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谷的位置並不神秘,只是地處山林之中,比較難找,有心人要找還是能找到的。畢竟是個醫谷,還定了不接外診的規矩,總不能真讓病人找不到地方。
洛凌就往山脈方向走,半個時辰後就聽到了人聲。
山谷口有一片空地,正有一羣壯漢臉紅脖子粗地爭辯着什麼。他們中有人臉上有瘀傷,有人手上纏了繃帶,還有個柱了柺杖。在他們腳邊是個擔架,躺着個休克的男人,嘴邊脖頸都有血跡,進的氣多,出的氣少,奄奄一息。
一面容剛毅的漢子說道:“再不送進去,大哥就沒救了!我們兄弟幾個都是大哥帶出來的,難道就眼睜睜看着大哥這麼死去嗎?”
另一絡腮鬍的漢子甕聲甕氣地說道:“救當然得救,可不能讓他們瞎胡鬧!你看看剛那人說的,什麼剖開肚子,剪掉腸子,那不是要人命嗎!大哥就是活得好好的,被他們這麼折騰也是一個死!現在都不行了,連留個全屍都不成,咱回去怎麼和大爺大娘交代?”
“他們就是在救大哥!神醫谷的名頭你沒聽過?你還能比人家大夫更能耐,知道怎麼救人?!”
“神醫谷的名頭誰沒聽過!他們不光救人,還分屍呢!他們沒救活的人也不是沒有!那些人可都慘得很!要不是他們有幾個會配毒藥的大夫,這裡早就讓人燒了!”絡腮鬍子毫不相讓,梗着脖子大聲說道。
“老三,你閉嘴!讓人聽見了,就是我們同意下來,人也不救大哥了!”另一人喝道。
絡腮鬍子不吭聲了。
“神醫谷的人可沒瞎說,你們這位大哥是該被剖開肚子,剪掉節腸子。”
衆人突然聽到這麼個女聲,都詫異起來,低頭一看,就見洛凌蹲在擔架邊,手指搭在那個男人的手腕上。
“你是什麼人?”剛毅漢子問道。
洛凌起身,“早點治吧,拖久了就沒救了。”
一羣漢子都勃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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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小娘子說什麼呢!”絡腮鬍憤怒地吼道。
“老三!”幾人攔下了他。
洛凌沒搭理,直接就進了谷中。
谷中雲霧瀰漫,行了一段距離,霧氣才散去,眼前豁然開朗。
神醫谷有錢,在山谷裡開了水渠,建了房子,就是看起來不像是仙境,反倒像違章搭建成災的貧民區。每棟建築獨立在一處,大小不一,結構不同,周圍一片藥田,東一塊西一塊的。
最靠近山谷口的是間茅草屋,一個藥童走出來,仰着頭打量洛凌,“你哪兒不舒服?”
洛凌一笑,“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來拜師的。”
“哦?”藥童驚訝了一瞬,就搖了搖頭,嫌棄地說道,“你年紀太大了。就是我這樣的,師父還嫌棄呢!”
洛凌笑容不減,“你去通報一聲就行。對了,就說外面那人腸道穿孔,需要剖開腹部觀察穿孔位置,再行縫補或切除。”
藥童露出狐疑之色,猶豫着說道:“那你等一會兒。”他一溜煙跑進了一棟較大建築中的。
過了一陣,一箇中年大夫快步疾走出來,看到洛凌的時候大爲驚奇,“你就是那個說腸道穿孔的人?”
鄭大夫是驚奇於洛凌的性別,也驚奇於洛凌的年輕。
“是我。”洛凌頷首。
她把脈過後,沒有問診、觸診,只粗略診斷那個男人應是腸穿孔,且十分嚴重。看那些人的打扮做派,像是江湖中人,到了神醫谷門口還爭執不斷,想來他們並未及時將男人送醫,拖久了危及性命。神醫谷的大夫既然已經說了要切掉腸子,那她就順勢而爲好了。至於是不是真到了要切腸子的地步,就得打開男人腹腔檢查後才能確定了。
“你懂得如何剖腹治療?”鄭大夫問道。
“自然懂得。”洛凌驕傲回答。
鄭大夫看洛凌兩手空空,似是不信。
“你若不信,擡那人進來讓我試試便知。”洛凌擡頭挺胸。
當大夫的,時間長了對生死都會有些淡漠。
鄭大夫果然不在意外面男人的生死,對藥童擺擺手,“去看看他們治不治了。”
藥童應聲,小跑出了山谷。
不一會兒,那些壯漢擡着男人進來。
“大夫,神醫,求求您救救我們大哥!”剛毅漢子紅着眼圈說道。
絡腮鬍抹了把臉,沒再反駁。
“診金五百,先交錢,治後不管死活。”鄭大夫霸氣威武地說道。
一人從懷中摸出個鼓鼓囊囊的錢袋,遞到鄭大夫面前。
鄭大夫示意藥童去接。那藥童接了之後,跟銀行櫃員一樣快速數了數裡面的銀票,“是五百兩。”
“行了,擡着人跟我走吧。”鄭大夫轉身。
他沒說話,但洛凌很自覺地跟在了他身後。
絡腮鬍子一看,質問道:“你怎麼也去?”
“放心,礙不着救治你大哥的。”洛凌不以爲然。
絡腮鬍子看了眼不做聲的鄭大夫,獨自氣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人家一個小藥童,數他們湊出來的血汗錢,眼皮都不跳一下,他們又有什麼能耐跟神醫谷的人扛?
一羣人進了屋子,鄭大夫指揮壯漢將人放到牀上。那牀是特製的,下面帶輪子,有點兒像現代的病牀。屋子內有隔間,但沒有門檻,各處門都緊閉着。廳內就坐了四個少年,見到鄭大夫,紛紛起身。
鄭大夫對自己兩個徒弟說道:“你們將人清洗乾淨。”又對壯漢們說道:“幾位出去吧。”再讓徒弟把門關了。
既然答應讓神醫谷的人救治自己大哥,壯漢們也乾脆,對鄭大夫言聽計從。
洛凌在旁看着,暗自心驚。
這些人沒有現代的醫療器具,卻已經有了現代的醫學常識。屋子內有專門的清潔室,不可能做到無菌的程度,但進出前都得在脫掉外袍,走過一段走廊,到清潔室換衣服、淨手,做準備工作。鄭大夫將徒弟當護士,所有事情做得一絲不苟。
他兩個徒弟看洛凌一個女子坦蕩蕩學着他們的樣子脫掉外衣,換上乾淨的袍子,認真洗乾淨自己的雙手,都不再介懷多出來的這個陌生人了。鄭大夫瞧着也暗自點頭。
“行了,走吧。”鄭大夫領頭,推開清潔室的另一扇門。
門的另一邊,又是一段小走廊,一眼能看到走廊連接着的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