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齊王看得雙眼放光,覺得世上再也沒有比眼前更美的嬰兒了。
“她真像我!”他以很嫺熟的手法把嬰兒抱在懷裡,舉着給白吳二人看,“是不是?鼻子和下巴太像我了!”
明明像聖主多一些。
白城子不以爲然。
不過齊王抱孩子的姿勢讓他很佩服,他自問不可能抱得這麼輕鬆自如。看來齊王事先下了不少功夫啊。
白城子對此比較滿意,這說明齊王對聖主上心。
天下做丈夫的,有幾個肯這麼陪着妻子生產?
衝進產房去陪在一邊的,已經算是不錯了。讓妻子掐自己咬自己的,甚至不怕髒污給妻子做清洗的男人,世上根本不會有吧?
反正白城子從沒聽說過。
而且世上男子,對妻子的貞潔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誰肯讓男大夫給接生啊?師叔剛纔探頭進被子裡看情況,那一下讓白城子嚇了一跳。他陪着生產,可這半天一直都很注意避嫌的,絕對不把目光移到聖主腹部以下,雖然有錦被遮擋着,他也很注意分寸。
師叔真是什麼都不縈懷,真敢幹!
師叔不通人情世故,可是不代表齊王不介意啊。
白城子當時真怕齊王發火。
卻沒想到,齊王也像師叔一樣不在乎,彷彿覺得那是天經地義。
就這點,就讓白城子非常欽佩。
白城子第一次覺得,聖主跟了齊王,算是沒跟錯人。
“師叔,您給聖主搭脈,認真查一查。”
吳道點頭,上前仔仔細細將秦韶華兩邊的脈都搭了,許久之後才說:“沒事,只是虛弱,生完孩子都這樣,養着吧。”
“您再看看她眼睛。”白城子不放心秦韶華的眼疾。
吳道伸手翻眼皮。
秦韶華的眼白裡有淡淡的血絲,但是並不嚴重。
白城子鬆了一口氣。催產藥里加了抑制眼疾的藥材,看來是起了作用。
夏侯蘊在窗外聽着孩子啼哭,聽得心癢癢,“生了嗎,抱給我看看!”
齊王纔不理他。
孩子剛出生,不能出屋,看什麼看!
福娘領着兩個小丫鬟進了房間,“吳先生,白先生,若是無事就請兩位下去歇息吧,這裡交給我照顧。”
白城子仔細叮囑產後注意事項,讓福娘一一牢記在心,這纔不放心地領着師叔離開,千叮萬囑有任何情況都要及時通知他們。
福娘笑着送走兩人,上前要接孩子,“王爺也歇歇吧?您手上的傷口需要包紮。郡主的乳孃已經在外候着了,隨時能進來伺候餵奶。”
齊王兩隻手,一隻被掐出血,一隻被咬出血,傷口都很深。抱了孩子一會,鮮血已經染了襁褓。
他不捨得,卻也不得不把孩子遞出去。
隨便在屋裡銅盆中洗了手,用藥包紮過,又從福娘手裡把孩子要了回來。
抱在懷裡愛不釋手。
兩個白白胖胖的乳孃進來磕頭。
都是王府裡早就挑好的妥當人,只是沒想到秦韶華這麼快生產,所以剛剛趕過來。
齊王早問清楚了,孩子出生之後要隔一會才能吃奶,所以此時只是叮囑告誡她們兩句,就把她們打發下去候着。
他抱着孩子陪
在秦韶華牀邊。
秦韶華睡得很沉,蒼白着臉,濃黑的頭髮披散在枕邊。
齊王以極輕的聲音和她說話。
聲音小得很,她大概也不會聽到。齊王只是心裡高興,忍不住就想說。
“韶華,咱們的女兒出生了,你都沒看她一眼就睡着,所以第一眼看到她的可是我!等你醒了你看看,她像我多一些還是像你多一些?我覺得是像我。她生下來眉毛就很漂亮,顏色淡淡的,不過眉型很好,形狀像你的。你累壞了吧?多睡一會,明天早晨記得醒來吃早飯,吃飽了再睡……”
齊王絮絮叨叨地說廢話。
福娘在旁邊聽得想笑又不敢笑。
她從來不知道王爺還有這樣的一面。
“哎,你看她睜開眼睛了!”齊王突然低低驚呼一聲,把福娘嚇了一跳,還以爲怎麼了呢。
襁褓中的小嬰兒,眼睛本來一直是閉着的,這時候已經睜開了。
烏黑的瞳仁像是湃在水裡的黑曜石,亮晶晶的漂亮極了。
福娘行禮恭祝,“恭喜王爺,小郡主又漂亮又健康。雖然落地的時間提前了一點,可是一點都沒影響身體呢!我聽老人家說,孩子出生之後,一般都是幾天才睜眼,身體特別好的睜眼時間才早一些。生下來就睜眼看人的孩子,多福多壽!”
雖然說得有點誇張,但是齊王聽了心裡高興啊。
“回頭去管賬的那裡領賞。”齊王準備厚賜福娘,慰勞她照顧秦韶華的辛苦。
然後他突然想起來,小郡主降生了,他忙得忘了發賞。
於是立刻吩咐福娘去外頭傳話,今日在場的所有人,不管是醫宗的子弟還是王府的護衛,見者有份,每人一百兩銀子。
好大手筆!
高門貴戶裡添丁發賞,下人們能得十兩都是少的,得有頭有臉的下人才行。
齊王這統統一百兩,真是給太多了。
福娘笑着出去傳話。
外面很快響起一陣道謝道賀的聲音。
礙着秦韶華正在睡覺,大家都沒敢高聲,但齊王也聽到了,他心裡更高興。
女兒降生,自然是恭賀的人越多越好。他要是皇帝肯定要普天同慶,只不過身份不允許罷了。
外頭夏侯蘊等半天沒見着侄孫女的面,又不好闖產房,耐不住了,讓人把他準備的禮物統統送到屋裡來。
福娘領着小丫鬟搬了六七趟,才把東西搬完。
小孩子用的衣衫鞋襪,布偶玩具,林林總總就不用說了,他還金珠玉器賜了一大堆,什麼名貴的東西都有。齊王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把皇宮內庫給翻騰了。
夏侯蘊特別珍惜錢財,說不好聽一點,就是吝嗇。
齊王早知他這個脾氣,沒想到這次他手筆挺大。
就隔窗對他說:“小孩子現在不能出去受風,三日後你再來,我抱到廳堂讓你看一眼。”
一大堆金銀珠寶才換來三日後看一眼。
夏侯蘊覺得這買賣真不划算。
“郡主降生,要不要大赦天下?你是攝政王,算起來也有這個資格吧。”他拋出更大的誘餌。
沒想到被齊王一下子戳破。
斬釘截鐵地說:“你就算大赦天下三年,也得三日後再看,今天是絕對不能把孩
子抱出去的。大赦天下就不必了,許多重犯要犯放不得。你若真有心,不如給災荒重的州府減免幾年賦稅,也算是給郡主積福。”
夏侯蘊悻悻應允。
站在外頭又等了一會,把嬰兒哭聲聽了個夠,後來孩子睡着他什麼也聽不到了,這纔不情不願地告辭離開。臨別時囑咐齊王一定要信守承諾,三日後務必要給他看。
齊王等他走了,嘴角翹得老高,抱着孩子在屋裡來回溜達。
“想看孩子?自己生一個不就是了。本王的小郡主金尊玉貴,豈是誰想看就能看的!”
福娘聽了,抿着嘴不敢出聲。
沒見過這樣的爹。
那個可是皇帝啊,就算是被你扶立的,那也是當今天子。說不讓看就不讓看,真是夠霸道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外面天色發白。
第二日到來了。
可是齊王忙了一宿,卻一點都不困。
神采奕奕的。一直把女兒抱在懷裡,片刻不肯放下。
日出的時候秦韶華突然從昏睡之中醒來,睜眼第一句話就是,“孩子呢?”
齊王抱着孩子給她看。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累嗎,餓嗎,身上還疼嗎,要不要現在吃飯?”一連串地問。
秦韶華其實並沒有十分清醒。
只迷迷糊糊記得自己好像是生了孩子。
望着襁褓中的嬰兒看了半晌,她才漸漸明白過來。
自己是真的生產了!
身體的疼痛和不適提醒着她,昨夜是一場煎熬。
可是她當時昏昏沉沉的,具體怎麼個疼法已經記不清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很痛苦。
不過這也好,稀裡糊塗就把孩子生下來了。
正在睡覺的嬰兒突然張開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她。
把秦韶華看得心都化了。
“女兒真好看。”她虛弱地說。
要不是現在她身上提不起力氣,真想緊緊將小傢伙抱在懷裡啊。
暖暖突然竄進了房間。它一整夜都守在外面,聽見秦韶華醒了,立刻跑進來。
擠到牀邊,它好奇的眼睛一會看看小嬰兒,一會看看秦韶華,最後嗚嗚地低叫了兩聲。
秦韶華笑道:“你也是我的孩子,別委屈。”
暖暖好像聽懂了似的,大眼睛驟然放光。
秦韶華給孩子餵奶。
福娘說:“乳孃一直在外候着。王妃,您現在身體虛弱,讓她們來吧?”
秦韶華拒絕了。
母乳餵養纔是最好的。
索性她奶水還夠,開了奶,讓孩子喝個飽。
乳孃就備着好了,只要她奶水足夠,她纔不管什麼古代的規矩,一定要自己餵養女兒。
齊王抱着嬰兒舉在她懷裡,目光溫柔地看她哺乳。
覺得這一刻真是千金都換不來。
沒有任何事情能比一家三口在一起更好了!
秦韶華這邊還沒喂完,忽然有侍從隔着簾子低聲說:“王爺,屬下有事稟報。”
什麼事?
不是吩咐了無論任何事都不許來打擾嗎。
齊王淡淡一皺眉,難道還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讓一向有分寸的侍從都忍不住來稟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