。
“閬!九!川!”他擡起頭,目光鎖定閬九川,發咬牙切齒地喊出她的名字,那眼神,已不是恨一字可以形容,而是天上水都無法洗刷的怨毒,是烙印在靈魂深處,不死不休的詛咒。
榮家主身上的威壓不停地往外震懾,掃向衆人,一股殺人滅口的衝動油然而生。
這個秘密,絕不能傳出去,否則,剛纔他親手廢了萱兒的意義何在?不但沒了一個繼承人,榮家污名還更上一層樓!
這波他血虧。
怒火快要將他整個人吞噬,煞氣化爲實質,濃稠如墨。
空虛子等人看出來了,均是臉色一沉,神情戒備,各自祭出了法寶符籙,君子守心守德,自己不檢點,作出那悖逆人倫的醜事,還怨他們撞破了?
這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