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絲熟悉的氣息,更多的是陌生神靈的氣息。
不是她記憶的那個神靈。
洛凌不禁失望,轉瞬又變得清明,想起了自己模糊的直覺。
她要找的人死了。
這個念頭一起來,洛凌原本清明理智的大腦變得茫然一片。
死了……
遙遠而陌生的詞彙。
至少,那個神靈的死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好像凡人總會有末日傳說,等末日真的降臨,凡人們仍然會感到不知所措。
那樣的故事怎麼可能成真呢?
現實卻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只不過有人倒黴碰了,有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碰。
洛凌睜着眼睛,看着魚缸車外灰濛濛的天空。
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洛凌的視野。
多米尼克俯視着躺在地的洛凌,“你醒了。”
一句廢話,卻也是一句暗示和一個臺階,示意洛凌應該交代一下自己的情況了。
蘭加對洛凌最爲不滿和畏懼,洛凌昏迷的時候還想要殺死她,現在洛凌清醒,她卻是一聲不吭,好像自己耳聾眼瞎,還失去了記憶。
洛凌無焦距的視線終於有了一點焦距,看向了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覺得洛凌的眼神頗爲古怪,但很快明白,洛凌是在回憶。
洛凌很用力地回憶,依稀記起了一些東西,可都是模模糊糊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多米尼克早說過自己喜歡水,她的印象,多米尼克也和水有關,更多的內容卻是半點兒也想不去來。
洛凌從地坐起來,又看向了前方開車的蘭加。
蘭加背後一緊,頭皮都有些發麻。
洛凌的視線卻是很快從蘭加身移開了。
對蘭加,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最後,是塞耶爾了。
塞耶爾神情淡然,還對洛凌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洛凌也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一會兒,和麪對多米尼克的時候一樣,同樣只得出了一個“宗教”的模糊概念。
洛凌扶住了額頭,“有些和章魚有關的記憶,但是其他的……也不能說沒有,可是不清晰,我想不起來。”
洛凌說的是實話,是印象最深刻的那個神靈,她也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只記得他的氣息。
蘭加心裡面腹誹,認爲洛凌有意隱瞞。她這種想法也不算錯。洛凌並未坦誠說出自己的全部發現。可這種話在他們這些神靈參與者沒有意義。他們每一個人都不會坦誠說出自己的全部發現。
多米尼克和塞耶爾並不覺得洛凌在撒謊,她的確是想起了什麼,卻記不清楚。
“你的能力呢?”塞耶爾問道。
洛凌看看自己的手掌,摸了摸自己斷掉的長髮,一臉若有所思。
那種生命力涌入身體,充斥自己全身,乃至於靈魂的感覺她還沒有遺忘。
章魚的生命力不算什麼。她後來吸取的艾爾的生命力才叫充沛而恐怖。
可生命力是生命力,記憶缺失帶來的負擔,並沒有因爲多出來的生命力而有所緩解。
舉例來說,她的身體越是輕盈,她的靈魂越是疲倦。實際,她的靈魂本身也是有變得輕盈的,那種生命力可不是光注入給肉體。靈魂受到精神和心理的影響又肉體更大。
洛凌的臉不可避免浮現出了疲倦之色。
塞耶爾和多米尼克並不知道這其的細節,只當是洛凌的能力消耗了她許多力量。
這種想法很順理成章。
他們並不知道洛凌是吸乾了那些章魚的生命力,還隔空吸了一個神靈的生命力,將一個神靈的靈魂徹底抹殺,他們只當洛凌是摧毀了章魚的肉體。
頭髮的暴長、枯萎,洛凌的倦意,看起來像是能力使用後帶來的消耗。
洛凌沒有解釋,不過,在注意到塞耶爾和多米尼克的神情後,她順水推舟,沒有糾正兩人的看法。
“現在,我們在去哪裡?黃金?”洛凌問道。
塞耶爾點頭,“你需要儘快弄明白自己的能力。我們接下來可能要面對更加強悍的敵人。”
洛凌知道,卻唯有苦笑。
“有什麼問題?”多米尼克問道。
蘭加的心提了起來。
洛凌有能力,她要擔心,洛凌沒有能力,她同樣要擔心,雖然擔心的是兩個方面的不同問題。
洛凌攤開手,“我不知道該怎麼用這股力量。我能感覺到它,但好像沒辦法控制。”
塞耶爾和多米尼克同時皺眉。
蘭加都忍不住回頭,“你在開玩笑?”
“我也希望我是在開玩笑。”洛凌的表情嚴肅。
她能感覺到體內充沛的力量,包括生命力,可是沒辦法調動它們。
猶如拿到了巨劍的孩子,她沒辦法將沉重的巨劍舉起來,更不可能利用巨劍進行戰鬥。
不過,她清晰感覺到了體內不同的力量。
那種和神靈的聯繫……
她忍不住再次嘗試,感覺到從自己身體盪漾開去的力量,又感覺到那股力量落入無盡的遠方,得不到一點兒迴應,不由悵然若失。
真的……死了呢……
洛凌的眼神又變得茫然空洞起來。
“可能只是暫時性的問題,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會轉好。”塞耶爾說了一種樂觀的猜測。
“希望如此。”洛凌回過神。
她真心希望如此。掌握力量,才能在這座城市生存下去,纔有可能獲得最終勝利。
她還記得自己迫切的心願,她想要復活那個神靈,沒有這更強烈的願望了。
遠在城市另一端,倖存下來的殺戮先鋒成員都無力地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氣。
艾爾的靈魂給了他們太大的壓力。沒有了肉體的舒服,神靈靈魂的龐大讓人震驚。這種絕對的力量的壓制,會讓任何弱小的凡人感到崩潰。
殺戮先鋒的五人沒有崩潰,卻也是一身冷汗。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切體會到自己和神靈的差距。
和之前面對多米尼克、知道自己復活重生參與復仇遊戲的感覺不同,那時候只是察覺到力量的神之處,剛纔卻是直面力量。
伊納卡不由產生了一種懷疑,對自己之前的願望和對自己本身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