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俊嚇了一跳，繞過屏風，探頭問道：“怎麼了？”
躺牀上的病人是個中年大叔，鬍子拉碴，身上裹得跟木乃伊似的，繃帶下面還在不斷滲出血。他額頭上滿是汗珠，大顆大顆地滾落，眼睛瞪得凸起，有些惡狠狠地看着對面牆壁。
瞿世昌安撫地拍着老於的肩膀，將他按回到牀上躺好。
軍裝男哽咽，“於哥，沒事了，你不要怕，我們都在這裡呢。”
白大褂長嘆一聲。
“這是……怎麼了？”司俊摸不清現在的狀況。
老於閉上了眼睛，重重呼吸幾聲，好像陷入了睡眠中。
“他做噩夢了。”瞿世昌壓低了聲音，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我們之前分頭去找過出路，蒐集物資，等回來，就看到老於滿身是傷躺地上。他有時候睡着，就會這樣做噩夢，突然驚醒。”
“問他，他說是被人襲擊了。那傷口像是用刀切出來的。瞿院長說……是人體解剖的手法。”白大褂補充道。
司俊打了個寒顫，“人體解剖？”
“可能是碰到了某個瘋掉的醫生吧。”瞿世昌嘆氣，“要是一個人在這地方呆久了，發瘋也是正常的吧。”
司俊心情沉重到不行。
“那個女人呢？”軍裝男忽然問道。
司俊一怔，回頭看去，並沒有看到意想中跟過來的洛凌。他走到門口推開塑料門，外面是安靜的走廊。
“不……不、不見了？”司俊害怕地說道。
“是逃走了吧？”軍裝男冷笑，“她出來的時候就不正常！我看是躲那裡偷聽很久了！”說着，軍裝男走出了手術室，推開了旁邊儲物間的門，裡面是空的。軍裝男嘀咕：“躲到哪兒去了？”
“那時候她躲起來也很正常。”瞿世昌蹙眉，“還沒有到0點，她現在跑到哪裡去了？”
“誰知道！我看她奇怪得很，一來就問那麼多問題。”軍裝男猜測着，“你們說說，我們剛進到這鬼地方的時候，誰會想到這些事情？說不定是賊喊捉賊。司俊，你們這些倖存者裡面，她是不是很奇怪？”
司俊愣愣的，“我們彼此都不認識，是因爲車禍碰到了一起。她……她是交警，應該是第一個被撞倒的，呃，也不算被撞到，她當時躲開了，但被帶到，被之後一輛車軋到……”
“這樣的話，嚴格說來，她不是同一場車禍的倖存者吧？”白大褂喃喃說道。
司俊默然。
“果然有問題！”軍裝男憤恨不平地砸了一下牆。
“可她沒必要這麼做吧？我們都不認識……”
“這世界上的瘋子多了！”軍裝男咒罵，“你要在這裡久了就知道了，到處都是瘋子！”他誇張地揮了一下手。
“行了，小健。”瞿世昌蹙眉，“我看那位小姐對我們沒有惡意。她大概是天生比較冷靜的那種人。這種人我們也不是沒碰到過。”
“我看是天生自以爲是的人，以爲能自己解決這個勞什子異空間呢！”軍裝男還是氣呼呼的。
司俊尷尬，隱隱覺得有些奇怪。要說不正常，軍裝男這種激烈的態度也不正常啊。
“我去找找看，把她揪出來！”軍裝男腳跟一轉，就粗魯地推開走廊上的每一扇門，門板砸在牆上，聲音震天。
司俊更覺得古怪了。
白大褂壓低聲音說道：“你別在意。小健之前在一個人身上吃了大虧，險些死了，所以……”
“險些死了？”司俊驚訝。
這個死，當然不是真的死，而是到了臨界點。
白大褂嚴肅點頭，“那人是外國的一個驅魔師，就是他說這裡是異空間的。他想要破解這裡，想到了一個辦法……”說到此，白大褂再次拖長音，猶豫躊躇了一秒。
“他說要解決罪惡的源泉，是他們在爲這個異空間提供能量，只有殺了他們，才能破壞這裡。”瞿世昌接口說道，“說實話，我們到這裡那麼長時間，也見過好些人了，有些人不信這裡是真實的，直接發了瘋，有些人懷疑是我們搗鬼，要殺了我們，也有人想出了千奇百怪的辦法。那個驅魔師是一個，伊內斯也是一個吧。”
“伊內斯也想到了辦法？鎮壓惡魔？”司俊好奇問道。
“他也說要解決這裡的源泉，但不是罪惡的源泉，是力量的源泉。”瞿世昌苦笑，“他要殺掉這個空間內存在的所有人。”
司俊渾身發寒。
“你如果不小心和我們走失，看到了穿傳教士袍子的男人，要小心。”白大褂提醒道。
司俊戰戰兢兢地點了下頭，忽然想到了洛凌。希望她不要碰到危險吧。
嘭！
洛凌一膝蓋壓在了伊內斯的背上，反手拉扯伊內斯的兩條手臂，就聽“喀拉”兩聲，伊內斯發出短促的尖叫。
手槍掉落在地，滾下了聖臺。
洛凌鬆開手，站起身就一腳踩着伊內斯的膝蓋，毫不客氣地用上了力道，又是“喀拉”一聲！
伊內斯躺在地上直打滾，驚恐地瞪着洛凌。
“好了，我想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洛凌冷着臉，跳下聖臺，撿起了手槍，打開一看，還有三枚子彈。洛凌眼神閃爍了一下，擡頭看向伊內斯。
伊內斯顫抖個不停，像是受驚的小動物。
“說說吧，你是怎麼回事，怎麼進來這裡的，進來這裡前是幹什麼的。”洛凌踏上了聖臺，手中的槍似有意似無意地在伊內斯上空打轉。
“我……我沒說謊，我叫伊內斯，是來這裡的傳教士。”伊內斯結結巴巴地說道。
“傳教士會帶槍？還挖了教典藏槍？”洛凌不客氣地往伊內斯肚子上踹了一腳。
伊內斯弓起身體，咳嗽了好幾聲。
“我聽說，到了這裡就不會死，但受傷帶來的痛苦會一直保留着，到了臨界點，還會失去行動力。”洛凌將槍對準了伊內斯的腦袋，“你腦袋要是被開個洞，真的還能活着嗎？”
伊內斯震驚地仰望洛凌，“你怎麼會知道？你不是新人？”
洛凌冷笑，“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她又踢了伊內斯一腳。
伊內斯悶哼，重重喘息着。
“回答我剛纔的問題。”洛凌逼問。
“我，我是叫伊內斯，來這裡的傳教士，但我……我也做古董走私的買賣，所以纔有槍。”伊內斯慌忙答道。
古董走私是那個年代的大問題，可以說當時每個有百年以上歷史的國家都會碰到這個問題，只不過是嚴重與否罷了。戰爭爆發前，這是最賺錢的生意，戰爭爆發後，古董就不值錢了，被炮火轟成粉末的不知凡幾。
“這麼說，你建教堂就是爲了當個倉庫和交易所，不是爲了鎮壓惡魔了？”洛凌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