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祭炎支着頭下巴,歪頭看着眼前安靜垂頭的少女。
沒有了千年前傾國傾城的容貌,如今的爵只是一名五官清秀的少女,但是依稀還能看出從前的蹤跡。
安靜的側臉神情淡淡,眼神似淡漠似安靜,透露出一股不符合年齡的深沉,那雙清冷如墨般的眼瞳美麗如夜空,流光溢轉間帶着幾分不爲人知的驕傲,瞬間襯得那清秀的五官有着某種莫名的吸引力。
即使是被神祭炎這樣灼熱的視線看着,也沒有引起絲毫情緒變化。
只是……
看到少女自然垂下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神祭炎眼裡掠過幾分好笑。
果然,這傢伙還是這麼彆扭。
“你是爵?”明白眼前這個人不會先開口,神祭炎先問。
“是。”音節短促意思簡潔語落迅速,這是以前神爵回答的一貫作風。
“唔……”神祭炎在思考。
沒有姓吶,那可不行……
“以後你就姓神吧,爵•那不拉•神。”
少女猛地擡頭,帶着訝異以及不敢相信。
“唔……不過按照這裡的習慣是叫神爵吧,很奇怪的叫法呢……”神祭炎自言自語起來。
“爲什麼?”有了新名字的神爵很疑惑。
爲什麼?
神祭炎挑眉,脣角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弧度,笑得桀驁:“不爲什麼,我喜歡。”
神爵:“……”爲什麼她覺得那個語氣很欠扁?
“對了,你今晚有什麼安排嗎?”某Boss大人像是突然想起,他問。
神爵依舊是神色淡淡,“有,圖書室。”
神祭炎挑眉,圖書室?
他沒記錯的話,爵就是因爲去了那裡所以才……
“如果沒什麼要緊的話,今晚能騰出空來嗎?”他不能,再讓神爵從他眼前消失。
神爵神情微動,“可以。”
一切指令,以Boss最大,這是組織的規矩,不是麼?
那麼,這副商量的口氣是……
墨色的眼瞳掠過一絲迷茫。
“那麼今晚七點半,我在樓下大門口等你。”神祭炎站起身,伸了伸懶腰,往門外走去。
神爵眉毛微挑,要去幹嘛?
不過她沒有問出來,反正到時候她就會知道了。
“你不問嗎?”倒是神祭炎,轉頭疑問。
他以爲神爵總會有點好奇心的。
“沒必要。”淡淡越過他,神爵神色淡漠,似乎並不在意。
神祭炎皺皺眉,神爵的情況,怎麼比以前還要糟糕。
在神爵將要越過他的一瞬,神祭炎伸出手,握住神爵的手腕。
神情裡閃過一絲惱怒,神爵語氣低沉下來:“放開!”
血色的瞳中閃過欣悅。
不過還好,有一些東西還是沒有變的。
比如說,極其討厭與別人有身體接觸。
“走吧,現在到了中午不是嗎?”神祭炎倒是一臉漫不經心,但是抓着神爵的力度一點都沒有鬆懈。
神爵額角狠狠地抽搐着,要不是因爲這裡還是在室內,她早就拋幾個青炎過去了,即使那個人是Boss。
“我不餓,“想用力掙開,神爵悲哀地發現這個人的手勁大得離奇,咬咬牙。
可惡,這個男人……
“但是我想帶你去,“神祭炎說得很認真,但是他的神情分明是戲謔的,看得神爵差點暴走。
“你……”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空空的辦公室內,沒有了人的痕跡。
“呵,”輕笑聲,頓時響起。
“炎還是那樣,喜歡逗弄爵。”
兩道身影緩緩顯現,其中一個人湖藍的髮絲,同樣色澤的眼中帶着幾分清淺笑意,溫潤如三月的春風,帶着一陣令人舒適的輕暖。
“畢竟等了千年,”另一人淺金的發被那道湖藍的身影拿來把玩,帶着親暱。
“唔……只不過苦了我們,”沐離歪着頭,淺笑中帶着戲謔,“到時候我看炎怎麼還。”
微塵微笑地看着沐離,笑裡帶着寵溺,然後,緩緩俯身,印上後者柔軟的脣。
每次看到沐離溫柔的笑中帶着狡黠,總會讓他覺得這是在誘惑。
“唔……不要……這裡是……”
兩人的愛語,隔着那扇門,阻絕了外面的世界。
這是隻屬於他們兩人的時間……
餐廳內——
周圍不斷飛來的灼熱視線簡直讓神爵吃不下飯,她微不可聞地嘆一口氣。
爲什麼……她要跟這個人來這裡……吃飯……
周圍過於熱絡的視線讓神爵覺得這是在受罪。
“嗯?不好吃?”聽到那聲嘆息,神祭炎疑惑地擡頭。
神爵搖頭,她平靜地注視着神祭炎,一句話也沒說。
這絕對是……你的問題。
神祭炎訕訕笑笑,他雖然不明白神爵想說什麼,但是後者的表達他已經接受到了。
唔……接下來要幹什麼呢。
神祭炎思考着,分開了千年,他不是很想和神爵分開。
“我走了。”神爵放下碗筷,站起身。
神祭炎挑眉,“去哪裡?”
“與你無關。”神爵轉身準備離開,神情淡漠。
神祭炎臉色一沉,他抓住神爵的手,語氣是兩人見面以來唯一的一次深沉:
“你說什麼?”
被神祭炎突如其來的怒氣驚得一怔,神爵不解轉頭:
“你在生氣?”
一片沉默,神祭炎沒有回答,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神爵就是知道他在生氣。
“爲什麼?”她不明白。
“你……”看得出來神爵是真的很不解,神祭炎實在是無奈了。
他到底……該拿這個人怎麼辦……
“爵……你不用每件事都把我排除在外,”神祭炎嘆氣,“你在討厭我?”
神爵一怔,下意識地搖頭。
討厭……什麼的,這樣的情緒她還沒有滋生過。
就算是面對Gin,也只是忽視而已。
像她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討厭別人呢。
“你可以更信任我一點,”神祭炎對她一笑,帶着只屬於她的溫柔,“你知不知道,被人隔離的感覺,其實很難過。”
神爵有些怔然。
他的意思是說,她讓他難過了?
怎麼會……
神爵沉默許久,終於,才緩緩開口:“我去祭拜一個人……”
今天,是那個男人的祭日。
神祭炎拉着神爵付完錢,向外走去。
“咦?是誰?”
神爵猶豫了一下,果然,還是不習慣這種向別人說自己事的感覺。
“一個很重要的人……”
那個男人,該被她稱爲“父親”……
神祭炎沒有再問下去,只是跟着神爵,往墓園走去。
盛夏的陽光依舊高照,燦金的日光斜斜照映在冰冷的石碑上,輕暖的清風伴隨着遠處傳來的琴聲,寂寞低語,唱着古老的歌謠,爲這裡沉眠的逝者悲哀。
神爵站在一座簡易的石碑面前,上面,男人的笑容依舊溫柔得令人想掉淚。
神爵呆立許久,神祭炎站在她身後,血瞳斂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父親,”幽幽開口,神爵垂下頭,聲音清冷如昔,“我還活着。”
身後的神祭炎一震,然後他看到神爵說完這句話後鞠了一躬,就轉身離開。
單薄纖細的背影,令神祭炎莫名地心疼,他看着面前這座石碑,然後,竟然也是鞠了一躬。
“爵就交給我了,”沒有用散漫的語氣,神祭炎說得極其莊重。
“我不會……再讓她受傷了。”
男人低語,清風低吟,拂過他的墨發,彷彿是在叫他好好堅守自己的承諾。
神祭炎微微一笑,然後同樣轉身,追上神爵離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