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宣話音落下的瞬間,以他爲中心,方圓數十里範圍內的世界彷彿陷入了凝滯,時間好似停下了腳步,一切都似乎變得靜止了下來。
在這個範圍內,起風了,猶如平靜的水面投下了一粒小石子,濺起了絲絲波瀾。
但那風卻沒能吹動他的一根髮絲一片衣角。
因爲那根本就不是風,只是錯覺而已,他彷彿成爲了世界的中心,周圍的一切都在朝着他傾斜,灰塵,樹葉,石子,瓦片,空氣……
更準確的說,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他手中那把借來的刀匯聚!
他手中那把刀雪亮如鏡,畢竟是先天高手的武器,可在剎那之間那把刀就變成了純粹的白,仿若世間惟一的光源,掩蓋了所有,一切在那一抹白色面前都顯得黯然失色。
不管是出於對老人的尊重,還是對同層次的正視,陳宣不打算留手,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施展大宗師修爲的手段!
與此同時,在這數十里範圍內的所有人,包括生物,剎那間思維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難道瞎了?’
‘天黑了嗎,不對,本就是晚上,月亮呢’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純粹的黑暗,爲什麼會這樣’
‘我看到了一抹光,一抹撕碎黑暗的光……’
範圍內的無數人腦袋裡面瞬間冒出各種各樣的念頭。
不是他們瞎了,也不是天黑了,而是他們身處陳宣武道意志影響範圍而產生的錯覺,宗師精神意志根本就不是這個層次之下的人能抗衡的,在陳宣動用大宗師手段的時候,他們的意識就陷入所施展的刀法意境之中。
這還只是他們被動受到影響,若陳宣針對某一個或者某一羣,他們就真的會陷入永恆黑暗再也無法醒來了,那是精神意識上的死亡,意識都死了,身體自然也就不可能活了。
實際上這個範圍內什麼都沒有變,所以的一切依舊,陳宣也只是持刀站在長街之上,僅僅只是他手中那把刀變得純白讓一切都黯然失色了而已,周圍萬物朝着他傾斜也只是出現了一個苗頭。
而在魏無涯的感官中又是另一種情況,他眼中陳宣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周圍的一切都消失,被黑暗所籠罩,宛如黑暗天幕吞沒了一切,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光源,永恆的寂靜黑暗,死寂冰冷,只剩下他一個人置身於黑暗之中,孤獨無助。
緊接着他在無盡的黑暗世界中看到了一抹光源,彷彿在無盡遙遠的黑暗天邊,又彷彿就在眼前。
此時的他心下駭然,直呼怎麼可能,這是什麼刀法?從未見過聽過,而且他年歲看上去並不太大,怎會有如此深厚的修爲,精神意志居然強大到如此程度,同爲宗師境界,自身居然會感到渺小無助!
‘這一刀居然讓我感到了死亡的氣息,躲不了避不開,只能硬抗,抗不不住會死的!’
思維的速度永遠比現實發生的一切快,作爲踏足宗師多年的強者,魏無涯瞬間做出反應。
他體內的真元瘋狂運轉,精神意志毫無保留的融入其中,施展壓箱底的護身絕學,傾盡一切想要硬抗擋住瞬襲而來的一刀。
而隨着他的反應,周圍無數人毋庸置疑的受到他的武功意境影響。
但相比起陳宣那恐怖的數十里範圍,他的影響區域就要小得多了,只有十數裡方圓。
本就思維陷入永恆黑暗的人們,突然就看到了黑暗世界中出現了一片汪洋大海,波濤洶涌深邃無比,彷彿要將一切吞沒沉淪其間,在那汪洋麪前,自身彷彿一隻螻蟻,其中的一滴水都足以將自己碾碎。
但那深邃的大海雖然‘無邊無垠’,可依舊在黑暗籠罩範圍。
精神意志或者武道意境上的比較,陳宣可謂佔據絕對優勢的碾壓,而他不過踏足宗師境界兩年多而已,宗師和大宗師,同一個境界,一個字的區別足以拉近乃至超越數十年的修行!
而此時在陳宣的感官中,魏無涯確實宛如化身一片汪洋大海,不愧名字中帶着無涯二字。
可無涯並不代表無限,那片汪洋依舊在黑暗天幕的籠罩之下。
拋開精神層面的影響,現實中只見魏無涯衣衫獵獵,渾身幽藍色真元宛如火焰升騰,照亮了一片夜空,周圍數十丈方圓的一切都將陷入扭曲毀滅之中,這還只是于波的影響,他雙手一環,猶如真實的幽藍色水幕籠罩自身。
別看那只是薄薄的一層,卻宛如一片深海壓縮而來,蘊含滂沱的偉力。
那幽藍色的水幕出現,瞬間便要快速旋轉起來,像是狂暴的大海沸騰,潮水朝着不同方向洶涌,暗流狂暴,其上隱有旋渦的將要呈現。
而隨着他體外那汪洋般的水幕旋轉,魏無涯自身彷彿化作一道狂暴的海眼,狂風驟起,浪濤之聲傳遍四方,周圍裡許的一切受到那海眼的牽引,若繼續下去的話,周圍的所以一切都要被吞沒毀滅! 然而在魏無涯剛剛有所反應的瞬間,陳宣持刀向前一步,宛如瞬移般出現在他身前,手中那純白的刀鋒簡簡單單的直刺而出。
刀身刺在那薄薄的水幕之上,沒有任何聲響,只感到巨大的阻力,可那阻力也就維持了不到一個眨眼的十分之一時間,刀身直接穿透了水幕,水幕瞬間崩潰瓦解。
下一瞬間,陳宣手中那把刀毫無阻礙的洞穿了魏無涯的心口,刀尖透體而出,在他身後,刀尖所指方向,餘威之下,長街無聲無息開裂,一道巴掌寬的裂縫飛速蔓延,直至十多裡開外,將遠處的吳家大本營都從中切開才結束。
陳宣這一刀不但洞穿了魏無涯的心口,更是給他後方的那條長街和吳家大本營都梳了箇中分!
他是來殺吳家之人的,所有前來阻攔自己的都是敵人,但並不表示陳宣會殃及無辜。
魏無涯跳出來擋路,那就直接送他上路!
速戰速決,根本就不給他真正施展強大修爲的機會,他還沒開始就結束了,也就不存在於波殃及無辜。
陳宣這一刀不止是洞穿了魏無涯的心臟,更是洞穿了他的心脈和生機,亦是洞穿了他的精神意志,可謂全方位的一刀捅在了他的‘身上’!
能一刀解決的事情,何必與對方你來我往糾纏半天?又不是打牌,不存在先出小牌的道理。
魏無涯的動作定格了,表情也定格了,生機在飛速消散。
一百四十多歲的他,在陳宣這一刀之後,隨着生機消散,宛如嬰兒般的皮膚在肉眼可見的蒼老,黝黑的頭髮也染上風霜般在變白變得枯槁。
在陳宣這一刀之後,一切都再度變得風平浪靜起來,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沒有黑暗天幕,沒有吞噬毀滅一切的海眼旋渦。
而在周圍幾十裡範圍的人們感官內,前一刻還置身於永恆的黑暗裡面,他們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抹光,轉瞬間黑暗中出現了一片深邃狂暴的汪洋。
但在頃刻之間,那一抹似要撕碎黑暗的光芒了就將那一片汪洋裂開了,然後他們意識回到了現實,片刻間的經歷,他們彷彿經歷了一個輪迴,又彷彿見證了一方世界的毀滅,難以理解,無法理解,如浮游望青天。
這一切說來話長,不過僅僅只是陳宣話音落下呼吸間發生的事情罷了,更多的則是思維意識上的錯覺,思維意識越快,那短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就越多。
動作定格生機快速消散的魏無涯畢竟是宗師修爲,沒那麼快死去,他微微低頭看着陳宣手中那把貫穿心口的長刀,滄桑的眼中閃過一絲驚駭和後悔,張了張嘴惆悵道:“我不該來的”
“來都來了,後悔有什麼用?又不是小孩子,得爲自己的行爲承擔後果”,陳宣漠然道,說話的時候一寸寸抽出變得普通的長刀,這是借別人的,要還。
魏無涯苦笑了,帶着無盡懊悔近乎哀求道:“我是自食其果,不關我魏家小輩的事情,能否高擡貴手?”
“前輩何出此言?他們又沒像你一樣跳出來和我作對,今天我只找吳家,如果後面你們魏家要找我報仇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陳宣搖搖頭道,已經完全抽出長刀了,揮手間就給別人還了回去。
自始至終,他都只用了一隻手,另一隻手上還拿着火銅等物呢,那把滴血的屠狗刀也漂浮在身邊。
他陳宣縱使一手拿着包裹,依舊能隻手斬殺魏家宗師,這逼格撓一下底掉。
鬆了口氣,魏無涯感激道:“多謝”
“老糊塗了不成?我一刀捅死你,居然還感謝我?”陳宣失笑道。
之前還宛如四十歲模樣的魏無涯,幾句話的功夫就佈滿了皺紋,頭髮變得枯敗,看上去八九十歲,行將就木。
他嘆息一聲說:“懇請小友給個機會,讓我回去交代兩句後事如何?”
“你都死了,這點遺願晚輩沒道理拒絕,不過前輩你得搞快點,別回去話沒說兩句就嚥氣了,還有,最好囑咐你魏家之人別來招惹我,儘管事後他們也不敢來招惹我,還是提醒一下吧,你說你,一把年紀了折騰個什麼勁兒,爲別人出頭交代在這裡,何苦來哉,在家頤養天年不好嗎?你看,我就說沒必要跑一趟城外吧,很快的,這不就結束了”
說着陳宣搖搖頭,邁步頭也不回的直奔吳家大本營,事情還沒完呢,哪兒有功夫和個死人墨跡?
你話有點多了,魏無涯暗自啞然,忍不住問:“那一刀可有說法?”
“黑暗中的一抹微光,謂之破曉”,陳宣已經遠去,唯有這句話飄來。
聞言本就彌留之際的魏無涯神色悚然,陳宣那句輕飄飄的話,比他本身的死亡還要來得令他感到恐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