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桂永清的電報傳來,整個局勢進入了新的階段。
委員長覺得,日寇是真的打不下去了。
次日,他召開了一次小範圍的高層會議,讓張治中通知幾人前來。
軍政部長何應欽
軍令部長徐永昌
軍事委員會辦公廳主任商震
外交部長王寵惠
財政部長孔祥熙
首席智囊王世傑
還有他的文膽陳布雷
有意思的是,現在的會議經回到了黃山官邸,似乎是爲了示好,就連轟炸都開始逐漸減少。
與之對應的則是不列顛空戰的告一段落,似乎這些法西斯主義者,都妄圖摧毀他人的抵抗決心,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6-9月的重慶轟炸,7-11月的不列顛空戰。
都只能激發人們對抗侵略的決心!
這次會議沒有安排在會客廳,而是很正式的會議室內進行。
纔上來,張治中就拿出桂永清的電報唸了一遍:“柏林,桂永清來電,日寇爲表和談誠意,不日撤出南寧.”
等張治中講完,幾乎沒有人露出笑容。
除了何應欽之外,大家對委員長太過了解。
在商震眼裡,委員長就像是一根彈簧,越壓他,他越是反彈,可一旦你鬆手,他就自己倒下去了。
可委員長卻很滿意衆人的反應:“很好,沒有因爲好消息就得意忘形,都說說吧。”
作爲外交部長,王寵惠卻是低下了頭,日方的底線他知道,和談其實沒有意義。
讓日本放棄滿蒙?
那民國20年爲什麼要打?
這10年來圖什麼?
可若是沒有滿蒙,這算什麼和談?
倒是王世傑率先開口:“當務之急,還是派人去華盛頓,至少這個消息要散播出去,爭取那邊的支持。”
何應欽皺眉,這個岡村寧次的好朋友竟然開口:“不若先恢復到民國26年時的狀態,慢慢談麼。”
沒有人響應,也沒有人去看他。
這種蠢話,外面說說都要被罵漢奸,內部開會你這麼開口,到底有沒有腦子?
商震想了想:“我同意世傑兄的看法,如今正是微妙的時刻,雖然日寇撤出南寧,但保留着欽州與防港城一帶,桂越公路也無法重開,我軍反而要大量派兵駐守南寧、龍州、崇左、鎮南關等地,兵力分散.”
徐永昌也立馬接話:“軍令部現在盤算過,各戰區部隊已經維持在最低的底線,武器、彈藥、補給相當匱乏,就連第九戰區也只是勉力支撐,光是運輸消耗就是天文數字,現在還要進軍老撾,只是南寧一隅之地,形勢於我國,沒有太大改變。”
最終,委員長還是看向了王寵惠,後者相當爲難,他想了想說道:“若是談判失敗,日寇再度來犯,可能守住?”
衆人一陣沉默,委員長嘆了口氣:“如今局勢愈發明朗,我反無急於求戰之必要。”
此話一出,會議室更加安靜。
果然如此,現在除了華北的友軍搞了聲勢浩大的百團大戰,幾乎全國各地都偃旗息鼓。
小範圍摩擦有,戰役級別在桂南會戰之後,幾乎宣告停止。
除了除了那個不安分的沈復興。
雖然所有人都不願意承認,但現在的局面,確實已經變成了人家說的【戰略相持階段】。
一個內鬥型外交鬼才,一個戰略眼光長遠,似乎都是這個時代的翹楚。
只是何應欽聽到委員長這話,想了想說道:“既如此,是否還有組建遠征軍的必要?”
轟!
商震等人如遭雷擊,你何應欽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
滇緬公路一天才運多少物資?
可委員長卻聽出了何應欽話裡的另外兩層含義:
日寇還會不會進攻河內?
是不是可以將沈復興調回重慶,專職外交與練兵事務?
徐永昌剛想說話,卻看到了沉思的委員長,到了嘴邊的話卻變成了:“是否請駐華盛頓大使說項援助事宜?”
王世傑點頭之際,商震突然開口:“事已至此,法蘭西僅餘自由法國,日德是敵非友,該到了廢除《九國公約》的時候了。”
此言一出,委員長眼睛一亮:“啓予言之有理,着擬宋子文協助胡適,溝通廢除所有不平等條約。”他旋即又看向陳布雷:“彥及,可願代筆?”
陳布雷當場起身:“某自當效勞!”
王寵惠也附和:“我來溝通各國代表,如今情況已變,這些條款理應廢除。”
張治中暗忖,這是委員長覺得自己又可以了,不是什麼好情況。
就在衆人以爲話題要回到河內的時候,委員長再次拋出一個重磅炸彈:“今年中Y財政情況很不好,軍隊供給已經入不敷出,特別是地方田賦,根本收不上來,我擬收回各省田賦,各位如何看啊?”
操!
這真的是外患剛除,就要內鬥?
一道輕聲響起:“豫北也收嗎?之前大災,可是承諾了免稅三年的。”
孔祥熙在這個時候說話了:“此一時,彼一時嘛,豫北的收成大家都看得到,中Y現在也困難,正是各方出力的時候,滇黔桂也是要收的。”
會議進行到這裡,所有人都已經明白,如今形勢變了,是真的要對內了。可談到豫北,衆人紛紛閉嘴,這尼瑪是你家事,別來問我們。
只有陳布雷仗義執言說了一句:“如今維安正在河內運糧,也要考慮在內。”
但孔祥熙冷哼一聲:“全國一盤棋,若是人人都拆東牆補西牆,是不是豫北要變成國中之國,不用聽中Y調度了?”
陳布雷說不過對方,扭頭不做理會。
何應欽還是想賣沈復興一個好,可如今形勢變了,他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說話有些問題,便悻悻然閉嘴。
見衆人沒有意見,委員長大手一揮:“那就這麼辦,這件事情一定要放在第一位。”
衆人默然應諾,可接下來的事情,便開始偏離了方向,不少人開始警惕起來。
果不其然,下一秒,委員長拋出第三個議題:“皓電的事情,大家議一議吧”
何應欽心道:來了,還是來了,這是要對友軍動手了。
只不過,老撾的事情,並沒有擺上議題,似乎委員長另有想法。
這場只有少數人蔘加的秘密會議,卻極大地影響着整個抗戰。
且不說收田賦歸國有,單是對於沈復興來說,所有人都察覺到了滿滿的惡意。
會議剛結束,戴笠就接到通知:監視李希烈的一舉一動。
似乎對於李希烈的“歸降”,委員長有一種刻意爲之的衝動。
但當天晚上,顏寧就從沈宅消失。
三天後
日寇主動撤出南寧,張發奎立刻派兵進駐,但在第188師部隊趕到南寧的時候,卻出現了重大意外。
南寧竟然爆發瘟疫,大量士兵與市民感染,原因不明。
陳誠搶在龍公館門口帶走老撾義軍首領庫馬丹,此舉直接激怒了一直忍讓的龍雲,他致電沈復興:“兄已忍無可忍,弟不用再勸!”
龍雲憤怒之餘竟然開始整編民團,並提請重慶,要求召回滇軍第60軍進駐老撾。
從來沒有人能在龍公館門口搶人,陳誠此舉,簡直就是在龍雲臉上拉屎,還是稀的!
消息傳回重慶,委員長震怒,勒令陳誠務必儘快解決此事。
之後,陳誠多次攜禮親往龍公館溝通無果,老街關稅人員一度被其驅逐,所有稅收重歸雲南所有。
雙方關係開始僵化,羅卓英私下與龍雲接觸,對方表示:
除非沈復興署理此事,否則,他不想在雲南見到陳誠!
五天後
一支中Y田賦督察隊奉命進入鄭縣,蘭封營李家祥、開封營魏啓東率軍返回鄭縣,兵圍督察隊所在招待所。
戴安瀾彈壓無力,電告沈復興。
但稅警5團緊急從邯鄲南下,直接進駐鄭縣以南新鄭、許昌,藉口響應【皓電】驅逐當地守軍。
反正衛立煌如今在重慶軟禁,何應欽也不來中條山赴任,這些29師的守軍沒了上級,成了無家可歸的部隊。
恰好,李宗仁致電29師,將其收入第五戰區補給。
至於爲什麼戴安瀾如此配合,王博只說了一句:“若按照要求上繳田賦,爲保證百姓口糧,往後軍糧將減半供應。”
但這一句話,戴安瀾立馬跳腳!
又不是委員長親自給他下令,你一個上次在鄭縣作威作福的孔祥熙,叫你媽呢?
同日,轟動雲南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委員長以防備日寇從越南北上爲由,電令關麟徵第9集團軍由桂入滇,6萬精銳進入雲南駐防邊境蒙自、文山。
很明顯,何應欽在背後打的小報告起效了,與他關係密切的關麟徵代替土木系部隊進駐雲南。
就在龍雲準備跳起來的時候,委員長再次拋出一道命令:
成立昆明行營,龍云爲主任,羅卓英爲參謀長,統轄所有駐滇部隊,至於遠征軍司令部,則是變成了爛尾項目等待重慶續費。
並調辦事不利的陳誠回第六戰區防禦日寇,安撫龍雲。
可所有人都知道,關麟徵的第9集團軍6萬餘人,除了重慶的電令,誰都不會聽。
但面子上,至少是照顧好了龍雲。
此事,看起來就要一筆揭過。
偏偏這個時候,老撾義軍首領庫馬丹失蹤了,就在陳誠離開之後的第二天在昆明失蹤了。
而一支由2000名俍兵組成的游擊隊,翻過紅河河谷西側山脈,重新打出了庫馬丹的旗幟,號召老撾北部三十餘縣80餘萬軍民,共同抵抗日寇侵略。
終於,沈復興與龍雲開始真正聯手。
對抗,從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