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的心重新硬了起來，卻沒了最初想要帶領獸人們打開空間門的那種激動之情。
她跟豬獸人告別後，就繼續往王都走去。路上照舊是做工換取路費，花了數日纔到達王都。
獸人腳力出衆，這種千里走單騎的行動比全部落拖家帶口的遷徙要容易許多。洛凌要不是變身的時候躲躲藏藏，又想着要打聽榮光國的情況，這速度會更快一些。
比起部落獸人，榮光國的獸人保持人身的時間更爲長久。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用變成獸態進行戰鬥了，士農工商已經逐漸成型，除了獵戶、士兵和奴隸，大多數獸人都不用去打獵。
洛凌看着這情況，越發覺得這個位面正處在一個模糊的發展階段，前路未明。位面意志應該是將砝碼壓在了影子部落上，或許還有海妖部落。位面意志放棄異獸，卻沒放棄獸人的獸態。但那個藏身在榮光國的神靈，恐怕是另有主意。要是洛凌沒有橫插一腳，這雙方的爭鬥也不知道會怎樣收場。那個神靈知不知道影子部落那樣的存在？
洛凌思忖着，末了拍拍自己的額頭，暗自苦笑。
去主導一場位面戰爭，還要考慮如何帶領自己人在戰爭中站穩腳跟，這其中需要考慮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成爲帝王將相，高高在上，反手雲、覆手雨，是很爽快，刺激得人腎上腺素分泌，可要真的做到這些，需要殫精竭慮的地方多如牛毛，將那股暢快的感覺都沖淡了。
洛凌這會兒真心希望自己是個殘酷的神靈，還是個不用顧忌位面資歷的殘酷神靈，跟水悅那樣將位面徹底改造，攪個天翻地覆。死多少凡人，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是……
洛凌吐出口氣。
“小女孩，你媽媽呢？怎麼你一個人在這兒？”
王都內一派繁華，周圍建立了高高的城牆。
守城的獸人頭上有王字胎記模樣的印痕，看洛凌是個長了貓科動物特徵的小姑娘，很親切地詢問了一句。
洛凌打量眼前的獸人。
她旁邊是進進出出的人羣，年輕人居多，都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光是看着圍牆就驚歎不已。
洛凌倒是淡定，觀察這個守衛，從他的精神面貌到他身上的盔甲。
守衛年紀也不大，也是個年輕人，意氣風發，有着身爲王都獸人的驕傲。他身上沒有圖騰，不是貴族，但能在王都住下，就已經是比其他地方的平民獸人高了不止一個等級，自然有意氣風發的底氣。但看他對洛凌的態度，爲人和善，並非目中無人的那種自大狂。
洛凌的視線從盔甲上掠過。華而不實的東西，並不適合獸人。再看他的身形，雖然有肌肉，比部落獸人健壯，但那些肌肉的形態證明了這人就是有個花架子，實戰經驗並不多，肌肉是刻意健身練出來的。
洛凌再次感覺到了失望。
這樣的獸人留在起源之地，靠近空間門，等空間門一開，不得死得難看？
守衛看洛凌不答，身後的尾巴稍稍翹起，聲音又放軟了一些：“你媽媽呢？是不是走丟了？你不要怕。”
洛凌搖頭，“我父母都死了。我是想來王都討生活。大哥哥，你知道王都有哪些貴族嗎？”
守衛驚了一下，哈哈大笑。
旁邊也有人聽到洛凌的話，因爲和洛凌抱着同一個目的，倒是沒笑出聲，只是翹了翹脣角，覺得這孩子天真可愛。
要在王都住下，哪有那麼容易？
“你可以順着這條路走，到了盡頭，有人領着你去見貴族們。”守衛給洛凌指了方向。
其他獸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真能見到貴族？”一個憨頭憨腦的獸人問道，手上毛茸茸的，腦袋上頂了兩個圓耳朵。
洛凌看他那兩米多高的體型，猜測他的獸態應該是熊。
守衛點頭，“那裡有貴族派人看着，要是想要投靠貴族，可以到那裡獻技。”
獸人們一窩蜂地往那裡跑去。
洛凌慢條斯理地跟上。
如守衛所說，這條路越走越窄，但到了盡頭，有幾個人蹲守着，看到蜂擁而來的衆人也不驚訝，高聲讓人排了隊，跟着他們走。
洛凌在這些人裸露的皮膚上看到了烙印痕跡。這是奴隸的標記。貴族身上的圖騰是用顏料塗抹出來的，不是火烙印出來的。那些貴族唯有獸態屁股上的貓頭是烙印出來的。這一點，真是意味深長。
洛凌很低調地跟着獸人們往前行走，在拐了兩個彎後，面前出現了一道拱門，拱門內別有洞天，是個被圍牆圈出來的大型廣場。
帶路的獸人分別點了獸人，帶着他們去不同的高臺。應該是來的路上，他們就挑選好了看中的獸人，要給自己的主人推薦。
洛凌這個小屁孩，自然沒人挑中。
洛凌掃了一圈，尋找高臺上的貴族，挑選目標。
來這裡的貴族並不多，基本都是奴隸在這兒給主人辦事。除了外來者毛遂自薦，還有貴族來這兒販賣奴隸的。王都平民是一個都沒有。他們很清楚貴族和奴隸的區別。要是貴族好，他的奴隸是日子舒服，要碰上個不好的，那就求生無門、求死無路了。王都的平民誰都不會做那樣的蠢事。
洛凌看到那些被販賣的奴隸身上多少帶了傷，最重的已經奄奄一息，保持獸態，被人擡着扔到了某處高臺下。立馬有人上前詢問。
“這個怎麼賣？”
“三袋稻米。”
“都快死了，還賣三袋稻米？”
“她是快死了，這皮不是還好好的嗎？”肩膀上燙了烙印的獸人無所顧忌地說道，將自己的同胞當野獸一樣對待。
“不會買回去，就變回人身吧？”買家也是個奴隸，烙印就在左臉頰上，說這話的時候帶着懷疑，對躺地上的同胞也沒多少同情。
“放心。她兒子還在我們這兒呢。她要變成了人身，你來找我們，她兒子給你。”獸人咧嘴一笑。
“也是羊？”
“比她更好，是盤羊，兩隻角特別漂亮。”
躺在地上的山羊眼角沁出淚來，卻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
洛凌垂下眼，走過了這個高臺。她的雙拳捏得死死的。
這樣的獸人，和影子部落有什麼區別呢？
既然都是奉行弱肉強食，沒有一點兒人性的畜生，那麼，當他們因爲實力弱被殺死，也沒什麼好冤屈的了。
洛凌呼出口氣，走向了前方的高臺，對着高臺上津津有味看着一頭蠻牛表演的小孩露出了燦爛笑容。
“我有個玩具，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