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番外12【不甘】
德妃葉蓁,時年二十三歲。
她很幸運。
其父葉源六年前只是從七品的國子監五經博士,不想有朝一日時來運轉,在本朝迄今唯一一次後宮選秀中,葉蓁一路順順當當地通過多輪選拔,成爲七十六名備選秀女之一。
雖說她不算姿容出衆,卻因爲落落大方端莊得體的性情得到林溪和王初瓏的青睞,因而在終選之日第一個出現在陸沉面前。
靠着這份際遇,葉蓁最終被敕封爲德妃,位於四妃之列。
最初宮裡的人都很看好她,覺得她一定能壓過似乎只有一張天賜容顏的惠妃溫令容,成爲林溪和王初瓏的得力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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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源也因此父憑女貴,短短几年時間從五經博士升爲從四品的太僕寺少卿,葉家在京城雖非頂尖門閥,然而因爲葉蓁的存在,不論權貴武勳或多或少都會給葉家人幾分體面。
這就是最典型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先前一衆妃嬪懷疑過很多人,她們大多覺得溫令容身上的嫌疑最大,畢竟她年輕貌美體態風流,時常得到陸沉的寵幸,連續生下一雙兒女更顯恩榮,難保她不會因此想入非非。
當葉蓁站出來的時候,就連林溪都十分詫異。
堂內更是死一般的寂靜。
林溪看向那些年幼且惶然的孩子們,對陸沉輕聲道:“要不讓小傢伙們先回去?”
“讓他們看着吧,既然生在天家,早晚都會面對這些事情,沒必要遮遮掩掩。”
陸沉一句話就讓氣氛安定下來,他再度看向站在那裡、身上泛着冰冷氣息的葉蓁,緩緩道:“朕對你說過,那只是一個意外。”
葉蓁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冰冷中多了兩分悲慼。
陸沉開國稱帝這些年來,大秦一直保持昂揚向上的發展勢頭,第一個五年計劃順利完成,朝野上下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世人發自真心地認爲他是衆望所歸的真龍天子,不光是因爲他的文治武功,就連天家子嗣興旺似乎也能成爲佐證。
從太子陸九思到最小的公主陸玉茗,十四位皇子和四位公主呱呱落地之後全部平安長大無一夭折,翻遍史書也很難找到類似的例子,在這個時代幾乎堪稱神蹟。
就連觀政殿學士薛南亭這樣的前齊重臣,有時候也不禁暗暗感嘆此乃天命。
然而凡事總有例外。
大同三年,在葉蓁入宮的第三個年頭,她終於有了身孕。
這本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葉蓁不止一次想象過將來兒女繞膝的美好,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在她懷孕五個多月的時候,因爲一次偶然的意外不幸流產。
陸沉爲此大發雷霆,第一次讓宮人們感受到可怖的天威,但這終究無法救回葉蓁肚子裡的孩子。
更讓陸沉感到頭疼的是,按照太醫監少丞薛忠的診斷,葉蓁以後很難再有身孕。
他只能讓薛忠將這句話爛在肚子裡,平時儘量給予葉蓁關懷。
流產之後,葉蓁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悲痛沉鬱,根本沒有辦法協助林溪和王初瓏處理宮務,原本屬於她的職事逐漸由溫令容暫代。
陸沉開導過她幾次,但他不可能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後宮,畢竟他要治理這樣一個疆域遼闊的王朝。
“意外?”
葉蓁悽然一笑,垂首道:“或許吧。”
陸沉的劍眉終於皺了起來。
他看着那張平時端莊雍容的面龐,如今變得冷寂又漠然,就像一個從未在他心中留下過痕跡的陌生女子。
片刻過後,他緩緩問道:“因爲你沒有子嗣,就想用這種手段報復朕?”
葉蓁似乎在回憶往昔歲月,語調也漸漸飄忽:“陛下,最近這一年多來,雖然您並未忘記臣妾,也曾去過幾次秀華宮,臣妾只希望您能多留一會兒,可是每次您都是坐坐就走,就連臣妾精心準備的宴席您都不肯多看一眼。臣妾知道陛下國事繁重,並不敢因此心生怨望,只想能幫您做些瑣事,但這樣的願望也無法滿足。”
陸沉失望地搖了搖頭。
葉蓁繼續說道:“猶記當年入宮時,陛下對臣妾溫厚關切,皇后娘娘和皇貴妃娘娘待臣妾更是親如姊妹,臣妾本以爲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之一。誰知突然風雲變幻,臣妾再也不入陛下的眼,在宮人看來更是一個不祥之人。曾經的風和日麗變成悽風苦雨,臣妾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清淚緩緩從她眼眶中滑落。
流產對她是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打擊,最關鍵的是本朝後宮情況有些特殊,一衆妃嬪只要懷孕就能順利生產,而且皇子和公主們無一人夭折,只有她是唯一的特例。
如她所言,這讓她打心眼裡覺得自己是不祥之人。
再加上流產之後她執掌的宮務被溫令容取代,讓她更加惶然苦悶,內心中積壓的悲痛和怨氣與日俱增。
即便陸沉和林溪對宮裡管得很嚴格,終究無法消滅人心中逢高踩低的惡念,葉蓁在種種因素交織的影響下,難免會變得越來越敏感,或許只是某個宮人一個並無惡意的眼神,就讓她頓生悲憤之感。
望着不再掩飾失望之色的天子,葉蓁哀聲道:“陛下,難道臣妾希望自己小產嗎?難道這真是臣妾的錯嗎?”
“小產當然不是你的錯。”
陸沉自嘲一笑,繼而道:“所以你心裡有怨、有恨,日積月累難以自拔,於是就暗中鉤織這樣的陰謀來報復朕對嗎?但朕不太明白,你對朕有恨可以理解,皇后、皇貴妃和厲貴妃對你何曾虧待?你爲何要將她們和孩子們算計在內?你心裡應該很清楚,雖說皇后管着後宮,卻是朕讓她不再給你安排宮務。”
葉蓁微微低着頭,輕聲道:“陛下,事到如今何必在意這些?”
林溪看着這位讓她覺得無比陌生的德妃,心中自然有怒,卻也有幾分惘然。
沒人不想要一個完美的人生,然而現實哪有那麼多完美?
縱然陸沉和她一直在努力維持天家和諧的氛圍,可是他們如何能夠窺探每個人的真實心境,又如何才能做到讓所有人安寧喜樂心滿意足?
歷朝歷代的宮闈之中,似葉蓁這樣的悲劇不勝枚舉,比她更瘋狂更無謂的亦大有人在。
厲冰雪神情冷肅,她素來是恩怨分明的性情,葉蓁的苦楚固然可以體諒,卻不能成爲她陰謀害人的藉口,不論她有沒有將陸琛和厲家算計在內,這樣的行徑都是不可原諒。
至於一衆皇子和公主們,大多能夠理解葉蓁的心境,但是年長一些的難免會生出不太真切又惶然的情緒。
這座恢弘巍峨的皇宮裡,最終還是無法避免類似的陰暗。
長久的沉寂過後,陸沉擡眼望着滿面死志的葉蓁,面無表情地說道:“朕之前去秀華宮的時候對你說過,小產不是你的錯,往後你只需安心將養身體,故此朕讓皇后卸下你執掌的宮務,以便你心無旁騖好好休養,將來一定能懷上朕的孩子。你那次小產固然是因爲意外,但是和你先前長期勞累不無關係,終究是因爲體弱導致胎位不穩。”
葉蓁沉默。
天子確實這樣說過,然而她看見的事實是不再被天子臨幸,宮內事務之權又被剝奪,秀華宮從原先的喜慶祥和變得冷冷清清,那些輕飄飄的安慰又有何用?
陸沉見狀便問道:“你是不是以爲朕在敷衍你,就爲了維持後宮一片和諧的景象?”
葉蓁依舊不答,但很顯然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陸沉冷笑道:“葉蓁,朕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男人?朕自微末而登青雲,何時要靠哄騙自己的女人來做事?”
葉蓁搖頭否認道:“臣妾豈敢這般悖逆。”
陸沉略顯疲乏地飲下杯中酒,輕聲道:“你那次小產之後,薛忠私下向朕稟報,你的身子因爲小產大受損傷,將來極有可能無法再次懷孕。他對朕說,若是還想讓你懷上孩子,至少兩三年內要好生休養。”
這番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在葉蓁腦海中炸裂。
陸沉繼續說道:“朕原以爲你是個聰慧的女子,現在看來卻是無比蠢笨。就算你不相信朕的許諾,難道這兩年送去秀華宮的補品和藥材也是假的?朕再忙也會盡量抽出時間去秀華宮坐坐,這在你看來也是虛應故事?葉蓁,你把朕當成什麼了?朕有何必要在你面前這般作戲?!”
葉蓁清瘦的身軀微微發顫。
她來到御座前方,屈膝跪了下去,顫聲問道:“陛下,您爲何不肯告訴臣妾實情?”
陸沉冷漠地看着她,並未回答。
便在這時,從始至終沉默不言的王初瓏終於開口說道:“你小產之後很長時間都無法脫離悲慼的情緒,陛下要是告訴你將來極有可能無法再懷上孩子,恐怕你早就香消玉殞。”
這是一句實話。
以當時葉蓁的狀態絕對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葉蓁看了一眼神情冷峻的王初瓏,慘然笑道:“早知如此,還不如那會便自我了斷。”
現在她已經完全明白過來,天子其實並無將她打入冷宮之意,這兩年對她雖然算不上關懷備至,但是考慮到她是後來入宮,天子和她原本就沒有像那幾位一樣的深厚感情,能夠做到這一步實屬不易。
是她心裡沒有轉過那個彎,再加上聽到的一些流言蜚語,以及身邊一些人在私下的怨言,最終走上這條害人害己的不歸路。
一念及此,葉蓁朝着陸沉叩首道:“陛下,臣妾錯了。臣妾犯下這等不可饒恕的大罪,沒有任何辯解的餘地,只求一死。”
短暫的沉默之後,陸沉問道:“你承認錦繡樓一案是你所謀,胡清晏和傅朗這些人也都是受你指使?”
葉蓁伏首於地,愧然道:“是。”
陸沉不置可否,手指輕輕敲着桌案。
一片肅然之中,林溪起身朝着陸沉福禮道:“陛下,德妃有錯,但是這也要怪臣妾未能及時疏導她的心疾,以致她鑽進死衚衕裡,做出這等讓陛下震怒的錯事。臣妾懇請陛下念在她乃初犯,又是因爲小產之痛導致走上歧路,寬恕她的死罪。”
其他妃嬪和兒女們也都起身求情。
陸沉依舊望着跪在那裡盡顯悽苦的葉蓁,緩緩道:“葉蓁,朕問你,此事是否還有合謀?”
葉蓁垂首道:“回陛下,臣妾並無同謀,胡清晏和傅朗都是受臣妾的指派行事。”
便在這時,內侍省都知鍾銘入內奏道:“啓稟陛下,秀華宮一干人等和翠平坊葉家一家已經悉數收押審問。”
葉蓁瘦削的肩膀猛地一抖。
聽到鍾銘的這番話,林溪不再求情,她很清楚丈夫一旦做出決定便沒人可以更改。
“皇后的話不無道理,朕原本也想過,倘若你只是算計幾位皇子,在沒有造成惡劣後果的前提下,朕可以饒你一命。”
陸沉站起身來,寂然道:“然而你讓胡清晏在錦繡樓製造那麼多命案,讓那麼多可憐的女子遭受暗無天日的悽慘命運,朕終究無法視而不見。她們也是人,是各自父母的寶貝,若無這樣的飛來橫禍,她們將來會成爲別人的妻子和母親,享受祥和安寧的生活。”
“陛下,臣妾死不足惜。”
葉蓁再度叩首。
陸沉不復多言,只是對鍾銘擺了擺手。
葉蓁起身離去,眸中似有些許眷戀,更多的卻是釋然。
堂內的氣氛格外壓抑。
陸沉環視衆人,淡淡道:“都回去吧,好好想一想這件事。”
以林溪爲首,一衆妃嬪、皇子和公主們整齊行禮應下,然後懷着無比複雜的心情走出瓊華園。
……
小半個時辰後,陸沉帶着陸九思召見十餘位重臣,將錦繡樓一案的內情簡略說了一遍,又定下相應的處置方案,便再度返回後宮。
他讓陸九思回坤寧宮陪陪母親,自己卻轉向來到西邊的翊坤宮。
及至後殿,便見四皇子陸璟老老實實地跪着,陸辛夷則滿面糾結地站在一旁,很顯然這是王初瓏的懲罰,她不敢爲四弟求情。
陸沉伸手揉揉陸辛夷的頭髮,沒有讓人通傳,繼續前行來到王初瓏的寢殿。
這裡只有錦書一人在廊下守着,見到陸沉到來連忙恭敬行禮。
陸沉走入殿內繞過屏風,便見王初瓏側身躺在長榻上,肩頭微微顫抖着。
他輕聲一嘆,來到榻邊坐下,擡手輕撫她的臉頰。
觸手一片溼潤,那是王初瓏的淚水。
“別太傷心。”
陸沉溫言寬慰。
王初瓏緩緩坐起來,那雙內秀有神的眼睛已經微微腫起,她看着丈夫憐惜的目光,不由得撲入他的懷中,再無顧忌地失聲痛哭。
十六年來,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悲痛。
陸沉緊緊抱着她,在她耳邊安撫道:“你是這世上最聰慧的女人,理應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我們無法靠着反覆告誡就能平息一切隱患。從始至終,我不曾懷疑過你,因爲你是我的妻子,陪我走過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助我度過那麼多難關,我相信你如同相信自己。”
“夫君……”
王初瓏幾近肝腸寸斷。
聽着這個有些陌生的稱謂,陸沉一時間頗爲恍惚。
王初瓏最重禮節,進位皇貴妃之後更不肯行差踏錯半步,因此他已經好幾年沒有聽到她這樣的稱呼。
“乖,想哭就哭一會,不要壓在心裡。”
陸沉輕拍她的後背,語調愈發柔緩。
良久過後,王初瓏的情緒才稍稍平復,她依偎在陸沉懷中說道:“這幾年我雖極少歸家省親,卻也不曾懈怠過,時常讓錦書送去書信,告誡他們不可得寸進尺,更不能心生妄念。可是他們嘴上答應得很好,心裡卻始終放不下儲君之位,竟然暗中鉤織這樣的陰謀。我終究出身於翟林王氏,出了這樣的事情,還有何面目繼續留在夫君身邊?”
“胡鬧!”
陸沉在她手上輕輕拍了一下,正色道:“你是你,王家是王家,他們犯蠢與你有何干系?你是我的妻子,難道還要胳膊肘往外拐,給王家人頂罪?”
王初瓏擡頭望着他,哀聲道:“夫君知道我沒有這樣的想法,只是——”
“沒有隻是。”
陸沉直接打斷她的話道:“與你無關。”
王初瓏心裡感到熨帖,又搖頭道:“葉蓁她……她終究是因爲王家人的算計而死。”
陸沉不由得默然。
片刻後他輕聲說道:“葉蓁雖是被人利用,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有了心魔,如果沒有這個緣故,那些人就算巧舌如簧也無法說動她做出這種事。先前我並非虛言,倘若沒有錦繡樓那十七條人命,我可以再給她一個機會,但是出了這樣的慘案,我亦無可奈何。”
王初瓏神情黯然,勉強整理一下衣襟,坐起身問道:“夫君何時發現了這裡面的古怪?”
“起初我沒有往王家想,因爲陸璟這孩子也被算計在內,按理來說王家就算不在意長樂的安危,也不可能讓陸璟牽扯其中,畢竟這是他們謀求儲君之位的希望。”
陸沉貼心地幫她捋順鬢邊的青絲,繼續說道:“後來我重新梳理整件事的細節,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得有些簡單。錦繡樓一案是個連環計,幕後之人其實是走一步看一步。若是九思揭開了這個蓋子,林家和厲家必然會埋下爭鬥的根源,幕後之人便無需再做手段,因爲他們最大的目標就是讓九思和陸琛鬥起來,以便讓陸璟坐收漁翁之利。”
“但他們沒想到太子當日不在,只有長樂一人在場,所以他們就要讓事態更進一步,通過胡清晏之口將二皇子牽扯進來。”
王初瓏吸了吸鼻子,厭憎地說道:“哪怕夫君會懷疑璟兒,他們依然有後手,那就是讓葉蓁承擔起所有的罪名,從而打消夫君對璟兒的懷疑,畢竟這樣算來璟兒也是受害者。”
“沒錯,這個局確實不太簡單。”
陸沉冷然道:“能讓九思和陸琛相爭最好,即便不成他們也認爲可以避免牽連到陸璟。相較於其中蘊含的風險,一旦達成目的的豐厚收益足以讓他們嘗試這樣做。”
“一羣癡心妄想的混賬,以爲這種卑劣算計可以瞞天過海。”
王初瓏眼中的煞氣隱隱浮現。
陸沉握着她冰涼的手掌,緩緩道:“這世上哪有天衣無縫的陰謀。葉家在過去近百年的時間裡默默無聞,在廣化府當地不過是普通門戶,祖上連三品以上的高官都沒出過,他們哪有本錢培養出胡清晏和傅朗這樣的死士。胡清晏早年認識葉蓁,我就算他是那等無懼赴死的癡情之人,傅朗這樣前途光明的進士又怎會甘願自縊?”
王初瓏輕輕點頭道:“葉蓁身邊肯定也有王家安排的暗子,時常在她耳邊說三道四,否則她應該不會鬱積這麼多怨恨。”
“應該就是這樣。”
陸沉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溫言道:“好了,你雖然是尊貴無比的皇貴妃,亦無法控制別人的心,無法決定別人會怎麼做。這幾日我沒有來找你,就是不希望你左右爲難。說到底這件事是我的疏忽,原本想着等孩子們大一些,再將我的設想告訴他們,如今看來不能繼續拖下去了。”
“夫君。”
王初瓏怔怔地看着他,舊事重提問道:“爲何你一直沒有懷疑過我?”
陸沉擁她入懷,輕聲道:“人這一生總會有一些值得堅持的事情,比如對你們的信任。我知道你心裡的擔憂,你怕我變成冷血無情的帝王,怕我不再願意踏入翊坤宮,怕我眼裡心裡只有那把龍椅,這是人之常情,我不會怪你。只是……初瓏啊,你應該比旁人更清楚你丈夫的宏願。”
王初瓏那顆因爲家人背叛而傷痕累累的心終於安定下來,緊貼着他的胸膛說道:“我知道,你只想看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活得更好一些。”
陸沉微微一笑。
下一刻,王初瓏輕柔卻堅決地說道:“夫君,不要放過他們。”
“嗯。”
陸沉輕撫她的肩頭,目光銳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