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華頂着一頭的汗,勉強鑽出被子透了一口氣。
望着齊王準備矇頭大睡的架勢,真想把他一腳從被窩裡踢出去。
“夏侯夜,你腿好了之後,可比以前懶多了。”
想當初齊王整天坐在輪椅上的時候,每天都會堅持鍛鍊體魄,早晨也很少賴牀。
她當時還覺得他是積極向上好青年呢。
可現在?
才發現他其實是個懶鬼。
齊王蒙着腦袋嘟嘟囔囔地說,“不是腿好了之後變懶,而是……和你在一起之後,我才越來越懶了。”
說着,他的兩隻大手不老實地在秦韶華腰間滑動。
秦韶華擰了他一把,“你倒是賴我?”
“本來就是。你上次念那個詩,怎麼說來着?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這兩句說得很有道理啊。溫香軟玉在懷,起那麼早幹什麼?本王只想抱着你多睡一會。”
秦韶華暗暗翻個白眼。
“有本事你一直睡,別起來。”
“好啊。愛妃,來來來,且隨本王睡它個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齊王放一句豪言,把秦韶華抱得更緊。
秦韶華卻是被捂得太熱了,忍不住就咳嗽起來。
咳咳咳……
好半天才停下。
齊王頓時緊張。
手腳都老實了,從被窩裡鑽出來直直盯着秦韶華看。
“你怎麼了?”
秦韶華撫着喉嚨和胸口,指了指旁邊桌案上的水杯。
齊王趕緊下地,到了溫熱的水給她潤嗓子。
還提前用脣試了試水溫,不冷不熱正好喝,才遞給她。
秦韶華把一杯水一飲而盡。
嗓子裡這才舒服了一點。
話說樑國這個氣候,可真是討厭啊。尤其是圖二鎮這附近,乾燥得很,軍隊都駐紮在有水的地方了,還是這麼燥氣。
每天早晨,睡一覺醒來都是渾身發乾,只想泡在水裡做一條魚。
齊王蹲在榻邊依然緊張地問,“你到底是怎麼了?”
秦韶華放下杯子,“還不都是你!抱那麼緊幹嘛,本來就熱……”
“這不是熱的吧?你剛纔咳嗽得那麼厲害。是不是……”
“是什麼?”
“也中毒了?”
秦韶華瞪眼,“我是玩毒藥的,會避毒,你這樣問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嗎?”
“不開玩笑。”齊王臉色很嚴肅,認真地說,“你還是仔細把自己檢查一遍,看看身體有什麼不適。若是查不出,叫白城子和吳道過來。毒物事大,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夏侯夜……我就是咳嗽幾聲,你也太大驚小怪了。”
“苗化羽還咳嗽呢。”齊王顯然對秦韶華的態度非常不滿意。
覺得她應該重視起來纔好。
秦韶華心中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
太快,她沒有抓住。
微微愣了一下,略微梳理清楚思路,疑惑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苗化羽咳嗽的?”
苗化羽當時中了她放出的九轉飲冰散,一時不慎被氣血逆行,才咳嗽不止。但當時齊王又不在跟前……
齊王回答說,“
墨門主知道。”
“你和墨門主很熟嗎?”
“若不然,鳳昭陽怎會到本王的手上。”
“那,墨天寒把俘虜和解藥都交給你之後,他去哪了?”
“我怎麼知道?”
秦韶華上下打量齊王。
目光像探照燈似的。
“夏侯夜,你有事情瞞着我。”
“王妃,別管那些,你趕緊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中毒,別是給苗化羽下毒的時候自己也着了道吧?”
秦韶華一聲冷哼。
充滿懷疑地盯着齊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
齊王轉頭呼喚侍從,要派人去找白城子來看診。
“不用去。”秦韶華阻止了,“夏侯夜,咱們還是來聊一聊圖二鎮的事情吧。我怎麼覺得,你有些細節根本就沒有和我如實交代呢?”
“圖二鎮已經一把火燒成了空城,還有什麼好聊的。”
齊王拿過衣服,慢吞吞地穿了起來。
見秦韶華盯着自己不放,就跟她簡要回顧了一下圖二鎮戰役的過程。
先是有人在城中到處下毒,散播楚國王妃是用毒妖女的謠言,甚至毒死了部落的首領和夫人們,引發恐慌,激起民憤。
繼而是大規模的百姓暴動,殺人放火。
仗打了起來之後,城中四處佈置着放冷箭的、放炮彈的,還冒出了密道援軍,讓守城的楚軍上下傷亡慘重。
最後還有奇門的毒藥、毒人以及改裝版的巨弩和火炮機關,步步殺機。
甚至還有苗化羽親自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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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一滴,都是衝着秦韶華來的,像是一張大網,密密實實壓了下來,要收割她的性命。
這是樑國人和苗化羽合謀,耍的一出龐大的陰謀詭計。
“這都是你的人和守城的將士們告訴我的,你卻要我複述細節做甚?至於你和苗化羽對壘的詳情,我也不知道啊。”齊王講完了,衣服也慢吞吞穿好了,轉過來反問秦韶華。
秦韶華眉頭一挑。
“我要聽的可不是這些。我想知道,你帶兵回來之後,是在哪裡遇到的墨天寒,又是怎麼和他交接俘虜的?”
齊王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沉凝,一副思索模樣,“怎麼,你懷疑墨天寒此舉,是另有所圖?”
“……”
秦韶華髮現兩個人的思路不在一條線上。
之前心頭閃過的那道靈光,現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指向何處了。
齊王衣衫穿戴整齊,坐回到榻上,“被你這麼一鬧,我倒是睡不着了,不如去料理些事情。你再多睡一會吧,聽說你除了腿上的傷,還有輕微的內傷,那就一定要好好養着。至於墨門主,乃至奇門之中的事,暫且先別考慮太多,養好精神要緊。不然我可真要叫來白城子,一天十二個時辰盯着你休息了。”
他細細叮囑幾句,起身,離開了營帳。
秦韶華趴在枕頭上思索半天。
腦中總像是有什麼念頭。
可是卻總也抓不住。
到最後反而把自己想得頭暈腦脹的。
索性嘆口氣,閉上眼睛停止了思緒。
她的確是精神不太好,一場大戰消耗了太多體力,又有傷,即便是大睡了很
久還是沒能恢復。
帳子裡放着淡淡的香料,在清香甜蜜的氣息之中,她不知不覺倦意上涌,沒多久又睡着了。
而齊王,離開了營帳之後,就開始例行的軍中巡視,將鳳凰城守軍的主力巡查一番之後,還到附近一個友軍的營地去了一趟。
及至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天黑時分。
白城子正在主帳之中,和秦韶華交待凌無名的病情。
“若是因殺戮引起的狂躁,想必當初他的病根,也是由殺戮而導致的。師叔他有了一點眉目,正在思索給無名換藥。雖然現在還沒確定藥方,不過,只要知道了病根所在,總算是有了方向。比之前漫無目的的治療要好。說起來,這次也算是無名因禍得福。”
見到齊王進帳,白城子起身,客氣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他對齊王的最高禮節了。
齊王不以爲忤,接過話頭細問了幾句凌無名的事情。
白城子一一作答。
聽說凌無名有望治好癡呆的症狀,齊王很高興,“那就有勞你們師叔侄了。若是需要什麼珍貴藥材,只管和本王開口。”
白城子淡漠地說:“給無名治療是聖主的吩咐,不敢當王爺’有勞’二字。說起珍貴藥材,王爺手裡不一定比得上奇門珍藏。還是不麻煩您了。”
他詢問秦韶華還有什麼吩咐,見沒有,就欠了欠身,離開營帳。
齊王掃視他的背影。
“我哪裡得罪了他?”
秦韶華笑道,“他大概是嫌你把我丟在城中幾日不理。”
齊王冷哼。
白城子生的哪門子氣。
小韶華可是他的王妃,難道她獨自苦戰,他不着急嗎?恐怕天下再沒有誰比他更着急。
說來說去,這筆賬還是要算在樑國人的頭上。
苗化羽等人自然是要剿滅的,但和苗化羽合謀的樑國螻蟻,也絕對不能放過。
齊王藏住眼底的殺機,走到秦韶華跟前關心她的身體。
“今日腿還疼不疼?讓我看看。”
秦韶華挽起褲腿,露出已經消腫大半的小腿,“好多了。已經不影響走路。”
齊王俯身,在她浮腫的小腿上輕輕親了一下。
這猝不及防的親近,讓秦韶華感到不好意思。夏侯夜這傢伙總是這樣!
只聽齊王說道:“今日傳來的消息,樑國朝廷裡已經亂套了。想要和談的聲音充斥朝堂,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接到他們的正式文書。到時候,跟苗化羽合夥算計了你的傢伙,一定要付出代價。”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秦韶華說,“那個傢伙是誰?”
“據我這邊的消息推斷,十之七八,是樑國皇宮的祭司,察勿左。”
察勿左?
秦韶華陡然想起大雪山的事情。
就是在那裡,從押送祭品的士兵口中,她第一次聽見察勿左的名字。
祭司爲什麼會參與到戰爭之中來?
樑國的歷史上雖然祭司份量不輕,但是這些年早就淡出政治舞臺了,更多的只是一種象徵罷了。
秦韶華一時想不通。
而且她和察勿左又不認識,無冤無仇的,對方幹嘛夥同苗化羽對付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