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如刀,大霧瀰漫,內中寂靜無聲,伸手不見五指,令人心頭髮寒。
高老爺,高夫人,高景玉,周錦麟等一行人原本有說有笑去往陳宣他們所在之處,走着走着突然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明明就在身邊的人轉眼就消失無蹤,整個世界彷彿就只剩下了自己,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
迷霧陣本就能隔絕聲音影響感官六識的功效,尤其是在夜晚的加持下,裡面連光線都沒有,陷入其中找不到方向孤立無援。
“老爺,玉兒,錦麟……你們去哪裡了?怎會如此,莫非有人要害我高家!”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高夫人沉聲呼喊。
她不修武道,本就弱女子一個,而且在家裡,有貼身丫鬟跟隨,是以手中連個燈籠都沒有。
縱使身陷這樣的詭異環境,她依舊沒有亂了方寸,冷靜得很,高老爺多年不在家,她一個人撐起高家那麼多年,這點心性還是有的,呼喊之餘快速思索脫困之法,腦袋裡面閃過千百個念頭,把各種有恩怨之人都想過了,以爲是誰要對高家不利。
可前一刻還在身邊的人,轉眼就消失不見了,這讓她心頭驚駭,如此詭異的局面,她下意識從腦袋上擼了一根鋒利的髮簪握在手中警惕。
‘到底是誰,江王?陛下?吳家餘孽……我兒大婚在即,如此變故,不管事後如何,小宣都會爲我高家報仇的’
迷霧陣這玩意蘇柔甲最有發言權,落入其中,邁步間原本近在咫尺的陳宣都莫名遠離看不到了,那還是白天,高夫人一個弱女子,大晚上陷入其中簡直絕望。
高老爺同樣和家人失散了,一步之遙啊,眨眼間家人去哪兒了?
“夫人,玉兒,錦麟……”,他同樣在黑暗中大聲呼喊,可卻得不到絲毫迴應,頓時意識到出事兒了。
好歹高老爺爲官多年,心性眼光都是有的,大概猜到要麼陷入了陣法之中,要麼陷入了迷藥幻覺,慌而不亂,擡手間從腰帶內抽出一柄隱藏軟劍,目光凌厲警惕周圍。
他好歹是正經進士出身,有不俗的武道修爲,雖不是先天,卻也能上馬殺敵提筆治民,可不管他如何呼喊警惕都沒用,因爲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這讓他有點慌了,到底是誰要害我高家,莫非想一網打盡不成,難道不怕小宣報復嗎?
高景玉也是一樣的處境,回頭就發現身邊的親人消失不見了,陷入黑暗之中,這讓滿腦子算計的她心驚不已,一下子想了無數糟糕處境。
不過她好歹是先天修爲,並不慌亂,功法運轉,爭氣升騰發出冷白光芒,可卻照不亮身邊三尺範圍,彷彿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了一樣。
‘陣法?是誰,居然膽敢來我孃家佈陣,意欲何爲!’
她面沉如水,一柄短劍從袖子裡滑落到手中,鋒鋩吞吐,並未胡亂攻擊,深知陣法中很可能誤傷家人,呼喊親人之餘身形遊走想要脫離困境。
可她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無盡黑暗,甚至施展輕功欲到高處都不行。
迷霧陣可是正兒八經的陣法,影響感官思維,若是從高處就能脫困,那也配不上陣法兩個字了。
短短片刻之間她就心驚肉跳,陣法她是見識過的,可高明到這種程度的陣法還是第一次經歷,背後之人到底是何居心?若是趁機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她的父母弟弟親兒子都在這裡,萬一要是出點意外,不敢想,那種後果她想想都覺得自己會瘋狂。
黑暗中,一個身穿銀色錦衣的小男孩面露驚色,卻也並沒有太多慌亂,就是有些無助惶恐,運轉淺薄的修爲警惕,知道會有人來救他的。
他便是周錦麟,慶王長子,現年十三歲,面容俊朗,眉宇間和高景明有兩分相似,從小便被寄予厚望,已經頗有氣度,甚至因爲當初高景玉這個慶王側妃率先誕下他這個長子,一度被身邊的人私下裡被稱爲世子。
不過世子是要經過皇室冊封,口頭說說做不了數,然而這些年來,慶王的正妃以及其他妃子相繼生了兒子,卻是不知何故一直都沒有正式冊封誰爲慶王世子,也就是說,沒有確定的事情,誰都有機會成爲世子,他這個長子的機會還很大。
立長立嫡,這其中的道道可就多了。
“孃親,外公,外婆,舅舅……你們在哪兒,我……我有點怕”,周錦麟呼喚道,畢竟年紀小,一開始還能保持冷靜,可無盡的黑暗太詭異了,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度日如年,時間稍微長點就有點繃不住……
當高家大部分區域被迷霧陣籠罩,一干主要成員陷入其中之後,整個高家亂成了一鍋粥。
處理了點瑣事的何管家人都麻了,發生什麼事兒了這是?
做了多年的管家,他還是能鎮得住場子的,安撫下人護衛,一邊安排人進入迷霧中查看情況,甚至都想報官了,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小宣可是在府上的,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作爲高家的心腹,他當然知道陳宣的修爲何等恐怖,有陳宣在這裡,哪個宵小趕來鬧事兒?
‘不會是小宣搞出來的吧?’
想到這裡他哭笑不得,頓時就不慌了,感情是個烏龍,應該很快就沒事兒了。西院,陳宣給高景明介紹迷霧陣,從而佈置陣法籠罩了高家這處府邸的大部分區域,哪怕是他這個主導者,在陣法裡面也是受到一定影響的,畢竟又沒有透視眼,除非操控陣法,否則視線聽覺也觀察不到十丈之外。
小彩小葉驚慌失措,微醺的高景明一臉錯愕,反倒是有過一次經歷的蘇柔甲一臉坦然,中午才經歷過,這會兒只要乖乖不動就好了。
隔着霧氣看着米許外一臉錯愕的高景明,陳宣嘴裡發出幾個肉而聽不到的聲音頻率,於是周圍三丈範圍的霧氣濃度減弱到了原本的十分之一不到,藉着燈光能夠看清周圍了。
隨着霧氣減弱,小彩小葉看清周圍稍微冷靜下來。
“兩位姐姐不必驚慌,沒事的”,陳宣先是安撫了一句,旋即看向高景明樂道:“怎麼樣,少爺,這迷霧陣還可以吧”
高景明當然知道沒有什麼危險,是以一點都不慌,反而還和陳宣喝了杯酒打量周圍道:“阿宣你這陣法豈止是可以啊,若是運用的好,甚至可比千軍萬馬!”
“那是,論讀書我拍馬都比不上少爺你,可要說這樣的手段,那你就不如我了,不過少爺你說錯了,這不是我的陣法,是你的了”,陳宣笑道。
高景明頓時不客氣說:“阿宣你這賀禮我可就收下了,僅此一件,以後我生兒子你都不用再準備其他的,快快快,教我這玩意如何操作的”
“這可是你說的,哈哈,其實很簡單,以少爺你的聰明勁兒,保管一學就會”,說着陳宣一邊操縱陣法一邊講解,高景明聽着不時點頭。
甚至他還在一心二用的想,有了這套陣法,不久後去舟山郡上任,就能更加輕鬆的解決境內匪患了,那可都是政績啊。
去那裡他本就是刷政績爲改朝換代後升入朝堂做準備,陳宣這套陣法分明就是在給他送助攻,定能辦得漂漂亮亮的。
在他很快學會如何操作後,陳宣道:“大概就是這樣,你自己試試?現在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問我,過後我可不包售後啊”
“行,那我親自嘗試一下”,說着小高就興致勃勃的嘗試起來。
他運轉內力掐指訣手動控制,將小院內的霧氣濃度時而提升時而減小,玩兒得不亦樂乎,高興之餘還不忘和陳宣乾杯喝酒。
熟悉之後他不再滿足於這個小院範圍,而是開始控制整個陣法,當他將陣法覆蓋區域的霧氣濃度調到最低,僅僅薄霧的時候,陳宣和他都傻眼了,原本微醺的酒都醒了大半。
當霧氣濃度調到最低的時候,高家上下嘈雜慌亂的聲音傳來,朦朧的燈火下外面一個個驚慌失措的人影慌不擇路的奔走。
留意到這些,高景明和陳宣下意識對視,吞了口口水,兩人眼神中都在傳遞一個意思,玩兒大了!
唰,一道身影眨眼出現在這裡,持劍驚疑不定的高景玉看着陳宣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情況,心頭無語,卻是關切道:“小弟,阿宣,你們沒事兒吧?”
“沒……沒事”,高景明不自然道。
陳宣起身行禮道:“見過大小姐”
對高景玉他自然是從容不迫,可當目光看向門外手握髮簪面露驚色的高夫人時,頓時縮起了脖子眼神飄忽。
要死要死要死,我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
剛纔喝了點酒就忘乎所以,整出這樣的亂子咋整?
區區薄霧高夫人當然看到了院內的情況,這纔沒有了在黑暗中的從容,慌亂的跑過來關切道:“明兒,小宣,玉兒,你們沒事吧,老爺和錦麟呢?”
“娘,我們沒事兒”,堂堂狀元郎的高景明這會兒都有些手足無措了,不敢擡頭去看自己孃親。
之前事發突然,情況詭異,而且持續時間不久,高夫人她們首先想到的是敵對勢力欲行不利,從未想過陳宣會坑害高家,所以壓根就沒往他倆身上去聯想。
此時此刻,高夫人她們又不笨,哪兒能還意識不到什麼情況。
懸着的心頓時放下,高夫人哭笑不得之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兩人怒道:“你們兩個臭小子,看看你們都幹了什麼,有你們這麼玩兒的嗎?嚇死老孃了,還好意思杵哪兒,給我滾過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老孃今天不好好收拾你們兩個臭小子長長記性,沒一個省心的”
聞言陳宣再度縮脖子,悄悄和高景明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臉苦相。
得,今天這頓收拾是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