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侄子’很會來事兒,更多的則是爲了他自己,站在陳宣的角度,談不上多少惡感,短暫的相處,自然也沒有所謂的好感可言。
多少沾親帶故的原因,加上他態度不錯,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但這只是陳宣個人而言。
周濤走後,陳宣笑容不變,稍作沉吟敲了敲桌子道:“娟姐,勞煩你去打聽一下這周濤平時爲人處世怎麼樣”
“好的老爺,我這就去”
杜鵑應聲而去,在她的性格中凡事就沒有延後的說法,執行力爆棚,反正老爺吩咐什麼就做什麼,其他不是她該考慮的,陳宣還沒來得及說不用那麼急她人已經走遠。
見此小丫頭好奇問:“老爺,你不是說不計較嗎?”
“要是在意他還能完整走出這個房門?我不在意的是他還沒來得及對我的冒犯之舉,老爺我不是當官的,管不了那麼多,但既然遇到了,他若平時爲禍一方,說不得要讓人管教收拾一下了,老爺我懶,有的是人收拾這種皇親國戚,大多數律法管不了這種人,但皇室宗人府不是擺設”,陳宣笑了笑道。
蘇柔甲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覺得自己很笨,考慮這些純屬自尋煩惱。
半個多時辰杜鵑就回來了,陳宣問:“娟姐打聽得怎麼樣?”
杜鵑如實道:“回老爺,之前我經過多方打聽應證,那周濤算不上好人,卻也難以歸類到惡人裡面,到底是王爺身份,平時行事頗爲乖張,就如同之前踹門一樣,性格如此,年輕氣盛不外如是,但他並未做什麼太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至少以他的身份,沒有過無緣無故讓人家破人亡的事情發生,哪怕是有人得罪了他,他也直接打上門去,勉強稱得上磊落,頗有草莽氣息,沒有強取豪奪,外出消費也不賒欠,不過貪花好色卻是實打實的,然而並未做出過強搶民女的事情,整體而言,身份高高在上,在小地方做什麼事情都覺得理所當然,還算講道理吧,暫時我就只瞭解這些了”
聽她說了這麼多,陳宣心頭莞爾,暗道有點意思,好奇問:“那娟姐覺得他的這些風評可信度有多少?”
“我不知道,需要更多觀察”,杜鵑搖搖頭沒有妄下定論。
點點頭,陳宣若有所思道:“他這身份,在民間已經是貴不可言,可到了一定層次不上不下的頗爲尷尬,人設這種東西,要麼是自導自演,要麼是做給他人看的,若是按照娟姐打聽到的來看,充其量是個被慣壞的小年輕吧,還有一定的底線,只是沒遭受過現實的毒打真正成長起來”
“老爺的意思是他身邊有壞人,所以路子逐漸走歪了?”杜鵑啞然道。
“也不一定是壞人,衆星拱月的王爺嘛,上下都得哄着,自然而然就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應該圍着他轉了”,陳宣搖搖頭道。
沒考慮太多,杜鵑此時猶豫了下問:“老爺,既然你都不在意他的舉動了,爲何還要專門讓人打聽一下他的風評?”
自己人,對此陳宣沒有絲毫隱瞞道:“因爲岳父大人尚在,有他老人家壓着,縱觀皇室上下,哪一個是壞到骨子裡流膿的?真有的話,他老人家不是瞎子,第一個就容忍不了,哪怕是周鴻兵變,也是打着清君側這種冠冕堂皇的口號,而非皇帝昏庸逼其退位弒君殺父,當然,凡事有例外,或許有極個別平時僞裝得太好吧,總歸在岳父大人的洞若觀火下,皇室成員沒幾個敢真正亂來的”
“老爺的意思是,今天那周濤是被人慫恿的?”杜鵑心頭一動道。
聳聳肩,陳宣平靜道:“誰知道呢,老爺我又不是陰謀家,不過他今天的舉動和打聽到的風評並不突兀,給人一種本該如此的感覺,若非知道岳父大人眼裡容不得沙子,恐怕今天他的舉動老爺我就不會善了了,希望想多了吧,管他呢,老爺我只是路過”
“那老爺需要我稍微關注一下他嗎?”杜鵑主動分憂道,覺得陳宣都讓她打聽了,應該不會無疾而終。
陳宣擺擺手道:“沒必要,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都難說呢”
吃喝閒聊中時間過去,日頭偏西的時候,穀雨亭那邊於定波他們也商量完畢,約定兩天後的早上匯合,聚齊完整地圖大家一同探索萬窟山深處那奇異之所,然後便各自散去,並未發生廝殺搶奪的亂局。
沒熱鬧看了,全程吃瓜看客的陳宣他們也離開酒樓,周濤已經提前結賬,陳宣全當是小輩孝敬長輩了。
前幾天去地窟,準備不充分,雖然沒吃什麼苦頭,卻也過得着實不怎麼樣,是以離開酒樓的陳宣他們大肆採購了一番,確保在暗無天日的地窟也能生活的舒坦……
隔天一早,陳宣他們吃早餐就打算結賬離開繼續去萬窟山尋找地磁元精,然而一聲咋呼宛若一記驚雷,讓客棧內的人們始料未及心驚肉跳。
“不好了,昨晚出大事了”,有人從外面跑進來一臉驚色道。
“出什麼事情了啊,這位兄臺說說看,來,先喝口茶潤潤嗓子”,好事則啞然問。
然而那人卻自顧自嚷嚷道:“兩件事情,其一是就在昨晚,牧海王周濤突發惡疾暴斃,消息還沒來得及封鎖,此事牽聯太大,不知道要殃及多少無辜,這聚落城要變天了!”
“怎會如此!”
人們紛紛面露驚容,再難保持平靜,一位王爺的死,很難說不牽連到無辜民衆。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很多人昨天還看到那位王爺的。
突問這個消息的陳宣都停下了起身離去的動作,周濤死了?就在昨晚?昨天還給杜鵑她們說以後能不能見面還兩說,結果一語成讖。
這合理嗎?
昨天陳宣近距離接觸過周濤,那傢伙健康得很,突發惡疾暴斃,哄鬼呢?
此時客棧內人心惶惶,有膽大的問:“此外的第二件事情呢?還能比得上牧海王暴斃?”
“第二件事情當然比不上牧海王暴斃,但影響力絲毫不小,就在今天一早,城中到處都在散播前往萬窟山深處那奇異之地的完整地圖,真假尚未可知,但無數人得到地圖都簡直瘋了,紛紛前往萬窟山進行驗證,諾,我這兒還撿了一張”前來咋呼之人說着還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兩尺見方,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線條。
此言一出,衆人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消化牧海王身死的消息,接着又出了如此變故!
昨天於定波才邀請其他持有地圖碎片的人聚集商量,結果今天一早完整地圖就到處散播了?真的假的,不是說到了約定時間完整地圖纔會湊一塊兒嗎。這兩件事情莫非有什麼聯繫不成?
當那人掏出地圖的時候,陳宣也略微掃了一眼,哪怕也不確定是否爲真,可回憶昨天看過的幾塊碎片,一部分線條是相吻合的,這說明如今到處散播的地圖極有可能是真的!
“天底下哪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老爺,此事定有蹊蹺”,杜鵑沉聲道,其實關於周濤的死以及所謂的地圖她都不在意,可總感覺此事和自己老爺有關,這就不能容忍了。
當下可謂滿城風雨,到處都是人在傳周濤的死,死因衆說紛紜做不得數,然而人們更關注的是四處散播的地圖,有心人刻意散播,有意獵奇探索那奇異之地的人們得到地圖紛紛涌向萬窟山欲要驗證,可又因爲周濤的死聚落城已然被封鎖,從而引發大小衝突不斷。
昨天周濤因爲聽說了杜鵑和小丫頭的美名前來踹自己的門,果斷認慫後表示會主動獲取完整地圖奉上,還幫忙尋找地磁元精,然而才一晚上他就死了,又有無數真假難辨的地圖散播,事情接踵而至讓人應接不暇。
收起放開的感官,陳宣淡然道:“有沒有蹊蹺去看看就知道了”
哪怕陳宣平時跟高景明說自己腦子不好使,這會兒稍微一琢磨,也意識到兩件事情必有聯繫,像是有人在刻意掩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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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說呢,他都不計較了,可偏偏有人做賊心虛欲蓋彌彰多此一舉。
結賬離開,陳宣他們直奔王府。
這裡早已經重兵把守,掛起了白綾白帆,王府內傳出悲切的哭聲。
徑直來到靈堂,陳宣宗師意志影響下,周圍沒人發現他們的到來。
周濤的屍體停在中間,死得不能再死,饒是以陳宣的修爲,也絲毫看不出被人謀害的痕跡,沒有內傷外傷,更沒有中毒的跡象,一切都表面他真的只是突發惡疾暴斃。
靈堂內跪了一羣人,哭得幾欲暈厥,想來是死去周濤的妃子親人,其中還有女子懷抱襁褓中的嬰兒。
陳宣他們悄然到來的時候,禁武司連同官府仵作正在給周濤驗屍,毫無頭緒,種種跡象表明就是突然暴斃,然而這纔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放開感官將周圍很大一片區域內人們的一舉一動了然於心,很快陳宣心頭一動大概有數,旋即收起意志不再影響他人感官直接現身。
他帶着杜鵑蘇柔甲出現無比顯眼,很快被人發現,當即有人驚怒道:“你們是何人,膽敢擅闖王府,來人,拿下!”
“誰敢對我家老爺不敬!”杜鵑當即沉聲道,持刀護在陳宣前方。
示意她稍安勿躁,衆目睽睽下陳宣只是目光隨意一掃,人們下意識不敢再輕舉妄動。
立於靈堂,陳宣隔空攝來三炷香開口道:“我算是周濤姨父吧,此前突聞噩耗,所以過來看看”
說話的時候陳宣已經把三炷香插進了香爐,到底死者爲大。
無人敢制止,不是因爲陳宣的身份,事實是在場沒幾個人知道他是誰,實在是他那無形的氣場讓人望而生畏,屬於是喧賓奪主了,就連原本悲切的哭聲都漸漸停下。
完了陳宣目光掃視衆人道:“本來呢,雖然周濤叫我一聲姨父,嚴格的說起來這王府內我是外人,他的死我本不該過問的,可偏偏有人算計到我頭上來了,還自作聰明當我是傻子,所以現在有人站出來對他的死表示負責嗎?然後交代一下事情的經過和目的,真相大白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此時周圍鴉雀無聲,唯有嬰兒的囈語,明明他表現得很平靜,可人們就是覺得壓力好大,險些喘不過氣來,張口欲言,一時之間卻無人敢開口。
片刻後,有人鼓起勇氣帶着悲切的哭腔道:“未亡人劉氏拜見陳公子,不,拜見姨父”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孝服的女子,雙目紅腫,懷抱一個嬰兒。
見此陳宣道:“不必多禮,你是?”
“回姨父,我是王爺髮妻劉氏”,女子小心翼翼的低頭道,作爲周濤的枕邊人,關於陳宣的一些情況她還是知道的。
她不敢正眼看陳宣,說話之際眼中隱含恨意,更多的則是恐懼。
原來是王妃,陳宣點點頭道:“侄媳婦能否和我說說他是怎麼死的嗎?”
聞言劉氏渾身一沉,抖若篩糠道:“不……不清楚,不是,是亡夫舊疾發作撒手人寰”
“是不清楚還是不敢說?”陳宣平靜問,真不是欺負人家未亡人,這事兒總要弄個明白的。
在陳宣的追問下,劉氏慘笑一聲,看着陳宣咬牙切齒道:“姨父,你大人大量,亡夫已經去了,如今屍骨未寒,他就踹了一下你的門,是,夫君行事魯莽罪有應得,你難道還要趕盡殺絕嗎?你既然想知道,那晚輩就告訴你,昨天亡夫見過你之後,回來忙到深夜,就突然暴斃了,查不出任何意外,他怎麼死的你老人家還不清楚嗎?現在姨父你還想讓我說什麼?”
聽此陳宣眉毛一挑,心說好大的一口黑鍋,更是直言自己心眼小因爲一點小事兒殺了周濤不說,還不解氣欺負上門來了,簡直誅心吶。
見過自己之後回來就死了,還查不到原因,這不明擺着陳宣乾的唄,以他的手段誰能看出端倪?誰還能伸冤報仇不錯?
確實是在針對自己啊,表面上看是周濤死了,可主導這一切之人真正目的又是什麼呢?
沒工夫玩兒什麼貓捉老鼠的遊戲了,陳宣眼中紫光一閃,施展紫玄幻瞳掃視衆人道:“現在說說吧,到底什麼情況,知情者一個一個來,就從劉氏你開始”
如今這門瞳術陳宣越發得心應手了,在其影響下,在場除了杜鵑她們之外,所有人都被控制了心神,但他們意識卻是清楚的,只是言行完全受陳宣控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