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璉自知秦覆昔已知情況已是八九不離十，自己怕是欺瞞不過她了，於是璉立馬雙膝跪地，着急地比劃着手勢求秦覆昔能原諒自己。
璉的眼神裡，充斥着真誠，眼眸中，泛有一絲淚光。
秦覆昔撇過視線：
“非要我明白着說出口才肯告訴我實情是嗎？我若是不明說予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我？”
想到這裡，秦覆昔不覺有些想笑。
好歹璉也跟了自己好些時間，自己同璉共患難過，自己眼裡，璉不止是自己的丫鬟，更是患難之交。
可此時在看秦覆昔看來，璉對她，並無多少信任感。
“也是，自己又算是璉的什麼人？”
秦覆昔心底自問自嘲。
“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復仇了？”
秦覆昔雙目凝視着璉，言語中，表情裡，滿是嚴肅之意。
璉知道如今自己已是瞞不過秦覆昔了，便抿着嘴脣點點頭，直接承認了。
秦覆昔看到璉的目光，很是堅定。
面對如今堅定的目光，秦覆昔知道，自己也無需勸璉了，勸不動的。
但此時璉既已承認，秦覆昔便只想知道璉一定要復仇的原因。
“我想知道原因，希望你能告訴我。”
此語一出，璉沒有作答只是默默跪着，眼睛也不再敢看着秦覆昔，而是轉移到了地面上。
又想逃避問題？看着璉此舉，秦覆昔心裡有股莫名之火燃起，許是因爲覺得璉對自己不夠信任，許是因爲自己擔心璉。
秦覆昔放下茶杯，起身，朝着門口走了幾步，而後停住腳步，轉身對璉說：
“陪我出去走走吧。”
璉點點頭。
秦覆昔說罷，緩步跨出門檻。
見狀，璉急忙起身拿了件披肩跟上秦覆昔。
今晚的風，有些大，夜空如同是一塊藏青色的帷幕，只是，唯有月亮孤零零地掛在帷幕上，星星似乎藏帷幕另一邊，不肯出來。
“星星是不是也有什麼心事，心情不好，所以不出來了？”秦覆昔擡頭望着天空想着。
看到璉出來，秦覆昔跨步快速前行。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這樣的情況下，根本看不清楚路，但秦覆昔卻走的飛快。
璉小心的跟着，說實話，她已是疲累不堪了，秦覆昔走這麼快，實在是快撐不住了。
怕是秦覆昔還在生氣自己不告訴她實情吧，所以故意整下自己。
但確實也是自己的錯。所以哪怕自己快支持不住，也要儘量跟上秦覆昔的步伐。
只是，伴隨着身體疲累度的增加，璉前行的步伐便越來越慢了。
聽着後面跟着的腳步聲慢慢遠了，秦覆昔停下步伐，在原地等候。
璉緩緩跟上，將手中攥了許久的披肩披在秦覆昔身上，然後靜靜站在秦覆昔身後。
秦覆昔側眼看了一下身上的披肩，她不得不誇讚璉的貼心。
“當真不肯告訴我原因嗎？”秦覆昔轉過身來問璉。
月光下秦覆昔的臉很是模糊，更別提看清她的表情，但秦覆昔的口氣告訴璉，秦覆昔是很認真地在問自己。
璉心裡明白，自己若是執意不說，也許下一秒，她便會同秦覆昔分道揚鑣，再不相見。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能將原因告訴秦覆昔。這是她自己舊國的事，她自己承擔。
璉只是一下子又雙膝着地，什麼都不說，但默默乞求秦覆昔的原諒。
看來自己是問不出什麼了。秦覆昔嘆了口氣，轉過身，背對着跪在地上的璉，擡頭看着黑乎乎的天空，沒有說話。
沉默些許，秦覆昔語氣有些冷淡地說：
“璉，你走吧。”
聽到此話，璉沉默以對。
“放心吧，我會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我只知道，我的丫鬟今夜不見了，而且以後也再不會出現。”
秦覆昔的態度很決絕，璉聽懂了，明白了她的意思。
終究是要別離了。
別離的畫面秦覆昔曾想了許多遍，多是因爲將璉許配他人因此要別離或者是百年之後將欲駕鶴歸西因而別離。
而今日這樣的別離，說實話，秦覆昔從未想過。
璉想比劃着手說什麼，又沒有說，她知道，就算比劃了，秦覆昔也看不到。
就這樣安靜離去吧。璉想着，便雙手伏地，向秦覆昔磕了磕幾個響頭，以報秦覆昔多年恩情。隨後，沒有任何語言，起身緩緩離去。
待到璉將要消失在黑暗中，秦覆昔方纔回頭尋找璉的身影。
尋至，她卻並沒有跑上去追璉，也沒有喚住璉，只是任由璉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
月光的照射下，地上的血跡反射出光芒。
秦覆昔看着地上的血跡，明白了什麼，又什麼都沒做，只是起步回屋去。
沉寂的夜，容易讓人情緒肆起。
歸去的路很漫長，漫長到她幾乎能把同璉在一起的回憶在腦海中都翻了一遍。
宮中不離不棄的陪伴，宮外的誓死追隨，如果沒有璉秦覆昔的路怕是更艱難些。
這樣的夜裡，秦覆昔能想到當初自己生病便是璉徹夜在旁照顧。
淚光閃耀在秦覆昔眼中，多年情誼，說一點兒在乎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人非鳥獸，豈能無情？
秦覆昔突然想到自己最後對璉說的那句話，無意中好像暗示着不好的事情。
今夜自己的丫鬟不見了也再不會出現？不會出現有兩種說法，一是璉再不會以丫鬟身份出現，二是璉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上……
不，自己言此話時並沒有包含這第二種意思。
一時間，秦覆昔心緒不寧，她可不希望璉出什麼事。畢竟，璉跟了自己那麼久，璉的那份忠心秦覆昔皆是看在眼裡的。
回到房中，秦覆昔趕緊找了放在牀底下的箱子，從箱子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圓筒形紙製物，然後跑到屋外，將筒口細線一拉，舉向空中。
下一秒，“嗖”的一聲響起，空中便出現了短暫而美麗的旋轉煙火。
這是她同黃澄商量好有事傳黃澄來見的暗號。
黑色的夜空經過一瞬間的微亮，一下子又暗了下去。
秦覆昔看着被藏黑色帷幕蓋着的夜空，此時此刻，她只希望黃澄能快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