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鬥爭中求妥協
隨着戰爭齒輪的啓動，整個世界都開始瘋狂運轉。
死亡與戰火開始逐漸蔓延，誰都無法倖免，這場席捲整個世界的戰爭，開始了。
而反抗的吶喊，也從奧斯陸的斯托克霍爾門城堡響徹整個歐洲。
英法終於在柏林的【存在艦隊】出海之後，才後知後覺發現惡魔的鐵蹄在碾過哥本哈根的皇宮後，踏上了北歐的土地。
英法恐懼之餘，已經準備接受日寇提出的條件，準備切斷所有對華援助通道。
他們無法承受在歐洲與亞洲同時作戰，而作爲回饋，東京的代表同意暫時不會對英法殖民地發起進攻。
如此喪權辱國的協定，巴黎與倫敦簽署的速度那叫一個滑跪。
但日寇對此提出了新的要求：糧食、橡膠、石油。
兩國竟然真的回去考慮了。
消息傳回重慶的時候，位於鄭縣的沈復興已經召集【二王】過來開會。
會議的地點最終被選在了熟悉的地下室，昏暗的燈光中，沈復興將事情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似乎是爲了強調這事情的重要性，他再三說明：“汪逆叛國，這件事情很嚴重，但他在金陵成立僞政權，卻是一件更嚴重的事情。”
“擱古代，老王你說會發生什麼？”
老王點起一支菸，眼睛微眯：“起兵平叛，光復漢.民國！”
沈復興點頭，他看向王博：“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重慶無力東征，日寇卻要西犯，這怎麼看都是亡國的先兆呸呸呸！怎麼看都不正常，你在中樞待過，也去地方任職過，應該明白其他地方是什麼個光景。”
王博冷笑輕推眼鏡：“沈總團長說笑了，此時的光景，某自然省得。”
說着，王博走到門口，不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一堆文件。
“一隅之地要支持兩場戰爭，那就別想了，今年冬麥大豐收，但各地的流民每日以逾千人的速度在增加，若只是如此，新鄉以東足以安置。”
呼！
他翻出一本去年的文件，上面積了些許灰塵：“原陽、延津、封丘、淇縣、浚縣等地統計可開墾田地120萬畝，預計可以再開墾40-50萬畝，但自古以來這裡就是黃河氾濫區域，歷史記載155年期間就決堤120次，河道變遷6次。”
說完，他合上文件看向沈復興：“是不是很合理，但流民速度在增加，2月份有統計的是274人每天，一週前是1583人，很快就會達到10萬人一個月。”
“組織民夫、運輸、生產、結保，最多支撐一個月時間，6月份之前不修黃河大堤，大家就等着完蛋吧！”
王博再次抽出一份文件：“去年水位比前年高了1米7，今年會更高。”
他將文件放在桌上，“唰”一聲推到沈復興面前：“上個月，我申請借來了《河防一覽》、《治河方略》，嗯，都是大才，還算有些本事，這些都要物力人力。”
沈復興翻開看了幾眼就合上，只覺得腦袋一個頭兩個大：“你還沒回答我問題。”
王博依舊不疾不徐，微微低頭，昏暗的燈光正好照在鏡片上，反射的光芒遮住了他的眼睛：“我打算只修上半段，這樣可以節約一半人力，用來運輸，今年大概率是要鬧洪水的，到時候菏澤那邊我可管不了。”
“你！”沈復興頓時起身，朝着外面喊道：“李希烈，你給老子滾出來！”
這麼惡毒的辦法，除了李希烈不會有人能夠想到。
爲什麼這次開會不叫他？
除非沈復興瘋了，不到那個時候，知道吧？
王博攤手，語氣依舊平靜：“要麼您跟日寇商量一下，讓他們也出人出力？”
“哎~”老王嘆了口氣：“到時候多安排人，去菏澤散佈消息，讓百姓早些逃難吧。”
砰！
沈復興一拳重重砸在厚重的硬木桌上，望着王博雙眼有些泛紅：“那就往菏澤打，打完了我來修！”
“婦人之仁。您不是劉備，這種攜民過江的事情，沒什麼大氣運的話，多半會夭折。”
王博收起文件，目光淡淡地看向沈復興。
老王立馬反駁：“你說什麼？北伐之路”
“北伐之路向東不通，攻打菏澤要面對山東守軍與河北守軍夾擊！”王博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打不打得過我不知道，但運輸方面，往北還有鐵路，往商丘也有鐵路，修一段還是有庫存的，但往東北方向，不行。”
沈復興點起一支菸冷靜下來：“說吧，你的方案。”
“根據孝義的產量，先送200萬發子彈與1萬枚手榴彈，15000發迫擊炮彈過去，除非你動用現役儲備，否則就這個量。”王博坐下來，唰唰唰算了一下：“光是這2800箱60mm與81mm迫擊炮炮彈，就要4000人規模的運輸隊，整體更不得了。”
“就這樣吧，看起來也不會影響北伐。”沈復興嘆了口氣，打算結束會議。
王博卻搖頭：“糧食不夠，今年各戰區糧食儲備不足20%，那邊衛立煌天天找我們要糧要彈藥，還有友軍，幾乎都是我們在供給，要麼斷了？”
“動員計劃呢？我叫你來是解決問題的！”沈復興有些惱了。
王博眼睛微眯：“如您所願，同時支撐第五戰區彈藥運輸與前線4個團的彈藥消耗，明日將啓用動員方案！”
沈復興看着王博的眼睛，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信息錯過了，但現在北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等巴黎真的淪陷，什麼都來不及了！
第二日
按照既定戰略，第三次北伐的目標有兩個，邯鄲與館陶，至於石家莊？
一旦稅警總團攻打石家莊，日寇可以在短時間內集結至少5個師團，到時候就真的插翅難飛了。
沈復興選取的所有進攻路線，都是日寇補給困難，難以集結的城市。
平漢線早就被破壞的只剩下石家莊到北平一段，南邊的鐵路在游擊隊的襲擾下，一個月都通不了幾次車。
指揮部很快跟隨沈復興移動到了新鄉，現在的鄭縣彷彿就是一個養蠱場。
在李希烈的調教下，至少有4股勢力的密諜活動。
牛鬼蛇神充斥其中，大家爲了完成目標，往往會在李希烈的引導下，互相交換情報，以博得生存的機會。
這也讓鄭縣更加繁華，人口更加充盈。
而隨着沈復興離開鄭縣，王博在鄭縣的行政公署內正式開啓了《動員令》。
17個縣幾乎同時收到指令，全縣進入緊急狀態，啓動一級動員。
濮陽縣，內黃鎮南
一匹快馬從濮陽疾馳而來，手中舉着告示，直接衝過攔路的關卡闖入鎮內。
“鎮長，濮陽來人了，有大事！”
門衛急匆匆衝進公署，一邊跑一邊喊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鎮長朱彥剛送走客人，心中一緊：“不會暴露了吧？”
但既然人來了，不得不見。
朱彥帶着“師爺”快速跑向公署門口，呼啦啦的，公署其他人都跟了出來。
內黃鎮不大，而這些大小官吏一大半都是在朱彥上任後提拔起來的新人。
可你要是細究起來，這些人可以當做只是內黃鎮的“婆羅門”，祖祖輩輩都是官吏或者是士紳。 一個農民的孩子都沒有！
沈復興還沒有奢侈到用大學生下鄉，大部分的學生黨都在縣裡工作。
讓他們去村鎮，估計不過一個月就要被“生吞活剝”了。
只有軍隊才能在那裡生存！
也只有王博，才能用鞭子加胡蘿蔔讓他們動起來。
那一騎在門口翻身下馬，大咧咧地直奔公署內而來：“朱鎮長何在？”
看着軍裝騎兵，朱彥心頭難免緊張，鎮北原來的王麻子聚嘯幾百人馬，在城外坐擁三座大型屋堡。
但稅警總團一來，圍住屋堡並不着急攻打。
就在王麻子沾沾自喜的時候，大炮來了
然後，那些屋堡就變成了一個個座標
朱彥快步走出人羣，對着來人行禮：“朱某在此，可是濮陽公署有安排？”
“鄭縣公署有令，啓動一級動員，內黃鎮治安隊24小時內完成集結，按照一級戒備進行警戒，今夜起，鎮內實行宵禁。”
“內黃鎮11村需要出民夫415人，考慮此地特殊情況，請朱鎮長儘快上報統計最終人數。”
“鎮南的12個倉庫全部徵用，望知悉。”
說完，年輕人行了一個軍禮：“我還要去大名建設團，回來的時候，請朱鎮長準備好。”
啪——！
年輕人將文件遞交給朱彥，然後徑直離去。
看得朱彥一愣一愣的，他看向姚師爺：“這是要打仗了？”
後者點了點頭：“要北伐了，鎮長，機會啊。”
“什麼機會，你可別讓我上戰場，就我這身體，去了不就是白給嗎？”朱彥縮了縮脖子，他可不想死。
姚師爺輕輕捻鬚：“鎮長此言差矣，我等做好分內之事，便是大功一件，不需要上戰場。”
“那有個屁的機會！”朱彥轉身就要走。
“你想啊，那些丘八打仗就只能啃餅子，糧倉裡現在屯了那麼多土豆，白菜，玉米，咱發動一下百姓，給戰士們送點菜，惠而不費.嘿嘿嘿！”
說到最後，姚師爺與朱鎮長兩人嘿嘿笑了起來。
這要是運氣好，遇到某個支隊長，可不就是功勞麼？
下午的時候，各個縣幾乎都收到了動員令，除了長治與晉城被王博強行摁下，整個黃河兩岸動了起來。
無數人根據各個崗位被徵調，但那些本就是逃難過來的人，開始想盡一切辦法逃避。
一時間，醫院人數開始爆滿。
而通往洛陽與西南的道路，也開始擠滿了人。
僅僅是第一天，有超過5萬人開始逃亡。
工廠主接到了大量稅警總團的訂單，雖說也有口飯吃，但原有的生產還是遭到了破壞。
運輸公司按照一定比例開始徵調，騾馬與人力被稅警總團安排，開始運輸送往第五戰區的彈藥物資。
在此期間出現了三家公司不配合的情況，鄭縣營、蘭封營緊急出動。
幾乎是一日之內抓捕了超過2000人！
而沈復興剛到新鄉，指揮部這邊電話線剛剛調試接通，立馬就有一個電話進來。
“維安啊，聽說你在豫北又要北伐？”
是委員長夫人！
沈復興頓時皺眉，這個神通廣大的婦人
“是的，夫人，計劃已經交給委員長審閱了。”
“好啊，有你這樣的將領爲他分憂，是好事，俞程這幾日也很忙，說是要組織一支醫療隊伍援助第五戰區呢。”
“夫人過譽了，這是我們夫妻應該做的事情。”
這是要做什麼？特地打電話來誇我？不可能！
“哪裡，到處都在誇你呢，我剛從孔家回來，人家說你在鄭縣搞得風風火火，要打下整個山西跟華北呢！”
！？
“呃夫人，恐怕有些誤會，並沒有，只是邯鄲”沈復興說完就有些後悔，真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目前往商丘方向的佯攻可是正在準備呢！
“哦，不是整個山西啊，孔令侃說他的幾家公司都要轉產，物資要調配，運輸公司也被徵用，以爲你要光復河北，說是要給你造勢支持呢。”
艹！
沈復興的身體頓時顫抖起來，握着話筒的手因爲過度用力，關節白得可怕。
好半晌，沈復興閉上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氣：“誤會，都是誤會，我會將事情處理好的，有勞夫人提醒了。”
掛掉電話，沈復興還沒來得及發火。
又是一個電話進來，這次是委員長的。
“維安啊，閻公跟我說，答應他的物資沒有配給？這可不行啊，最近晉綏軍動作頗多，彈藥捉襟見肘啊。”
“委員長”沈復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大腦終於反應過來：“我正要跟您彙報，職聽聞日寇進犯第五戰區，直逼重慶，您親自讓我去接的張自忠將軍彈藥不足，我想着若是因爲彈藥不足，讓日寇突破第五戰區，威脅重慶，那就不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費盡心思想着說辭：“職不才，未能爲委員長分憂，只能將北伐的一半彈藥拿出來，全數送往第五戰區，北伐事小，拱衛重慶事大啊。”
一番應急說辭結束，電話那頭沉默好一會兒：“哦，如此，維安你做得對，閻公那邊我會安撫，辛苦你了。”
呼！
才掛掉電話，老王就急匆匆跑來：“還是停下動員吧，亂了，全亂了。”
“怎麼了？”沈復興痛苦地揉着眉心，這一樁樁一件件，簡直比日寇還要難對付。
“有人藉機鬧事，有人藉機斂財，有人藉機層層加碼。”老王遞過來一份電報，嘆氣說道：“鄭縣給濮陽的命令是一級動員，晚上宵禁。”
“濮陽下令全城戒嚴，範縣更是下令村民不得出門還要派兵巡邏。”
“內黃鎮倒是很有趣，鎮長朱彥親自下鄉，找來800婦人，讓鎮上富戶打開倉庫，準備給稅警總團做菜，說是能保證一個團供給兩週。”
沈復興笑了笑：“老王，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自然不是，其實也不是不能執行，但代價有些大，對於戰果而言，可以承受。”
“爲什麼呢？”沈復興不明白，這些人搞不懂麼？
他這是在北伐，光復山河，爲什麼就不能好好支持呢？
老王一下子失去笑臉，低聲說着：“不打仗纔是好日子.”
呼——！
兩人的心情頓時沉重起來，老王的話沒錯。
怎麼會錯呢！
沈復興閉上眼睛，連續點了幾支煙後，緩緩開口：“取消全體動員令，僅動員新鄉、鶴壁、安陽、濮陽四縣，讓王博來新鄉坐鎮，讓馬長勝帶人，把濮陽公署、範縣公署的人給我抓起來！”
他絕對不會束手待斃，這條路一定沒錯。
既然不能在妥協中前進，那就在鬥爭中求妥協。
至於孔家，你不是喜歡找人嗎？
那就試試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