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馨眉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人影把那婦人的手擱開,剛剛張開的嘴輕輕的合了住,輕柔的眼神看着那個神情堅毅的小夥子:“自己被欺負的時候,小俊,不是也這樣,站在自己的前面麼?”如此熟悉的情景,讓那顆飽經風霜的心剎那間安靜下來,一點一點,抹去多年的浮躁,回現着一絲絲的記憶。
那個婦人惱羞成怒,眼睛瞥了瞥,示意身後的保鏢教訓一下對面的年輕人,其中一個保鏢看了看四周,有點爲難的:“這裡這麼多人…”但面對那個婦人瞪大的眼睛,很無奈的轉過頭朝蘇中輝看去,心裡想:“怎麼遇到這樣的女人,怪不得陳先生在外面搞女人,這麼多體面的人來來往往,要是動手,真是什麼面子都丟了。”
突然間,那保鏢看到蘇中輝看過來銳利堅定的眼神,心裡卻莫名的一陣寒意,搞不懂這麼年輕的小夥子,怎麼會有這樣似乎看透人心裡的眼神,一下子腦子裡就亂了,伸起拳頭打了過去。
背後的葉馨眉“啊”的叫了一聲,蘇中輝卻沒有太多的慌張,前天的打鬥讓心志成熟起來的蘇中輝迅速獲得了一些免疫,看着那拳頭越來越近,才把手伸了起來,緊緊地抓住了那打過來的拳頭。
蘇中輝冷冷的看着那個保鏢,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那保鏢的臉上明顯都有了一些痛苦,看着蘇中輝的眼睛中,透露着說不出的恐懼。
那貴婦也有一些害怕,身邊另外一個保鏢往前一步就到蘇中輝讓人心寒的眼神,不由自主兩腿就軟了下來,正好,幾個商場的保安大叫着跑了過來……
蘇中輝轉頭看着身邊“專心致志”開車的葉馨眉,明顯在心裡想着許多的事情,臉龐根本沒有平日裡媚人的笑意,反而有些失神不知所措。
“我這是怎麼了,我才見過他三次,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那麼在乎他的感覺,剛剛的事情,往日裡覺得根本無所謂,自己選擇的路,怎麼能後悔呢,可是爲什麼,面對他的時候,心裡這樣的感到無措,難道,難道。”葉馨眉轉過頭,驀然就看到那雙明亮帶着期待的眼睛,迅速的把頭轉過去看着前面:“是這種感覺,不會錯的,小俊離開後,身邊的男人一個又一個,卻從來沒有那種感覺,現在,現在的感覺分明和那個時候一模一樣,可,可他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孩子。”
搖了搖頭,葉馨眉儘量不讓自己的腦子裡亂想,一排排樹木紛紛退到後面,那說不出的感覺,牽引着她,朝一個最溫暖,最溫馨的地方駛去。
大概半個多鐘頭的樣子,車在浦東邊緣的一個地方停了下來,周圍大大小小的有很多別墅,應該是富商們居住的地方。
葉馨眉把小車開進車庫,長長的吐了口氣嘗試微笑着對蘇中輝說:“下車吧,這是我住的地方,有一兩年了,還沒有客人去過。”
蘇中輝原本想推辭,一個大小夥子到一個寡婦的家裡,略帶北方傳統的他還是有些爲難,但看到葉馨眉那副楚楚可憐帶着期待的神色,推辭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心裡想:“她的丈夫去世了,都沒有朋友去看她麼?眉姐一定很孤單吧。”
跟着葉馨眉下車走出車庫,正對面就是一個三層高白藍童話色的小樓,造型非常可愛,有一個五六十歲的女人把門打開恭敬的說:“您回來了。”
葉馨眉似乎對那個女人很好,埋怨的口氣卻帶着感情說:“不是叫你不要這樣了麼,老不聽,身體還好吧。”
那女人應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好,哪兒能不好呢,你每個月給我那麼多錢,這麼大的房子您經常不回來,沒什麼事情做,吃得好住得好,我真是過意不去呢,都一個多月了,一會兒您把先生那個房間打開吧,我該去收拾一下了。”
葉馨眉點了點頭,招呼蘇中輝進門,一邊說:“這是菊嬸,在這個房子裡好多年了,這個房子,是我的,我的丈夫起的第一批房子,專門給我設計的,後來在這裡覺得難過,就很少回來了。”
蘇中輝不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見葉馨眉提起丈夫,帶着傷感,也不知道說什麼,跟着葉馨眉來到大廳坐在沙發上,菊嬸已經倒了幾杯茶放在茶几上,站起身來,笑呵呵對蘇中輝說:“很久沒有來過客人了,茶葉都舊了。”又轉過身對葉馨眉說:“吃過飯了麼?我去東西回來吧。”
葉馨眉愣了一下,突地想起都已經下午三四點了還沒有吃飯,剛剛原本想買完衣服去吃點的,可腦子裡亂亂的就忘了,這時被菊嬸提起來,方纔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朝菊嬸點點頭說:“好的,多買些回來。”
看着菊嬸離開,蘇中輝看看客廳的四周,品了口茶問眉姐說:“家裡好大啊,眉姐,您這麼多年沒有再……”說到這裡,也沒有說下去。
葉馨眉明白蘇中輝的意思,笑了下說:“有很多事情忙,哪裡顧得上。”
“哦,忘記眉姐是個女強人。”蘇中輝不好意思的笑着說,然後小心翼翼的問:“剛剛,商場裡剛剛那個女人說的話……”
葉馨眉眼神一低,把茶杯放在嘴前輕輕的喝了一口,那杯子有些顫動,雖然細微,卻瞞不過蘇中輝,心裡疑惑:“難不成那女人說的是真的,像眉姐這樣容易控制情緒的人,還這個樣子。”
擡起頭來,臉龐浮現出從所未有的憔悴,讓蘇中輝看的一呆,葉馨眉心裡似乎決定了什麼,把茶杯放下,癡迷茫然的看着蘇中輝,又似乎是對另外一個人說話:“如果是真的,你會看不起我麼?”
蘇中輝愣了一下,看着那讓人心疼失神的臉龐,心裡沒來由的痛了一下,輕輕地搖搖頭,就看到葉馨眉勉強的笑了一下,夾雜着苦苦的味道:“已經整整四年了,你還小,剛剛踏入社會沒多久,我一個女人,在商場摸爬滾打,誰也不會想象得到有多困難。”嘆了口氣,轉瞬間神色中又浮現出些許剛強和得意:“現在我擁有的資產超過了三個億,在上海的房地產界,沒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現在這份成就,雖然有自己的努力,一些運氣,但也有一個女人無可奈何要付出的東西。”
靜靜的聽着葉馨眉說話,蘇中輝從小也是官家子弟長大,雖然個性散懶,但所見所聞也是知道很多東西的,一個沒有背景的女人,在上海打出這樣的事業來,哪裡會僅僅靠着努力和才能就能做到的。剛剛商場那個貴婦人尖刻的話語響在蘇中輝耳邊,讓他這個還比較傳統的人有些接受不了,看着葉馨眉的眼神不住的變幻着,同情,憐惜,鄙夷,輕蔑,可還夾着一些說不出的東西,這些都顯得那樣的矛盾。
蘇中輝深深的凝視了一眼面色剛強無畏的眉姐,雖然不怎麼明白剛剛她面對自己的時候爲什麼會那樣失措或者說是在意自己的想法,可此時的樣子,大概是已經想通了些什麼,這或許是是第一次看到葉馨眉如此的神色吧,平日裡看似妖媚纖弱的人兒,竟然會有如此剛強的眼神,那絕非是一時能裝出來的,蘇中輝這麼多日子來的經歷讓他明白,沒有鐵一樣的意志,沒有克服一切的勇氣,是不會有那樣的眼神的,而那種眼神,是如此的吸引人,於那美麗誘人的臉龐之中,叫人無可自拔的深陷在裡面,隨着那流轉的眼波心情一齊變幻着。
“你這是怎麼了,眉姐怎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呢?真是,很多東西都是身不由己,自己懂得些什麼,剛剛還會有看不起眉姐感覺,四年的時間一個女人能有這麼大的成就,無論如何,都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女人,她那麼善良,自己被欺負的時候她幫我,還帶我去吃飯,剛剛有那樣的想法真真的該死。”
蘇中輝略帶愧疚的眼神看着葉馨眉,吞吞吐吐的說:“我,我明白,眉姐別說了,不管怎麼樣眉姐在我心裡,都是一個很好的人。”
葉馨眉的眼睛漸漸的輕柔起來,窗外射進的陽光下輕波盪漾,似乎非常的感動,淡然一笑,如同朝露秋荷,幽幽的說:“許多人背後裡都說我,看不起我,我都是知道的,你不用說好話騙我開心。”
“沒有沒有。”蘇中輝放下手裡彷彿發燙一樣的茶杯,擺擺手說:“我說的是真心話,上次餓得很,眉姐帶我去吃東西,我心裡就感激得很了,你待人那麼好,我怎麼能看不起你。”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勸誡的話,可畢竟和葉馨眉只見過三次面,老實說一點都不熟,又憑什麼去說那些,想了想,蘇中輝還是覺得算了。
葉馨眉擡起頭出神地看着眼前這個慌張失措的小夥子,噗哧笑了一聲,捲起桌上的紙把溢出來的茶水擦拭掉,舒了口氣說:“好了,不說這些了。”心底暗想:“自己也真是,何必在意這些,選擇了這樣的生活就應該知道會是這個樣子,被自己在意的人看不起,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只是,只是不知道,小俊在天上,他會怎麼想呢。”
看着葉馨眉突然間又失落憂傷起來的臉龐,蘇中輝以爲是自己闖的禍,不知如何是好的說:“對不起,眉姐。”
被蘇中輝的道歉緩過神來,葉馨眉搖搖頭暗歎:“這是怎麼了,今天怎麼老是失神,都好久沒有這樣了。”看着蘇中輝愧疚的樣子,葉馨眉笑着說:“沒什麼,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葉馨眉說到這裡突然間怔了一下,然後狡黠的一笑,然後異樣的看着蘇中輝說:“對了,上回你在車上拉下了什麼東西吧。”
蘇中輝剛剛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看着那對“奸詐”的眼睛,不自主地說着:“沒,沒有,什麼也沒放下。”心裡暗暗的想:“還是來了,要是承認了,眉姐叫來警察,我可就死翹翹了。”
“哦?不是你的麼?那怎麼我記得那一袋衣服是你帶上車的阿。”葉馨眉看着蘇中輝傻不啦嘰的樣子,實在好笑的很,故意肅然的問。
蘇中輝可是出了一身冷汗,藏匿贓物,尤其是這麼貴重的東西,被抓實了可不得了,千萬承認不得,強自笑笑說:“是眉姐記錯了吧,我,沒帶什麼東西的。”
一臉嚴肅地葉馨眉上下打量了蘇中輝幾眼,惡聲的問:“真的麼?”
蘇中輝聽着語氣,心裡一下子就慌了,可憐兮兮的聲音連說:“真的,真的。”
“呵呵呵。”葉馨眉再也忍不住,獨自笑個不停,眼淚都似乎有一些流了出來,本來這件事情也沒多大好笑的,可蘇中輝此時的模樣,那任誰看了都知道是撒謊的表情,一副緊張的樣子,便是竇娥看了也要笑出幾聲來,就聽到葉馨眉歇過氣來輕聲地說:“哎,男人啊,都天生會對女人撒謊。”
蘇中輝看到葉馨眉的表情,也便明白了對自己沒有惡意,剛剛那樣是鬧着玩的,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總算落了下來,同時也是哭笑不得。
“眉姐,你……知道我就擔心這件事情,你還嚇我。”
葉馨眉又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沉下臉來如同姐姐般的語氣說:“說真的,那東西是哪裡來的,我看過報紙,是法國在上海舉行寶物展覽的時候失竊的,現在警察都在四處找呢,怎麼會在你手裡,該不會?”
看到葉馨眉嚴肅地表情,蘇中輝知道眉姐是關心自己,就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葉馨眉皺着眉頭聽完,一臉的疑惑也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撿到六顆天價的鑽石,這份運氣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鑽石我收在一個地方,你跟我來吧。”葉馨眉想了想,輕聲地說,但臉上卻多了一些許多其他的東西,讓蘇中輝看的奇怪。
跟着葉馨眉上了二樓,走到一個走廊的盡頭,有一個門顯得特別的另類,沒有經過裝修,典型七八十年代的房門樣式,門鎖也是舊式的,蘇中輝愕然看看葉馨眉,又看着那扇門,心裡知道,一定有什麼秘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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