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一個時辰的時間,王嫂子就帶着巧雲趕到了。
王嫂子一進門,二話不說,先轉着圈的把冬兒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圈,然後,居然上手,來捏冬兒的胳膊腿。
冬兒忙推開她的手,閃身躲開,說道:“王嫂子,你這是幹什麼嘛,我什麼事兒都沒有。”
王嫂子狐疑的看了她好半天,問道:“不是說,你還摔了好幾次嗎?怎麼樣了?摔到哪裡了?”
冬兒攤開手,又上下拍打了一番,說道:“你看,沒事,哪兒都沒摔到。”還面有得色的補了一句,“我是有了準備才摔的,怎麼可能摔到自己。”
瑟完,冬兒纔看到後面跟着的巧雲直對她打眼色,再看王嫂子,王嫂子的臉色果然難看的很。
冬兒忙說:“那個,江嬤嬤罰我跪來着,腿僵的很。”
王嫂子依然沉着臉,緊盯着她,不做聲。
完了,哪如剛纔裝可憐來着,這下,一頓數落是免不了了。眼看着糊弄不過去,冬兒索性也不說話了。
見冬兒不說話,王嫂子才緩緩說道:“姑娘先坐吧。”冬兒看了看巧雲,“要不,王嫂子,你和巧雲先坐下,咱喝口水,歇一歇,再說別的?”
見王嫂子依然等着她,冬兒只好規規矩矩的坐在凳子上。
王嫂子才站在她面前,手點着她,說道:“你說說你,看着挺聰明,怎麼能做出這麼莽撞的事情……外面是什麼情況,你就敢出去?這是幾個蠢人,計劃的不周密,那個歹人不認識你,若是遇到個老手,人家早早的把你認住了,你還能跑得了?若是……”
“……你以後可怎麼辦?我們怎麼向六爺交代?你又怎麼向六爺交代?”王嫂子焦躁的在冬兒面前走了若干個來回,手指把冬兒上上下下的點了個遍,才把訓斥的話說完。
冬兒垂着頭,苦着臉,聽得後背汗津津的。說起來也真的僥倖,若是人家真的安排周密,自己是不是逃得了,還真不好說。
王嫂子心裡着急,一路急趕,一進門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時才覺得口乾舌燥。
巧雲見王嫂子轉頭看向桌上的茶盞,忙上前給王嫂子倒了杯茶。
冬兒剛動了動,想讓王嫂子坐下,王嫂子那裡就喝道:“坐好了!”冬兒只好又苦着臉,繼續端坐。
等王嫂子喝了兩杯茶,緩了口氣,冬兒才試探說道:“王嫂子,我錯了,以後我做事之前,一定在腦子裡多打幾個來回,再不會做這麼沒腦子的事情了。”
王嫂子數落了半個多時辰,氣也下了大半,聽到冬兒這麼說,才氣哼哼的說道:“你還知道你做的事情沒腦子?”
能開口說話就好,冬兒忙說道:“是呢,蔡嬤嬤帶我回來時,就說我糊塗了,江嬤嬤也說過了,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女學的兩個嬤嬤也說冬兒糊塗了?王嫂子有些不樂意,嘟噥道:“倒也不算太沒腦子,至少想好了怎麼脫身。”
“是啊,是啊。”冬兒忙應道。
王嫂子在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忙又板起臉來,“是什麼?人家都沒說錯你,你這次是僥倖逃脫,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
“那是。”冬兒從心裡覺得自己真的算運氣好。
“以後,但凡出門,必須和侍女打招呼,不許往人少的地方去,不許單獨出二門,不許和不熟悉的人一起,不許……”把能想起來的條條框框都說出來,王嫂子才長長的出了口氣,才覺得緊繃着的心絃鬆快了些。
曲小悠回到家,又想了一遍自己的計劃,應該沒漏洞,她對自己籌謀的縝密很是得意,放心的和家人吃飯、說笑,還美美的睡了個午覺。
可是,約定好的,把楊冬兒撂給潑皮,就悄不做聲退出來的俏兒,直到午睡起來,也沒來給她回話,曲小悠這才又不安起來。
一下晌的時間,曲小悠頻頻的望向院門口,心裡依然希望她家嬤嬤能帶回來好消息。
直到晚飯前,嬤嬤才臉色尋常的,緩緩走進院子,從小就和錢嬤嬤在一起的曲小悠,遠遠地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事情不妙。
錢嬤嬤一進門,曲小悠就上前急急地問道:“嬤嬤,事情辦的怎樣了?俏兒怎麼還沒回來?”
錢嬤嬤看了眼嬌兒,嬌兒立即出門,守在門口,把兩個小丫頭打發的遠遠地。
“俏兒被淑寧女學抓住了。”錢嬤嬤的臉這才陰沉下來。
“怎麼可能?”曲小悠驚叫道,“難道那潑皮沒能制住楊冬兒,讓她有機會呼救了?”
錢嬤嬤搖搖頭,“不是,我打聽到的消息,和潑皮搞在一起的是十四五歲的丫頭,更本就沒見有旁的人,更不要說女學的學生。”
曲小悠不甘心的問道:“也許是女學怕聲譽受損,把受害的楊冬兒說成了別的人呢?楊冬兒終究是女學的學生。”
錢嬤嬤搖頭道:“當時在場看見的人很多,有女學的僕婦、雜役,學生和學生的下人也很多。女學就是想掩蓋,也管不住這麼多人的嘴。”
曲小悠聽了,懊喪的狠狠跺了跺腳,“這個俏兒,怎麼辦事的?把自己都搭進去了,居然都沒把楊冬兒一起扯進去。”
錢嬤嬤卻說:“姑娘,既然咱們的人被抓到了,不牽扯女學的學生是最好的,即使她們查出來咱們有關,沒了受害人,事情也有挽回的餘地。”
曲小悠想想,也只能這樣了。隨即又有些憂心的問道:“俏兒遲遲不歸,家裡還是會發現的,到時咱們可怎麼說?”
“先拖一拖,看看事情怎麼樣?俏兒一向口風緊,那潑皮我也反覆叮囑過他,若是被抓到,讓他緊緊咬住楊冬兒。最好淑寧女學問不出結果,又不願意事情鬧大,早早把這兩個人放了。若是這樣,最多是挨頓打,也就沒什麼事了。”
錢嬤嬤想了想,又說,“若是俏兒明天還是回不來,姑娘就對老爺和太太說了吧,姑娘也是爲了給家裡出氣,想來老爺也能護着姑娘些。”
“也只能這樣了。”曲小悠無奈道,也是滿臉的陰沉。計劃的沒有一絲漏洞的事情,怎麼就能連楊冬兒的影子都沒捉到呢?
劉檀溪和她的嬤嬤、家僕,都是女學發生苟且事件的現場見證人。眼看着營造構陷事件的兩人被抓,而楊冬兒卻連邊兒都沒沾上一點,她和曲小悠以爲計劃的天衣無縫的陷阱,以徹底失敗兒告終。
劉檀溪在回家的路上反覆思量,如果事情真的扯出自己來,自己該怎麼辦?
王嬤嬤看着劉檀溪一直沉默的望着窗外,低聲勸道:“姑娘,不要想了,管它怎樣,姑娘終究是個局外人,沒直接參與她們的事情,就是問到頭上,也好說一些。江嬤嬤總要給咱劉家一個面子的。”
劉檀溪嗯了一聲,並不多說什麼。心裡卻知道,自家沒什麼財力權勢,憑藉的就是名氣,如果江嬤嬤確定自己參與了這樣齷齪的陷害事件,以後的劉家姑娘,在江嬤嬤眼中也就沒什麼優勢可言了。
廉伯見過冬兒,帶着人看了女學關押的兩個人,把體貌特徵一一記下,回去分派人手,又差手下,找了兩個有些手段的捕快,也就一天的時間,就把俏兒和二賴的底細摸了個底朝天。
廉伯倒也乾脆,當天晚上,直接上門,給曲家遞了帖子。
曲家家主,曲小悠的父親,對於廉伯的來訪很是詫異,滿心的不情願,卻也只能熱情接待。
廉伯把前一天女學發生的事情,包括沒有公開的,冬兒被曲家丫頭俏兒騙出來的事情,清清楚楚的和曲老爺說了一遍。
末了,廉伯似笑非笑的對曲老爺說道:“曲大人是官,小老兒不過是張家家奴,按說沒有和您說話的資格。可是,衆所周知,楊姑娘是六爺的人,我家六爺又把楊姑娘託付給小老兒,小老兒也只能壯着膽子,來曲大人這裡分說一二。這個事情,不單單是要陷害一個女子,更是在打六爺的臉,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自家女兒的丫頭,那就是和悠姐兒有關了?
曲老爺心裡憋氣,臉上卻陪着笑,連連稱是,“廉主事說的哪裡話,您是六爺跟前的人,可不是我們這些地方小吏能比的,您說的話哪有不對的。不過,這個事情,您問清楚了,那個女子確實是小女的丫頭?”
廉伯淡淡一笑:“是不是的,您問問貴府小姐就知道了。小老兒只是和您說說,事情沒問清楚之前,曲姑娘最好請幾天假。小老兒也是好心,怕貴府小姐去了學堂,再被攆回來,面子上的就不好看了。”曲老爺的臉一下子就變了。
廉伯不看曲老爺的臉色,也不等他說話,起身說道:“小老兒言盡於此,至於是否採納小老兒的建議,曲大人您自己斟酌。打擾曲大人了,大人見諒。”說完,連連打躬施禮,退了兩步,就要告退出門。
“對了,差點忘了。”廉伯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來,“忘了告訴曲大人,那個叫俏兒的丫頭和潑皮二賴,現在女學關押着,兩人牙口很硬,到現在還什麼也不肯說,淑寧女學也不是刑堂,當然也不好用刑。若是明日還是問不出什麼,小老兒就會建議江嬤嬤,把兩人送官了,小老兒這裡提前和您說一聲。這就告退了,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