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挖人風暴邊緣的小透明，黛菲爾很苦惱。
《莫秋》被掐的時候，她幸災樂禍；檄文發佈的時候，她期待洛凌會一敗塗地；可當洛凌的視頻被瘋狂轉發，她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她和洛凌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如果說，原來兩人的差距是不同機遇所帶來的不同道路，此刻她再審視兩人短暫的實習生生涯，所看到的就是不同人所走出來的不同道路。
黛菲爾有些絕望。她原來是有想過成爲洛凌那樣的人的，能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從演員、明星轉變成娛樂公司的老闆。這大概是所有有志氣的娛樂人都想要的輝煌星途。《莫秋》的出現讓黛菲爾意識到，自己和洛凌的想法是不同的，視頻的發佈更讓她意識到自己和洛凌之間的天壤之別。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去崇拜洛凌，因爲洛凌那句“遺言”而熱血沸騰。
“我爺爺要簽約神夢了。”馬瑩瑩蹦蹦跳跳地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了黛菲爾。她也有轉發洛凌的視頻，是那決心要“死”的上萬人中微不足道的一個，遠比不上馬導，更比不上其他巨星的影響力。可馬瑩瑩很開心，好像做成了一件大事。“我也想簽約神夢，但神夢選人很苛刻，優先選兩部動畫的配音，再是那些名人巨星。艾小姐說，他們隨時可能會罹難，這些事情該讓‘老人們’去做。”
黛菲爾聽着馬瑩瑩用佩服的口吻抱怨。換個人說洛凌這種話，誰都會覺得神夢這是擺架子，設門檻，新人一概不要，只要名人巨星。可有了《莫秋》，有了檄文，有洛凌的視頻表態，沒人會用那種鄙薄的眼光來看待洛凌和神夢了。
“對了，你和艾小姐以前在一個班呆過吧？她是什麼樣的人？”馬瑩瑩好奇問道。
黛菲爾乾笑了一下，說了點洛凌的事情。她心不在焉地說着，講到古希燕，漸漸就沉默下來。如果那天在電梯中，她將古希燕害人性命的事情告訴給了洛凌，真誠地提醒了她，現在她會不會邀請自己去神夢？黛菲爾心中忽然涌出後悔來。
同樣後悔的還有瓦納族的工程師邁拉西姆。
“我爲我自己和我公司的行爲表示抱歉。我們當初對艾小姐發出邀請實在是太輕率了。”邁拉西姆真誠地說道。
洛凌驚愕地問道：“什麼？”
“艾小姐是一位出色的藝術家，擁有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我們在您身上看到了對夢想的執着和堅持，也看到了人性的閃光點。藝術不會死。您也不會死。”邁拉西姆嚴肅地發表着演說。
“謝謝瓦納族對我的讚譽，但這太沉重了。我只是做我的本職工作而已。”洛凌連忙謙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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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這已經超脫了本職工作的範疇。這是理想，是偉業，是對整個宇宙來說都無比重要的貢獻！”邁拉西姆揮舞着六隻手，激情洋溢。
“謝謝。”洛凌心生警惕，繼續謙虛，“人類都有這樣的想法，只不過我過於年輕，所以少了沉穩和顧及，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我們瓦納族很欣賞艾小姐的這份勇氣。”邁拉西姆微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挺括的卡片，“雖然有些俗氣，但這是我們對您的支持。”
洛凌沒有伸手接那張卡片。
在這個時代，網絡轉賬已經成了常態，存摺、銀行卡、各種支票本票都變成了老古董。可在某些時候，無記名的銀行卡是一種很方便的東西，所以它們永遠不會徹底消失。
“瓦納族是要贊助神夢工作室？”洛凌問道。
娛樂人接受贊助可不是受賄，這屬於合法所得，也是娛樂人的重要收入來源。
“是對《莫秋》和《宇宙人》的贊助。”邁拉西姆說道。
洛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邁拉西姆，“哦？難道瓦納族對自己在兩部動畫中的形象不滿意？”
邁拉西姆也笑了，“並不能說是不滿意。只是我們認爲，神夢做動畫的時候或許可以更多參考我們本族人的一些看法。畢竟，沒有人比我們更瞭解瓦納族了。”
洛凌看了眼銀行卡，緩緩搖了下頭。
邁拉西姆靜默了片刻，“這只是小小的贊助，我們的看法也只是看法。”
“我希望保持兩部作品的純粹。即使你們贊助了，你們的看法也不會被我採納。所有的素材會由製作團隊自己找渠道收集。無論是《宇宙人》中的賣萌，還是《莫秋》中的譏諷，都不會被外界干擾。保持獨立、中立和公平，是我對這兩部作品的要求。”
邁拉西姆微微蹙眉，“艾小姐，我不得不承認，您的理想很高遠，可現實永遠不會如此純真美好。我們瓦納族喜歡先禮後兵，但有些種族可沒有我們這麼好說話。如果您能接受我們的贊助，我想，我們瓦納族可以幫您免去很多煩惱。”
“我明白瓦納族的好意，可我有我的考慮。”洛凌再次搖頭，“人類之所以能存續至今，是因爲人類的中立。如果我們成爲某個種族的喉舌，那等待人類的會是滅亡。如果人類閉上了嘴巴，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邁拉西姆深深看了眼洛凌。
所謂成爲喉舌，自然是洛凌接受瓦納族的贊助，將神夢置於瓦納族的保護下。而後一句“閉上嘴巴”，則是說娛樂星域現在的狀態，所有作品都是爲了討好宇宙人而創作的商業作品，只看銷量，不看內涵。
其實神夢的兩部動畫也都是商業作品，但誰叫洛凌膽子大，拿了一個普通人類不敢用的體裁來標榜“理想”呢？
邁拉西姆勸不動洛凌，可也沒有收回那張銀行卡。瓦納族既然看出了洛凌做兩部作品的意圖，暫時是不好得罪洛凌的，不然洛凌轉頭在兩部動畫裡面罵一罵瓦納族，瓦納族可就要麻煩了。
洛凌從善如流，收了“保護費”，親自送了邁拉西姆離開。邁拉西姆此行還送來了洛凌訂購的科技產品。神夢新簽約了好些人，自然要將他們武裝起來，這就需要不少武器裝備了。
“你們談了很長時間？”梅姍跑來詢問洛凌。
“嗯，談到了文化入侵。”洛凌沒隱瞞。
梅姍想了想“文化入侵”這個詞，臉色微微一變。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呢。”洛凌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