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沐離……
神爵瞥了一眼坐在神祭炎旁邊的某琉璃陛下,目光冷淡。
這個該死的傢伙,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挑在源夜的時候來,你說你來就來吧,不要讓人發現您老人家來了就好啦,偏偏這天殺的竟然光明正大地從那不拉大門進來,嘴上雖然說本皇只是隨便玩玩你們隨意balabala……
但是,琉璃的天皇陛下來了,他們真的能隨意嗎?
答案是不能。
於是乎——
大殿上密密麻麻的人羣讓神爵有殺人的衝動,還有時不時幾位打扮鮮麗的妃子上來行禮,那做作的笑容,還有假意的問候,讓神爵起了一堆雞皮疙瘩。
不過,沐離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沐離臉上帶着優雅的淺笑,湖藍的眼中帶着輕淺溫柔,讓給他端酒的侍女一陣心跳加速。
但是,這位陛下的心裡肯定不是想他表面的這麼輕鬆的。
沐離只覺得臉上的笑容快要僵掉了,身後灼熱的視線快要將他燒出幾個洞來。
別人眼中清心寡慾的祭祀大人還是那副淡然悲憫的模樣,但是隻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祭祀大人的視線幾乎全部都落在了某琉璃陛下的身上。
那傢伙,難道就不怕被人發現嗎!沐離咬牙,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還有這麼窘迫的時候。
“該死!他怎麼會在這裡?”沐離刻意放低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神祭炎還是平時那副散漫的模樣,他漫不經心一笑,帶着明顯的調侃,“那當然是……本皇請來的。”
“你……”沐離那是一個怒啊,“你是故意的!”
“別生氣別生氣,”看到沐離似乎真的生氣了,神祭炎挑眉笑笑,“是他自己要來的。”他只是做了一個鋪墊而已。
沐離一怔。
“他之前放出氣息,叫我就過去解決了一點事,然後我就隨便說說請他來那不拉做客,沒想到他真的答應了,”神祭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沐離,“我覺得……他答應的理由是爲了你。”也不知道那個祭祀是怎麼知道沐離要來那不拉的消息的,但這也正說明了沐離在他心中的地位。
沐離垂下眼瞼,默然。
“那時候爲什麼不來?”神祭炎指的是微塵放出氣息的時候,沐離的話,一定感覺到了。
沐離沉默一會兒,然後帶着幾分苦澀,緩緩開口:
“炎,我不是你,那時候他需要的人不是我。”
神祭炎眼裡掠過一道波瀾,他同樣低下了聲音,“我不明白。”來不來,跟需要什麼的,有什麼關係嗎?
“他是祭祀大人,所有人的祭祀,他有他的使命,還有一直不斷輪迴下去的理由,所以,我不能成爲留住他的羈絆,切斷他的永生,我沒有那個資格。”
沐離的話還是那麼輕柔,聽不出他的悲傷,但是熟悉他的神祭炎知道,沐離在悲傷,而且是很悲傷。
“誰跟你說的?”這麼傷人的話。
看到神祭炎皺眉,沐離輕笑幾聲,“嗯……祭祀殿裡面的那幾個老頭吧。”
“他知道嗎?”
“不知道……”沐離努力忽視那道越來越灼熱的視線,儘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神祭炎抿抿脣,這的確是沐離會做的事。
“那你也這樣覺得?”那些老頭的想法根本就無所謂,重要的是沐離是怎麼想的。
“……”沐離沉默,讓神祭炎有些驚訝地睜大眼:
“不會吧,你真的……”
“炎,我已經很累了……”沐離輕嘆一口氣,他微低着頭,看不清他的神情:
“如果他不能給我想要的,那再這麼追逐下去毫無意義,”沐離脣角勾着輕柔的弧度,“我其實……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勇敢。”
神祭炎啞然,他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這樣的沐離。
“膽小鬼,”神爵清冷的聲音從神祭炎旁邊傳來,因爲某天皇陛下的私心,所以原本坐在下方的神爵能坐在上位,羨煞了不少人。
“……爵?”沐離一怔,不敢相信剛剛那句話真的是神爵說的。
“感情的事,如果沒有傾盡一切的勇氣,如果沒有毫無保留的信任,如果沒有雙方都相信能夠走下去的堅定,那又怎麼相信會有兩個人的未來,又怎麼會有你想要的一切。”
“我……”沐離欲言又止。
“我不是你,所以我不會後退,只要抓住了,我就不會放手,”握着神爵的手緊了緊,神爵知道某個男人同樣在表示他與她的堅定。
“離……”神祭炎同樣語重心長地對沐離說:“爲什麼不願意嘗試一次呢?”
沐離陷入了沉默,許久許久,他站起身,悄悄從門外走去。
與此同時,大殿上某位德高望重的祭祀大人也不見了蹤影。
“呵……”神祭炎輕笑,希望這次,沐離能夠成功,唔……不對,是祝願祭祀大人才對。
“嘁,拖拉。”神爵不屑地輕哼,爲沐離的優柔寡斷。
“這次,爵可出了不少力呢,”神祭炎看着神爵輕笑。
“我只是看不慣而已,”神爵低頭去夾吃食。
神祭炎忍不住勾出明媚笑意。
果然,這傢伙,最彆扭了。
“你……”神爵看到神祭炎那一臉“你只是不好意思表達出來而已我懂得我懂得”的笑意,心裡就一陣不爽。
“其實……真的只是看不慣,”神爵猶豫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免得這傢伙一直笑到明天早上。
“明明兩個人是互相喜歡,如果只是因爲各自的不坦率就一直停留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們將來也許會很後悔……唔……像這種止步不前的事,死人也可以做啊……所以,所以我想……”
“你想,也許只要有一個人能夠跨出一步,那他們也許就可以幸福了。”神祭炎低笑着,握着神爵的手再緊了緊,他想,如果不是因爲這殿上太多人他都要吻上去了。
“嗯……”神爵點頭,脣角驀地勾出淺淺的弧,在神祭炎眼裡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美麗。
“兩個人的話,離就不會寂寞了。”
神爵帶着輕淺笑意的聲音清晰地響起,霎時,似有什麼東西在神祭炎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刺了一下,微微的疼痛悄然彌散。
這個人……神祭炎突然拉過神爵,在她怔然間輕輕地吻上她的額頭,溫柔輕淺。
這名少女啊,就是用那麼笨拙的溫柔,在不經意間,溫暖了自己空寂了千年的心,然後,一點一點淪陷,直至,他最終的沉淪,沒有半點的不情願。
因爲這個人是神爵而已,只因爲是她,也只有她……
“看來本皇打擾了兩位——”即使是調侃,也有掩不去的鋒銳意氣,紅髮灰瞳,神色冷酷的寂暫緩緩走近大殿。
周圍響起一片譁然。
什麼時候衆森陛下也來了,不是說最近兩國都在交戰嗎?
神祭炎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冰冷,就是這個男人,差一點,差一點就傷害到了爵……
“炎,”神爵扯了扯神祭炎的衣袖,示意他冷靜一點,畢竟他此時的臉色不怎麼好。
“我沒事,”搖頭示意自己還有冷靜,神祭炎站起身,對着寂暫冷哼:“你來幹什麼?”
大殿上沒有絲毫喧囂。
衆人眼裡滿是驚訝,雖然說最近兩國關係的確是不怎麼樣,但是起碼錶面上的功夫也得做做吧,但是陛下他……
好帥呀!下面的妃子犯起了花癡。
嘁,無聊的女人。神爵冷哼,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是在吃醋。
“陛下說笑了,”寂暫露出一抹莫名笑意,然後,緩緩深沉:
“——我只是,來取走一點東西而已……”
語音剛落,寂暫的身後突然冒出許多道黑色身影,向賓客席涌去。
神祭炎神色不變,只是指尖彈出幾道金光,在賓客席上方形成一道淡淡的金色屏障。
就在這時,寂暫的身影動了,只不過不是衝向賓客席,而是神祭炎……旁邊的神爵!
神爵神色淡漠,似乎沒有看到寂暫的襲來,就在寂暫踏入她十米內的範圍時,一縷青色火焰騰起,緊接着,又一縷火焰……出現在寂暫面前的,是由無數青炎組成的巨大青龍!
“哇——”衆賓譁然,心裡對那位美麗少女的評價如同坐了火箭一樣蹭蹭往上漲。
好強大的凝物能力!這個級別,起碼到了火炎王了吧!
嗚嗚嗚……這就是臺下妃子們的心聲了,這麼強大又美麗的人,難怪陛下垂青於她。
寂暫也因爲這攻擊而顯得有些無措,不過他畢竟是衆森的天皇陛下,慌亂一下馬上恢復了冷靜,灰色的火炎騰起,凝成無數只犬樣小物,雖然不及神爵的龐大,但是勝在數量龐大。
就在這時,神祭炎騰出手來,看到寂暫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右手瀟灑地一揮,幾束金光朝寂暫奔涌而去,強勁的力度讓寂暫臉色忍不住一白。
不愧是陛下啊……所有人都感覺到神祭炎的強大,神色崇敬,在他們看來,寂暫落敗已經是必然的了。
但是,接下來的事實顯然出乎他們的意料——
只見寂暫詭異地一笑,然後,他的灰炎變了,逐漸變得深邃,最終,轉爲深沉如夜的暗色。
這個是……神爵的瞳孔微微一縮,這種火炎的種類,她也看到過,並且很熟悉,她甚至能夠知道它的作用是什麼……
黑炎……他怎麼會有黑炎……
“很奇怪是吧,”因爲有黑炎,無論是什麼火炎,都無法對他產生任何作用,寂暫帶着許些得意笑意,但更多的是瘋狂:
“黑炎……”神爵緩緩開口,右手緩緩擡起,火光一閃,一縷同樣深沉如夜色的黑炎騰起。
“你怎麼會擁有的?”
出乎意料的,寂暫搖搖頭,語氣冷酷卻沒有絲毫戲弄:“不,這不是我擁有的,我只是被它選中了而已。”
神爵驀地睜大了眼,某種猜測在心裡迅速成型。
“是的,你想得沒錯,不論是黑焰,還是黑閻,它們都屬於黑炎的一部分,而我手中的這一份黑炎,是屬於黑閻的。”寂暫似乎明白神爵心裡想到了什麼,直接承認了她的猜測。
神祭炎和神爵一怔,神爵轉頭看向神祭炎,後者的臉上掠過許多莫名情緒,有愧疚,有歉意,有不捨,但是現在,更多的憤怒。
“你……你說什麼?”神祭炎壓抑着心中的憤怒,語聲低沉。
“怎麼?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寂暫似乎並不介意惹怒神祭炎,他放肆地大笑——
“我說,千年前,在你殺死黑閻以後,是我的祖輩,親手將黑炎從黑閻身上剝奪下來,並傳承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