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尼?支那惡魔來了?”
上野龜甫站在賓陽城內臨時指揮部內,聽到南寧軍部發來的消息有些奇怪。
參謀長石川忠夫點頭:“嗨!消息準確無誤,我軍已經破解支那部隊電報,所有信息準確無誤。”
上野龜甫來到地圖前:“支那惡魔?沒聽到稅警總團參戰的消息啊,他不是去了華盛頓麼?現在這支部隊在哪?”
這一下就把石川忠夫問倒了,因爲沈復興在發完這個電報之後就徹底消失。
就算是桂林行營那邊的漢奸也不知道沈復興的動向,也就談不上泄露行蹤。
“這情報不足。”石川忠夫搖頭嘆息:“除了這一句話,軍部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上野龜甫愣了一秒,隨後竟然被氣笑了:“我看,安藤利吉軍長也是糊塗了,發這種不清不楚的消息,是要擾亂我的軍心嗎?”
他拿起指揮棒敲在地圖上,那是崑崙關的位置。
“現在的核心就是殲滅支那機械化第5軍,中村君死在了崑崙關下,這是帝國的恥辱。”
“支那惡魔,支那惡魔,部隊番號沒有,人數沒有,甚至在哪裡都不清楚,他要我怎麼做?放棄進攻計劃嗎?”
“愚蠢!”
但上野龜甫說着說着,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這笑容看得石川忠夫有些害怕。
只聽他緩緩開口:“將第55聯隊的1、2大隊調往思隴,旅團直屬的2個炮兵中隊也調過去,不能讓第5軍逃脫。”
“嗨!”
但石川忠夫還沒來得及走,卻看到上野龜甫指着賓陽到武陵這塊:“命令駐守甘棠的部隊,遇到襲擊直接撤回武陵,讓第56聯隊的2個大隊,在武陵以東的露圩鎮設伏,只要沈復興來到這裡,就給我殲滅他!”
“其餘部隊,給我繞後”
石川忠夫聽着旅團長一連佈置下三道陷阱,心中敬佩之至,他上前深深鞠躬:“將軍果然是陸士18期的精英,吾等望塵莫及,如果此戰贏下支那惡魔,那您就可能成爲帝國名將,皇軍の最強,畢竟就連杉山元大臣都”
上野龜甫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但內心已經爽炸了,他也認爲自己的佈置萬無一失。
誘敵、必經之路設伏,還是三重伏擊。
怎麼看對方都沒有勝算。
當然,除非對方不來,那他也不虧。
上野龜甫越想越是覺得自己已經成爲了那個被冠上【最強】稱號的將軍,嘴角比大炮還難壓。
可這邊日寇做好了準備守株待兔,那邊的張發奎就這好心情了。
已經率部撤到了黃墟的張發奎讓徐庭瑤收攏潰兵,看看能不能組織反擊。
畢竟委員長的命令很簡單,要穩紮穩打反擊南寧。
現在別說南寧,他這第38集團軍怕是番號都要消失了。
一天時間,徐庭瑤彙報說收攏了3000潰兵,暫時沒有新增。
這個答案讓張發奎氣不打一處來,他將廣東地區部隊指揮權交給了餘漢謀,這人剛到賓陽,局勢就變了。
說好的讓他來打這個絕對優勢的反擊戰,結果才一到任。
日寇兩支部隊登陸,規模直接翻倍。
而交給張發奎的部隊裡面,最能打的第5軍殘了,兩翼畏畏縮縮,想打,實力卻不夠。
最關鍵的是,這才2天,日軍就已經打到了賓陽,簡直倒黴透頂了。
這時候,張發奎想起了淞滬會戰,也是同樣的情況。
在他接替朱紹良之後,日寇發動了杭州灣登陸戰,差點將毫無準備的他打蒙。
好在當時還有沈復興在杭州灣築起屏障.
杭州灣?
平安鎮?
沈復興?
在黃墟臨時指揮所愁眉苦臉的張發奎猛地站起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月祥(徐庭瑤),沈復興在哪?”
這一下徐庭瑤也被問住了,張了張嘴,他扭頭轉向參謀長黃翔。
但後者更懵逼,這玩意兒你看我我怎麼知道?
張發奎頓時怒了,你這第38集團軍是災星麼?
老子剛來,指揮部沒了。
撤退到這裡,2萬多人的部隊,只收攏了3000潰兵。
剛第9師傳來更荒唐的消息,神特麼師長不見了,真是活見了鬼。
見張發奎就要發怒,徐庭瑤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張司令,這是我的問題,我願親率這3000殘兵向日寇發起反擊,趁其立足未穩,殺入崑崙關,救出第5軍。”
說完,這位被譽爲杜聿明的伯樂,華夏裝甲兵之父的徐庭瑤竟然行了個軍禮就轉身而去。
張發奎此刻明白,這空襲的事情不能怪徐庭瑤,飛機從南寧起飛轟炸賓陽,60公里的距離,神仙都擋不住!
“回”
不等他說出這個字,通訊兵急匆匆闖進來:“報告,永淳光復,第26集團軍彙報,沈參贊率部收復永淳。”
“什麼!?”
張發奎與徐庭瑤一驚,這沈復興怎麼會從龍州突然跑到了永淳?
200多公里的山路,處處都是日寇的部隊,他是怎麼過來的?
但張發奎畢竟是沙場宿將,這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他站在地圖前背對衆人,雙手負後:“傳我命令,第26集團軍留下第19師、第175師繼續襲擾邕欽公路,本部與第66軍立刻向永淳急行軍。”
“抵達永淳後,立刻向甘棠發起進攻,直接斷了小鬼子的退路,他不是要拿賓陽麼?”
砰!
張發奎突然拿起指揮棒敲在地圖上:“那就讓賓陽成爲小鬼子的死地!”
“是!”通信兵寫完命令,立馬出去傳令。
張發奎又繼續說道:“繼續聯繫沈復興,我要知道他部隊的位置,這桂南會戰,或許如當年的平安鎮戰役一樣,還有轉機。”
“是!”參謀長黃翔立馬領命而去。
最後剩下徐庭瑤站在那裡,進退維谷。
張發奎想了想:“你不是要報仇麼?不是要救第五軍麼?我給你機會!”
說着,他在地圖上點出一條路線:“你帶這3000人直接往西,走白巖村,去巷賢鎮給我抄了小鬼子在思隴後路,把第5軍給我帶出來!”
徐庭瑤立馬站定,恭恭敬敬地行禮:“是!”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這場仗罪無可恕,但杜聿明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悍將,是國家抵抗日寇侵略的重要將領。
他不管沈復興要不要去救,他作爲長官,作爲恩師,必須要去救!
此刻,徐庭瑤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
見衆人離開,張發奎繼續下令:“指揮部繼續向北撤退,將命令發出去後,直接轉移,我們不要成爲他們的累贅!”
“是!”
看着忙碌的衆人,張發奎只能在心裡暗暗祈禱:“維安啊,這次危局,就看你能不能挽狂瀾於既倒了。”
他這邊心裡唸叨着沈復興,而沈復興此刻卻已經率兵渡過了邕江。
跟隨他的部隊也從6000人減員到了3000人。
除了跟隨他深入山嶺的3000人,5個部族近2000人被他安排在永淳接應友軍。
他知道這個消息瞞不了多久,蔡廷鍇一定會派人過來接應。
在那之前,只要守住永淳,第23旅團的後路就算切斷一半。
而另外3個部族的近千人,則是大搖大擺,裝出了3000人的規模,向着甘棠進發。
要是真的跟隨日寇的進攻路線繞一大圈,等他到了,估計邱瘋子也就涼了。
沒錯,沈復興直接率部深入不毛,從邕江北岸的那車坡進山。
有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直通崑崙關並行的陳平鄉,藉助俍兵山地作戰的越野能力,直接插到思隴鎮的背後。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這條路便是後世衆人皆知的賓欽高速,如今只是一條窄窄的山路。
“再快一些!”
依舊騎在馬上的沈復興向後催促道,但沒有任何一個俍兵質疑沈復興騎馬。
這個年輕的將領用實際行動與超人的能力(鈔能力),徹底征服了這支俍兵。
儘管這條山路最多隻能兩人並行,但俍兵們的速度已經被拉爆。
所謂的拉爆就是在如此狀態下,適應下來的這3000人是精銳中的精銳,每日固定時間行軍,吃着雙人份的補給,掉隊率已經降到了不足10%。
沈復興估算過這最後的35公里山路,只需要一日。只要第5軍不亂,他就來得及。
而在思隴鎮外,此刻早已戰火紛飛,硝煙瀰漫。
孫立人拄着步槍站在戰壕裡,軍裝上滿是血污,202師的士兵們橫七豎八地躺在泥濘中,有的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有的還在痛苦呻吟。
“師座,又退下來了,火力不足,攻不上去啊。”參謀跑過來報告,聲音嘶啞。
孫立人狠狠一拍戰壕,目光掃過遠處倒下的無數弟兄,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衝鋒了。
202師的彈藥幾乎耗盡,得不到足夠的補給,士兵們不得不拿生命與日寇作戰。
“媽的,媽的,媽的!難道真的要放棄一切進山嗎?”
進山,那是杜聿明給第5軍的最後選擇。
向西,進入大明山,全軍化整爲零,向大明山另外一側的第135師集結。
沿路還有不少村落,總不至於餓死。
但孫立人就是不甘心,他不想做個逃兵!
轟轟轟!
身後的炮擊聲愈發近了,遠處傳來炮聲,那是崑崙關的方向,九塘在昨日便已經失守。
邱瘋子應該還在死守主陣地,孫立人心想,他掏出懷錶看了看,距離天黑還有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實在不行就轉入夜襲。
無論如何,都要爲大部隊打開一個缺口!
“傳令下去,把所有能用的彈藥集中起來。”孫立人下令道:“給我組織一個500人的敢死隊,今夜,無論如何都要衝過去。”
參謀臉色難堪,部隊早已打得七零八落,彈藥嚴重不足,如何組織?
“這好吧。”
孫立人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成功就成仁!我孫立人從稅警總團出來,還沒丟過這麼大的臉!”
“去年那麼困難的情況下,走馬嶺老子都走出來了,我就不信這個思隴鎮就把我孫立人捆住!”
三小時後
天色逐漸暗淡,日寇在陣地前不斷升起照明彈。
可孫立人卻發現了不一樣的情況,這與以往交戰的日寇不同,爲什麼照明彈如此稀疏?
稀疏?
“難道日寇的補給也不夠了?”
孫立人剛想到這茬,身後的參謀突然從交通壕裡闖來:“杜軍長問我們,今晚能不能衝過去,如果不行,他就要留下部隊斷後,全軍西進了。”
砰!
孫立人再次一拳砸在陣地上,可沒等他開口發狠,熟悉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撫民兄,我帶了300敢死隊來支援你!”
扭頭一看,正是邱清泉,邱瘋子!
“你?你不在崑崙關守着,過來作甚?”孫立人一急,身後主陣地要是丟了,那就全完了。
邱清泉臉上肌肉一抽:“呵呵,過不去,咱這機械化可就變成了輕步兵了!”
只見他拍了拍胸前的MP18衝鋒槍:“維安兄說了會來,你要信他,今晚我親自帶隊衝鋒,我倒是要看看,是小鬼子狠,還是我邱瘋子狠!”
邱清泉的這幅兇厲着實嚇到了孫立人,他再怎麼莽撞,也沒有親自率敢死隊衝鋒過。
可他張了張嘴,還是沒有開口與邱清泉一起衝鋒。
孫立人知道,自己必須活着,一個活着的孫立人,比死了的有用。
20分鐘後
天色漸暗,時間緊急,兩支敢死隊合併,被邱清泉分成三路。
從三個方向朝思隴鎮南翼陣地發起衝鋒。
嗒嗒嗒嗒~
密集的槍聲很快在黑夜中掀起一道道血幕,孫立人在戰壕裡看着衝鋒的戰士一個個如同麥子一般倒在機槍之下。
但對比白天,日寇的火力密度低了許多。
夜晚對於這個時候的炮兵,困難了一些,不少炮彈落在孫立人的附近,卻沒有敢向陣地前衝鋒的敢死隊轟擊。
近了!
更近了!
邱清泉呲着牙,每衝擊一段距離,他就會趴下,射擊。
等對方火力稍緩,他又馬上起身衝鋒。
500米的距離已經行進一半,只要能殺入戰壕,邱清泉就有信心站住腳跟。
就在邱清泉打光子彈,換了彈匣準備起身之時,一陣密集的槍聲在他耳中炸開。
瞬間
衝在最前面的一片戰士齊齊倒下,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開槍。
原來,小鬼子因爲彈藥不足,負責防守的大隊長小澤慶介在遠距離的時候只允許1/10的重機槍開火。
直到敢死隊抵近,才允許所有重機槍齊射。
看着倒在密集彈雨中敢死隊,小澤慶介輕蔑一笑:“困獸猶鬥爾,豬突衝鋒?這都是帝國玩剩下的東西,你們又沒有武士道精神,這是不行的!”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思隴鎮東側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
喧囂聲、戰吼聲甚至蓋過了槍聲。
“哦咯咯咯咯~~~”
轟轟轟!
這是手榴彈的爆炸聲?
???
小澤慶介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沒幾分鐘,一名肩膀帶傷的傳令兵跑進南翼戰壕:“大隊長閣下,後面出現.出現許多支那也不對,他們從山上來的,是鬼啊,是惡魔。”
鬼?
惡魔?
啪——!
迴應傳令兵的只有一個響亮的巴掌:“八嘎!到底是什麼?”
被一巴掌差點甩暈的傳令兵起身艱難開口:“看不清啊,根本就不像人類一樣行走,放哨的士兵死的無聲無息,這不是惡魔嗎?絕對是因爲我們在賓陽殺了太多人”
這名傳令兵話沒說完,就感覺眼前寒芒閃過,身體便開始失去力量,眼前的世界隨着黑暗的天空將他吞噬。
一刀結果了發瘋傳令兵,小澤慶介點過一名小隊長:“你,帶人回去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可不等他說完,遠處就已經出現了一片黑色的陰影。
他們跳着,翻滾着,就是不像人一樣奔跑。
那種奇怪的跑步姿勢彷彿惡魔的爬行,但速度奇快。
噗噗!
轟轟!
幾名轉身反擊的士兵還沒開槍,就這麼無聲的倒了下去。
“納尼?”
小澤慶介瘋了,難道那個蠢貨傳令兵說的是真的?
但他很快就發現了真相,隨着那名騎馬的將軍在照明彈下緩緩顯出身形,與地面那些詭異奔跑的士兵不同,小澤慶介認得那面旗幟:
【國難時刻見忠誠】
那可是無數次登上過報紙的,象徵着支那最強戰力的旗幟。
“支那惡魔,沈復興?”小澤慶介話剛說完,整個陣地陷入了恐懼之中。
而在遠處趴着邱清泉也發現了小鬼子陣地上的不對,他抓過自己警衛的望遠鏡,看到了黑衣戰士,也看到了那個騎在馬上的男人,還有那面他最熟悉的旗幟。
“他媽的批,是沈復興!”
邱清泉此刻內心宛如洪水爆發,沸騰的血液讓他忍不住站起身:“還活着的弟兄們,見到那面旗幟了嗎?”
“援軍來了!他孃的,【國難時刻見忠誠】,都跟老子衝啊!”
說完,邱清泉不顧警衛阻攔,抱着衝鋒槍就開始狂奔!
遠處的孫立人見到這一幕,再也蹲不住坑:“全體都有,衝鋒!”
沈復興、孫立人、邱清泉
三人再次並肩作戰!
兩個大隊的日寇在兩翼衝擊下,終於支持不住撤出思隴鎮。
第5軍的退路,打通了!
這時,沈復興看着再次受傷的邱清泉與孫立人,長長鬆了一口氣:“某來遲了。”
這一仗,從計出龍州的【一點寒芒先到】,再到從龍州到永淳再到思隴,一路轉戰500裡,沈復興在桂南畫出了一個龍形圖案。
好一個
隨後槍出如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