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少夫人不是無知婦孺，就這個時代來說，齊少夫人甚至是稍有的知識女性。只不過，受限於時代，她不可能像洛凌那樣去看待問題，她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被換了芯子，早就不是齊雲珊了，洛凌所追的東西對齊少夫人來說自然是特別的。
此刻，聽到洛凌這樣質問，齊少夫人沉默了。
“母親好好休息。”洛凌準備離開。
“珊兒……”齊少夫人有些哽咽，“我不是不能理解你說的那些。可是，周圍人就是這樣看待一個女子的。你可以過安穩的生活，不是那樣……”
洛凌回頭，淡淡道：“我知道。但我的選擇就是這樣。”
齊少夫人此刻是真的哭了出來。不是因爲生氣，不是因爲洛凌所作所爲可能會對自己和齊聞心、齊聞宇的影響，是真的心疼洛凌將來的遭遇。
洛凌沒再說什麼。
齊聞心上前勸說安撫齊少夫人，齊聞宇有些手足無措，左右爲難。
桃芳跟在洛凌身後，低聲道：“小姐，夫人她是爲了你好。”
“我知道。”洛凌仍然是這三個字。
她知道齊少夫人是對她好，這十四年齊少夫人雖然不是滿分的母親，有些偏心，但也沒有失格。只是，仍然是因爲身份的緣故，洛凌不可能對齊少夫人產生親情，更不可能因此生出什麼強烈的羈絆來。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自己要的是什麼。
朝堂上風雲變幻，如齊尚書所料，一個月的時間，連夫人被授予官職，押送糧草去邊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對京城中的其他人來說，意外的事情是齊尚書的孫女也被逼入了這支隊伍之中。
禮親王一臉陰謀得逞的笑容，湊到了齊尚書面前，“齊大人，你那孫女身子骨如何？這長途跋涉的，可不要死在了半路上啊？”
旁邊人都僵住了。
誰都知道禮親王和齊尚書單方面有仇，兩人都是有兒有孫的人，什麼時候結的仇，他們兩個自己都記不得了。但禮親王事事針對齊尚書是個滿京城人都知道的事實。
齊尚書上奏，提出連夫人押送糧草，禮親王就提出反對，連夫人押送糧草勢在必行，禮親王就不停擠兌齊尚書。好多人沒想到，老沉持重的齊尚書會被逼着說出讓自己的嫡長孫女隨行這種話。
一個被教養長大的女兒，對一個家族來說，不僅僅是一個孩子。再加上這會兒太子葉天晟需要選妃，這當口讓洛凌去參加什麼押送糧草的隊伍，實在是讓人懷疑齊尚書是不是已經到老糊塗的時候了。
齊尚書這時候沒了剛纔在大殿中的氣急模樣，淡然一笑，“勞煩王爺掛心了。”
說完，齊尚書就向周圍拱手，示意自己要告退了。
禮親王哈哈笑，還覺得自己這一次勝得漂亮。
沐遠侯和鎮北侯對視了一眼。
兩人從李安平、周勳口中知道那天馬場發生的事情，結合齊尚書這一個月的表現，理智上已經確信齊尚書是故意爲之，洛凌出行是齊尚書早就計劃好的。可是感性上來說，他們無法理解齊家的這個舉動。即使洛凌騎術再好，此去邊關，不是騎馬在馬場跑圈那麼簡單。就是齊家要避開葉天晟選妃，那也不用用這種自毀的方法纔對。
這兩家怎麼都想不到，齊尚書的這一步棋全是因爲洛凌自己的主意。
連夫人得知這消息，欣喜之餘，暗自吃驚。她也是一切事情的見證者，除了齊家，她該是知道最多的那個人。可即使如此，她也沒想到齊尚書還真同意洛凌荒唐的決定了。
連夫人思考良久，決定去齊家拜訪。
另一邊，皇宮內，聽聞這個消息的葉天晟暗自一驚，轉瞬就想明白了其中關鍵。他沉吟了一陣後，搖了搖頭。
洛凌再好，他對她再有興趣，也不可能因此就不顧自身安危了。比起女色，他還是更重視自己的太子身份，畢竟這纔是能有各種美人的重要原因。這點自知之明，葉天晟是有的。不過，看穿了齊尚書的計劃，他肯定要跟自己的父皇說一聲。齊尚書有心讓自己的孫女去邊關，那可不是送人去蓮郡主的賞花宴玩一圈，相相親那麼簡單。
連夫人見到了齊尚書和尚書夫人，謝過了齊尚書的援手。
齊尚書搖頭，“我也並非完全是要幫你。”
“妾身明白。”連夫人笑笑。
朝堂上大臣們的情誼牢固又脆弱，連家和齊家沒有這樣的情誼，齊尚書會提出這麼個主意，是出於自身政見觀點的需求。
但他幫助到了連夫人也是真，連夫人不能理所當然地接受這份好處。
齊尚書仍然是搖頭，“而且這主意不是我想出來的。”
連夫人笑容收斂，詫異看向齊尚書。
齊家的當家人毫無疑問是齊尚書，齊二老爺父子在齊家有話語權，也僅限於家族內部和一些庶務上，齊家在朝堂上的掌舵人就只有齊尚書。就是齊少爺，他現在也不可能影響齊尚書的決定，一方面是因爲他在仕途上走得還不夠遠，齊尚書不放心，另一方面是因爲他被外放當官，和京城的通信可沒那麼容易。
連夫人想不到除了齊尚書，還能有誰做出這樣的決定。
忽然，連夫人腦中靈光一閃，微微張大了嘴，“難不成是……”
“祖父，祖母。”
少女的聲音出現在了連夫人身後。
連夫人回頭，就看到了洛凌窈窕的身影。
洛凌對連夫人行禮，“連夫人。”
“是你……”連夫人仍然有些出神。
洛凌挑眉，看向了齊尚書。
齊尚書呵呵一笑，“連夫人正好來了，你要去邊關，有不少事情該向連夫人請教，提前做好準備。”
洛凌應聲。
連夫人這時回過神，心情複雜對注視着洛凌。
她沒想到她當成小女孩叛逆表現的那些話語，居然成真了，洛凌居然真的要去邊關看看了。更沒想到，這種前往邊關的方式就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連夫人感慨道：“若當年你換做是我，恐怕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洛凌挑眉，客氣道：“我恐怕無法做到夫人能做到的事情。”
這是實話。和親什麼的，她根本不可能接受，說不定在路上就逃了，也有可能到了夷族，就先殺了他們部落的酋長，再僞造自己的死亡，仍然會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