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子很奇怪。
“今日就開始發汗?”
齊王這種狀態,發汗代表着虛弱開始減退,元氣開始恢復。
可今天才是第三天啊。
這也未免太快了吧!
他當初說可能三天就醒,那是爲了安撫秦韶華的。其實他心裡明白得很,齊王之前精神的天數太多了,耗損過度,接下來起碼要睡上十天半月纔有可能醒來。
很可能一睡一個月。
所以最起碼要七天以上纔可能開始發汗。
第三天發汗是怎麼回事?
白城子決定去親自看一看。
別是出了什麼岔子。
可不能前功盡棄啊!
要是有差池,齊王白受罪倒是沒什麼,豈不是辜負了聖主的艱辛取藥?
秦韶華提着心跟在白城子身後。白城子臉色嚴肅,讓她忐忑不安。
“現在發汗,是不是不好?”
等白城子將齊王檢查了一通,她站在牀邊忍不住發問。
白城子眉頭深鎖,沒有馬上回答。
秦韶華頓時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真出差錯了?
“到底怎麼回事!”她一把拽住了白城子衣袖。
白城子緊盯着齊王安靜的睡顏,緩緩搖頭,“不可能啊。爲什麼呢……”
急死人了。
什麼不可能。
什麼爲什麼!
“白城子,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秦韶華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做好了心理預防。
要是齊王狀態真不好了,她……
大不了她再進一次大雪山,什麼奇珍異寶都給他弄回來治腿!
白城子被秦韶華沉重的語氣弄得莫名其妙。
轉過頭來,先是愣了一下。
繼而發現秦韶華臉色很難看。
他頓時恍然。
“這……聖主先別急!不是壞事!”
“嗯?”
“屬下只是太過吃驚了,並不是王爺狀態不好……”
“那是什麼?快說。”
“反而是他狀況好得出奇,恢復得特別快,所以屬下才震驚。一時失態……驚到了聖主嗎?請聖主恕罪!”
白城子躬身就要行禮告罪。
秦韶華趕緊把他拽起來。
“別鬧這些虛禮了。你說真的嗎,他真的狀況非常好?”
“對,王爺非常好。三天就發汗……要是照這樣發展下去,再過三天就會醒來了!”
秦韶華長長鬆了一口氣。
這個白城子,什麼時候失態不好,偏偏這個節骨眼上失態!
真真把她嚇了一跳。
她滿心歡喜,也顧不得責怪白城子,立刻撲到齊王牀邊,盯着齊王看個不停。
白城子一看聖主這狀態……
得,算是一顆芳心全都系在齊王身上了。
他悄悄退了出去,關好門。
秦韶華坐在牀邊高興,一坐就坐了半個多時辰。
小冰藪貓暖暖溜進了房間,跳到秦韶華懷裡。
這幾日齊王睡得沉,沒人攔着它進屋,它天天賴在秦韶華被窩裡安睡。
秦韶華將它抱在懷裡,輕輕撫摸它光滑的皮毛,就那麼靠在牀邊睡着了。
她又夢見了上輩子。
夢見和師傅在山中的情形。
師傅笑眯眯的,故意指揮她做這做那,然後看着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坐在一旁摸着鬍子幸災樂禍。
她依舊是小時候的模樣,梳着兩個羊角辮,被支使得團團轉。
但是心裡可是很高興的。
師傅在,她感到心裡特別踏實。
……
“秦姑娘!秦姑娘!”
白城子還是低估了齊王的變態程度。
兩天後的黃昏,秦韶華正在後院的空地上練武,一個侍從突然飛快跑近。
一邊跑一邊大喊。
“怎麼了?”秦韶華一聽侍從激動的聲音,頓時有了一種預感。
齊王醒了?
但是她不敢確信。
捏着短匕僵在當場,她緊盯着侍從靠近,屏息等他下面的話。
“秦姑娘!王爺……”
秦韶華臉色微微發白。只等着最後幾個字。
“王爺醒了!”
謝天謝地!
秦韶華拔腿就往齊王房裡跑。
兩天,離白城子上次看完才過了兩天!
白城子說要三天呢!
齊王竟然兩天就醒了!
他好變態啊!
秦韶華一口氣衝到齊王房間裡。
房裡已經堆滿了侍從。白城子和吳道也在這裡,還有懵懵懂懂的凌無名。
秦韶華連撥開人羣都嫌太慢,進屋後直接一個飛身,從大家頭頂上躍了過去。
直接落在齊王懷裡……
她愣了一下。
她是往牀邊跳的,應該落在腳踏附近纔對。
可定睛一看,齊王正含笑望着她。
原來,是他伸手出來,直接從半空之中接了她?
剛醒來,力氣就恢復了嗎!
“怎麼這樣着急?迫不及待要投入本王懷抱麼?”齊王低頭,揶揄地問她。
秦韶華沒顧上和他反駁什麼,要在平時她早就回話嘲諷了,但是現在,她只想好好看看他。
她目不轉睛地瞧着齊王。
歡喜都寫在了臉上。
暖暖不知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一跳,跳進秦韶華懷裡。
可是秦韶華沒有精力搭理它,只顧看齊王。
暖暖頭一次遇到這種冷遇,頓時哼哼了幾聲,屁股對着齊王,不情不願縮在秦韶華懷中。
滿屋子都是恭喜齊王醒來的聲音。
侍從們非常高興,把吳道和白城子拜了又拜,感謝他們醫術高明。
白城子微微笑着,像平日一樣溫潤。
吳道卻是哈哈大笑,鬍子翹得老高,滿臉都是得意之色。
“我說什麼來着?我的醫術要是論天下第三,就沒人敢論第二!”
一個侍從湊趣地追問,“俗話不是說,’我論第二沒人敢論第一’麼?您怎麼從第三開始數。那您位居第二,誰是第一啊?”
“第一當然是我師侄,就站在你們眼前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嘛,我年紀大了,不和他爭!”
吳道一副胸懷寬廣的前輩模樣。
白城子笑容僵在臉上。
“師叔……”
師叔我說您什麼好啊。誰要當第一,誰和你爭了啊!
滿屋子都被吳道逗笑了。
秦韶華笑得最是歡快。
她被齊王抱在懷裡,衆目睽睽之下並不感到害臊,滿心都是歡喜。
反而她更進一步,雙手主動環住了齊王的脖子,和他貼得再近一些。
齊王剛醒來不久,就有心上人投懷送抱,他怎麼能不高興?
頓時就覺得屋裡人太多了。
全都出去,留秦韶華一個就夠了!
哦對,還有秦韶華懷裡的小傢伙,也要一併出去纔好,不能讓它搗亂!
可是事與願違,還沒等他吩咐衆人全都退下,秦韶華招手就叫了白城子近前。
“請你來給王爺再看看,確認他一定沒事了纔好。”
其實,剛纔齊王一有動靜,還沒徹底醒來呢,守在牀邊的侍從就去叫白城子前來看診了。
所以齊王醒之前,白城子已經檢查了一通,確認齊王是沒有問題的。
然而現在看到齊王緊緊抱着聖主,還一臉嫌棄大夥礙事的表情……
白城子這樣的老實人也頓時生了壞心。
他故意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秦韶華話音一落,他就立刻上前來給齊王做檢查。
讓你再想獨自霸佔我家聖主,本神醫就給你搗搗亂!
吳道奇怪,“城兒,剛纔你不是已經……”
白城子朝師叔丟眼色,讓師叔閉嘴。
吳道不知道其中曲折,反正師侄讓他閉嘴,他就不說了唄。
至於侍從們,雖然都知道白城子已經檢查過了,但他們巴不得王爺再檢查個十遍八遍,確定無事了纔好呢,所以誰也沒覺得白城子行爲有異。
齊王也不知情啊,第一次檢查他還睡着呢。
於是就被白城子擺了一道……
白城子檢查得那叫一個細緻。
幾乎是從頭髮絲兒檢查到腳後跟,期間還把秦韶華打發了出去,說要給齊王檢查私密之處,讓聖主暫且迴避。
秦韶華就回避。
一場檢查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
齊王耐着性子,知道事關重大,也不能攆走神醫。
一個時辰之後,白城子緩緩結束了看診,一本正經地說,“嗯,王爺的確是沒事了。不出一個月,就能和正常人一般無二。”
一個侍從追問,“那這一個月之內呢?”
“一個月之內,不能情緒激動,要靜養。”
吳道翹鬍子要說話,白城子又瞪了他一眼。
於是吳道乖乖閉嘴。
侍從們齊齊點頭,滿心感激地給白城子和吳道第n遍行禮:“多謝二位先生!先生的叮囑我們記住了,一定不讓王爺情緒激動!”
白城子負手,嚴肅地點點頭,和秦韶華躬身告辭,帶着師叔走了出去。
回房的路上吳道悄悄問他,“城兒,你爲什麼要給他再做一次檢查啊?第一次不是已經足夠確定他無事了麼?”
白城子微微一笑,“誰讓他嫌咱們礙事,一門心思想着和聖主獨處。”
啊?
吳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師侄的目的。
原來是專門拖延時間啊!
頓時哈哈大笑,“幹得好!沒想到城兒也變得陰險了,我總算能放心讓你闖蕩江湖啦!”
師叔……
我都闖蕩江湖多少年了。
神醫的名頭是白來的嗎。
再說陰險是什麼詞,至於因爲這一點小事用在我身上嗎。
白城子真是受不了師叔的思路。
吳道還在那裡誇:“不錯,爲了給別人添堵,你不惜浪費自己的時間,這份耐性很難得!咱們學醫的就要有耐性纔能有成就!”
浪費自己時間?
浪費自己時間!
白城子眉角一抽。
好像,事情不太對勁……
自己吃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