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初回到臥室重新躺回牀上,這一次她感覺好像是睡着了,做了好多夢,夢裡一直是有李城皓的……
第二天天亮了,她緩緩睜開眼睛,眼皮有些沉重,昨天哭地太累了。
李城皓坐在她的牀邊,看着她還有些腫的眼睛,她看起來很憔悴。程初側躺着也看着他,她感覺自己全身都沒有力氣,也說不動話了,她目光微微往旁邊轉了轉,沒有再看他。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李城皓輕聲說:“對不起。”
程初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盯着被角靜靜地躺着。
李城皓起身從拐角拿出行李箱,程初躺在牀上轉頭看着他拉開衣櫃,把他自己的衣服都取出來。
她起身下牀,走過去從後面輕輕抱住他,李城皓停了下來。
“不要走了好嗎?我不想你走,我愛你……”
說着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說不出話來。
李城皓一手輕輕握在程初抱着他的手上,停頓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轉過身抱住了她。程初的臉埋在他的胸口,他感覺到自己左胸口陣陣的疼痛。他感覺到她抱着他的力氣很輕很柔,這一刻她是那麼地脆弱,這種脆弱對他來說是最致命的折磨。她還是那麼溫柔,他被她的柔情包圍着,如果可以,他想就這樣抱着她,緊緊把她抱在懷裡,告訴她“我也愛你,我捨不得你。”
要從這個擁抱裡抽身,需要很強大的意志力,他多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刻,不要讓他再糾纏在這深深地不捨裡。
程初哭着說:“城皓……不要走了好嗎?我真的很痛很痛,不要走行嗎?我要怎麼做你纔會留下……我不介意你和楚冰發生過什麼……”
她已經是哀求的語氣,她從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竟會爲了一個男人而變得這麼卑微。
她在他的懷裡哭了,感覺到她哭地有些輕微地顫抖,他擡起頭不讓眼裡的眼淚流出來。
沉默了很久,他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他放開了她,她站在那裡閉上了眼睛,她面前的這個人他是李城皓啊,李城皓已經決定了的事,就不會再改變。
她沒有再說話,緩緩轉身出去了。他看着她無力地走出臥室,他在牀邊坐了下來……
李城皓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拉上箱子的拉鍊提出來放在客廳,他穿上外套,站在廚房門口,程初在廚房做好了早餐。
程初聲音有些虛弱地輕聲說:“吃完再走吧。”
她的臉色很蒼白,李城皓走過去把碟子端在桌子上放下,和程初一起坐下。他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以前每天早上程初都會做好了早餐,兩人一起吃完早餐,她把他的外套拿過來,他穿上外套,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親一下……這種感覺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了。
程初靜靜地看着他,他沒有說話,他不敢開口,他怕一開口就說出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他的意志馬上就要經受不住這種溫柔的折磨了。
吃完了早餐,他起身出來到客廳,一手拉着箱子。
低聲說:“我……走了。”
程初走過來,給他把敞開的外套拉鍊拉上,一直拉到頭。
他想起了曾經,有一天早上出門前她給他拉上拉鍊,拉到一半停了一下又拉到頭了,他問她爲什麼要拉到頭,她說“你不是喜歡拉到頭嗎”,她總是那麼細心體貼……
他很難受,提起箱子往出走,走到門口,停了下來,他很想抱抱她。
他背對着她站着,停了一下,終究沒有回頭,拉着箱子出去了。她站在後面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他一次頭也沒有回。看着他從拐角拐過去了,她的眼淚掉了下來。
她輕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我如果再理你,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這一次她說的是自己。
高三的那個愚人節,她和李城皓從過山車上下來。
“程初,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
“我喜歡你。”
她怔怔地看着他,她也喜歡他。
“騙你的,愚人節嘛。”
“李城皓!你太討厭了!”
“生氣了?我開玩笑的。”
“我知道錯了。”
“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了,真的。”
“你生我氣了,我心裡好難受……”
“李城皓,我再也不想理你了,我如果再理你,你就是個大傻瓜!”
他站在那裡露出一個欣慰的笑。
“我就是一個大傻瓜。”
他走到她的身邊。
“程初……”
“嗯?”
“你真好。”
……
我如果再理你,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她回到廚房,看着那邊空着的椅子,和吃了一半的早餐,她沒有收拾,進了臥室,她站在衣櫃前,輕輕拉開衣櫃,裡面李城皓的衣服都不在了,她蹲在地上,垂着頭雙手放在膝蓋上撐着下巴。低頭看到了腳上的拖鞋,那是之前和李城皓一起去買的一樣的拖鞋,一人一雙,她是淡粉色,他是深藍色。她轉頭看了看,李城皓的拖鞋還在,他沒有帶走。
李城皓走的時候只帶走了幾件衣服,但她卻感覺整個房間都好像空了一樣,她的心也空了……
下午,張濤打電話說幾個人聚一下。
在飯店裡,李城皓,姜鑫毅和趙立偉來的時候,張濤捶着他們。
“想死你們了。”
李城皓先過去坐下了,姜鑫毅和趙立偉笑了笑,拍着張濤。
“回來就好。”
張濤說:“幹啥呀一個個的,我好不容易回來了,咋愁眉苦臉的。”
李城皓說:“餓了,先吃飯。”
張濤也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蚊子電話沒打通,換號了?”
邊說着他又掏出手機撥蚊子的號。
姜鑫毅說:“別打了。”說完把頭轉向一邊。
李城皓沒說話,趙立偉頭低着。
“咋了?”
張濤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們三個。
姜鑫毅低沉地說:“蚊子……走了。”
“走哪了?”
張濤看着姜鑫毅垂着的頭,有種不詳的預感,他愣住了。
又緩緩問:“什麼……意思?”
張濤轉頭看了看李城皓和趙立偉,李城皓轉過頭去了。
張濤緩緩地問:“蚊子……到底咋了?啥意思啊?”
“被打了……沒救過來。”
聽到這句話,張濤眼圈一下子紅了,眼裡泛出了淚花,坐在那裡不知所措,他全身發冷,愣在那裡,嘴脣有些發抖。
“鑫毅,你們……耍我呢?皓子?偉哥?”
張濤緩緩轉頭看了看他們,三個人垂着頭,都沒有說話,他一手抹了一把眼淚,說不出話來了。
晚上,四個人在外面啤酒攤喝酒。
他們都沉默着,只是埋頭喝酒,什麼話也沒有說,地上倒着很多空酒瓶。
喝到很晚了,張濤醉了。
“生活太他媽累了,媽的,太不容易了。”張濤邊喝邊哭着。
“蚊子啊……我還沒見你呢……”
趙立偉也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裡也支支吾吾唸叨着。
李城皓和姜鑫毅一杯一杯地喝着,一句話也沒有說。
李城皓一直沒有停,他要喝醉,這樣心裡就不會痛苦了,他想要被徹底麻醉。
他站起身剛往旁邊走過去就吐了,他一手扶着樹吐着。
吐完回來繼續喝,喝着喝着,又吐了。
雖然已經喝醉了,可他的意識仍然沒有被麻痹,一個個場景涌現在腦海裡,給他鑽心的痛。
姜鑫毅拍了拍他的背,“好了,皓子。”
李城皓仍然一杯一杯地喝着,他的胃痛地厲害,他想要這種折磨,去掩蓋心裡的痛。
“程初……我捨不得你……”
他的眼裡不知不覺中充滿了眼淚。
最後吐了多少次他不記得了,只覺得一陣陣胃痙攣,內臟都快吐出來了。
最後感覺胃都空了,胃強烈的絞痛,吐到後來,他的神志終於完全不清楚了,終於失去了心痛的能力。
最後一次吐完他們把他扶到椅子上,他已經完全虛脫了,胃痛頭痛,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以前他們五個一起喝酒的時候,姜鑫毅和李城皓酒量最好,每次都是張濤,趙立偉,蚊子三個喝醉了,姜鑫毅和李城皓把他們送回去。
這一次,他終於徹徹底底地醉了。
姜鑫毅揹着他往出走。
高中的時候,有一次上學的路上,姜鑫毅在前面走着,李城皓從後面跑過來一下子就趴在姜鑫毅的背上,姜鑫毅險些摔倒。
“我靠!”
……
姜鑫毅嘴歪了歪,苦笑了一下。
四個人從啤酒攤出來,在路上頹廢地走着。
想起他們曾經躺在一張牀上抽着煙,談着想象中的未來。
曾經的他們一起逃課、上網、一起抽菸、喝酒、打架,帶着狂傲的性子和對現實的厭惡,一起瘋狂,一起頹廢,懷着男子漢的壯志迎接着夢想中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