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被燒死的伯爵女巫(7)
浮光伯爵領,浮光城堡。
城堡裡僅有的十八個女人,包括廚娘在內,正在女公共浴室那,準備替丁水陸續送回來的十幾個可憐女巫洗澡。
此時纔是丁水出門的第一天。
“我們真的要給這些女巫洗澡嗎?
能不能讓他們自己洗?我們在邊上指揮,告訴她們那些東西該怎麼用?”
“是啊,畢竟女巫可是不潔之物!”
“連可憐女巫都是要下地獄的。”
“哪來那麼多廢話?伯爵大人讓我們幫她們洗就幫她們洗唄,你們可別忘了伯爵大人也是女巫,你們現在看不起女巫,難道不是在間接看不起伯爵?”
“不敢不敢,我們哪敢啊!”
“不過這些女巫真的是女巫嗎?我怎麼看着不像啊,一個個可憐兮兮的樣子,女巫不是應該很強大嗎?伯爵大人那麼厲害,她們怎麼還要伯爵去救?”
“不知道,別那麼多廢話!”
“她們也不一定都是女巫。”
“怎麼說?”
“你們可別對外說啊,我聽人說其實神父有時候也不一定能分辨得出真女巫假女巫,有些被燒死的不一定就是女巫,但燒不死的肯定是女巫,你看咱們伯爵不就是燒不死嗎,這才妥妥真。”
“感覺有道理,如果一把火就能燒死的話,怎麼可能是惡魔的代言人?”
“那豈不是很多無辜的被燒死?”
“我阿媽說只要我又窮又醜,把錢都給她,然後能幹活,就不用擔心。”
“你阿媽騙你錢的吧。”
“但我也一直都沒有出事啊!”
“芙麗,你看起來最和藹,趕緊進去安撫一下那些女巫,我只是讓她們把衣服脫了,去池子裡面洗乾淨,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她們就一個個驚恐的亂竄並叫着,我看起來有那麼嚇人嗎?”
廚娘卡娜麗是真的很鬱悶,明明自己也不醜啊,甚至胖胖的看起來還很豐腴,她男人不知道有多喜歡她那身肉。
怎麼那些女巫就都跟見鬼似的。
連碰都不讓她碰。
但伯爵安排的任務肯定得完成,所以她只能出來讓年紀最大,看起來也最和藹,跟她奶奶似的芙麗進去安撫下。
“唉,我也沒什麼把握,來之前我就猜到沒那麼好搞定,畢竟先前我們如何對待洗澡這件事你們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不洗澡會被辭退,以及伯爵大人以女巫的身份保證我們不會生病,生病了她也會幫我們治好,我們哪敢洗澡。
她們現在害怕,也正常。”
年紀最大,快六十的芙麗,即便沒上過一天學,也靠活得久積攢了一些知識和智慧,此時勉強能夠猜出些原因。
但能不能成功讓她們自願洗澡。
那就不好說了,她也沒把握。
“也是哦,剛開始我們都覺得洗澡太可怕了,但是現在我反倒喜歡上洗澡了。哦,天吶,每天晚上臨睡覺前來這泡一泡,晚上睡得可舒服了,而且身上味道也沒有那麼難聞了,感覺整個人都有變輕快,就是現在回家有些受不了。
感覺家裡不是人待的地方。”
“這才幾天,還嫌棄上了!”
“沒辦法,家裡的味道比城堡裡面我們上廁所的集體公廁味道還難聞,以前倒不覺得,現在真有些受不了了。”
“不知道這個浴室以後能不能一直免費開下去,最近幾天,每天燒水可耗費了不少柴火,我聽管家都嘀咕了,說要勸伯爵大人以後收錢,或者隔一段時間燒一次水,不能天天洗,太貴了。”
“收錢那我可洗不起!”
“是啊,浴室裡這些水都是用那個什麼過濾設備過濾過,然後用柴水燒沸騰,又兌了些過濾過的水,聽說裡面還放了什麼消毒的草藥,我們平常喝的水都沒這麼好,這要收費,那得多貴。”
“那我以後得天天來洗了,趁現在免費多洗洗,以後說不定沒得洗了。”
“我不行,我最近天天洗,感覺渾身變得特別癢,身上還開始脫皮,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都沒敢提。但我就覺得可能是跟我天天洗澡有關係,準備看看接下來幾天不洗澡會不會好點。”
“我知道,我跟你情況一樣,昨天我在書房幫伯爵大人擦桌子的時候抓了抓臉,然後伯爵大人看了我一眼,說我的臉有點幹,都快脫皮了,還說現在的肥皂鹼有點大了,需要繼續改良啥的。
接着伯爵大人就施展巫術飛出去。
過了一會兒飛回來,並且拿了一大桶味道挺香的油給我,說如果我覺得皮膚幹,身上幹之類,可以用這個油擦一擦,最好在身體溼潤的時候擦,還說如果其他人有類似情況讓我分點給他們。
用完再跟伯爵大人說。
我那一大桶呢,好多好多,到現在我才用了一點點,待會你去我那拿。”
“天吶,伯爵大人太好說話了!”
“有好東西你竟然敢藏着掖着!”
“我也要,我也要!”
“你不是皮膚不幹嗎,你這臉一丁點都不幹,我現在摸還能摸出油呢。”
“我不管,反正我要,伯爵大人不是讓你分享給我們嗎,又不是給你一個人的,你要是不給,我就去告狀了。”
“行吧,晚上去我那拿,不過可千萬不能喝啊,只能用在身上臉上或者用在頭髮上都可以,但千萬不能喝,伯爵大人特地提醒我了,說這東西雖然是油脂,而且聞着還很香,但絕不能喝。”
“還能用在頭上?頭油嗎?”
“這麼好的東西給我們用?感覺伯爵大人死過一次,變得好慷慨大方!”
“我知道頭油,上次在城裡面聽一個人說的,好像是說東方貴族特別喜歡用一種叫做桂花頭油的東西,小小一盒子,不到雞蛋大,要賣五十個銀幣。”
“天吶,我才賣十二個銀幣。”
“把我全家打包一起賣了,估計都賣不到五十個銀幣,這東西給我們用的話會不會有些太浪費了,感覺不配。”
“伯爵給的不是桂花頭油吧!”
“我感覺像是伯爵大人用巫術自己做的,對伯爵大人而言應該不值錢。”
“算了,有的用就用唄!”
在一衆女僕還在公共浴室女湯外面嘀咕討論着的時候,芙麗早就已經進入浴室當中,並開始嘗試安撫裡面那些還畏畏縮縮,躲在角落裡的十幾個女巫。
大體就是說你們不要怕,我不是要對你們做些什麼,只是想讓你們把身體洗乾淨。救你們回來的是我們的伯爵大人,我們伯爵大人本身也是個女巫,對你們肯定沒有惡意,但我們伯爵大人愛乾淨,不喜歡邋里邋遢和難聞的味道。
所以才需要你們洗乾淨等等等等。
但她們還是躲在一邊不敢動。
更不願意進入浴池當中洗澡。
僵持許久,還是個看着年紀稍微小點的女孩突然開口,才勉強打破僵局:
“不要吃我們,我不想死!”
“?”
芙麗都愣住了,都什麼跟什麼啊,讓她們洗個澡而已,怎麼就變成要吃她們了呢,到底是怎麼產生的這種誤會?
而既然明白問題所在,芙麗接下來當然是就這個問題解釋,她們沒有要吃她們的意思,給她們洗澡也跟要吃她們沒有任何關係,她們不吃人的。解釋完怕她們不信,想了想,還讓廚娘去廚房裡拿了些能夠直接食用的食物送過來。
之後更是坐到她們的邊上,跟她們一起吃東西的同時,順帶着交流詢問。
等交流完畢,總算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誤會了,這鍋得廚娘背,卡娜麗在進去替她們洗澡之前吐槽了一句,自己還有豬要殺呢,這點事情還得她親自動手。緊接着她就進去讓那些剛被救下來,還沒理清楚到底什麼情況的女巫。
把衣服脫了,進浴池裡洗澡。
在卡娜麗看來,她就是正常的,聽從伯爵吩咐,幫這些女巫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但那些被污衊爲女巫的人一結合她先前說的話,理所當然的誤以爲卡娜麗讓她們洗澡,是爲了處理食材。
然後想要吃了她們。
哪怕後來芙麗解釋,救她們的也是個女巫,同樣沒有解開誤會,因爲血腥女巫故事流傳的挺廣,傳說血腥女巫會用少女的鮮血沐浴,來保持年輕活力。
所以她們依舊有理由相信。
讓她們洗澡是爲了要她們的命。
最後的最後,芙麗總算成功說服她們,好吧,用說服來形容,可能有些不恰當,準確來講是威脅。威脅她們,如果再不聽話,就不是她們這些女僕來幫她們洗澡,而是把城堡裡的男僕叫過來強迫幫她們洗澡,然後她們就妥協了。
因爲她們怕失去貞潔。
可見有時候威脅,確實比和聲細語的商談要有用的多,效率上也快很多。
洗完澡,給她們換了身新衣服。
芙麗她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詢問管家,漢森他同樣不知道,因爲伯爵沒有吩咐,所以只能吩咐木匠臨時打了十幾張簡陋木牀,放到城堡某個還算空曠的房間,讓她們暫時住下來。
未來具體怎麼安排。
還是得等伯爵回來再說。
爲了防止她們亂竄,以及她們消失不好交代,等她們全部進入那個房間之後,管家漢森還順帶着把門鎖了起來。
這才放心去做其他事。
而被強迫用肥皂洗完澡,換了一身新衣服,又來到一個陌生地方的一衆女巫,有的直接縮到角落低聲抽泣,有的嘗試開門,發現門被鎖了起來,還有的就是茫然站着,根本不知道該幹什麼。
過了許久,曾經是男爵夫人,男爵死後沒有兒子被吃絕戶,自己跟女兒全部都被定義爲女巫即將燒死,然後一陣恍惚後,突然來到公共浴室門口的的哈莉,最先緩過勁來,安撫完女兒之後就去找其他人談話,並瞭解她們的情況。
最後很容易就得出一個結論。
那便是她們都被人定義爲女巫了。
只是有的即將被燒死,有的身邊的火焰已經燒了起來,有的只是剛被囚禁起來,還在討論要不要燒死。然後全都在一個恍惚當中失去意識,再次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就出現在了浴室裡。
同時根據先前強迫他們洗澡的人所說的那些話分析,她們應該被人救了。
被又是伯爵,又是女巫的人救了。
可是這世上真的有女巫嗎?
哈莉是真的想不明白,即便她被人定義爲女巫,但她卻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女巫,畢竟她根本沒有女巫的能力,也沒見過女巫,更沒有見過所謂的巫術!
但現在救她的人施展的。
在她看來確實應該就是巫術了。
女巫似乎真實不虛,只是她本人沒有見過,以及她本身並不是女巫罷了。
而在哈莉問完所有人情況後,在場那些女巫總算稍微放鬆了些,其中幾個也壯起膽子開始互相商談,瞭解情況。
“你也被神父說是女巫。”
“對,沒錯!”
“可是我根本不是女巫,我每天都有虔誠祈禱,怎麼可能是女巫,我還買了贖罪券,我是女巫怎麼會做這些?”
“蠢貨,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是不是真女巫,他們只是想要奪取我們的家產,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沒有看明白嗎?神父他們才都是貪婪的惡魔!”
“可如果我們不是女巫,爲什麼會有女巫來救我們?剛剛那個人不是說他們的主人是女巫嗎?還是一個伯爵?”
“那我們真的是女巫?”
“但我根本就不會巫術啊!”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會是女巫,我是光明神最虔誠的信衆!”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母親相信我不是女巫,他們肯定會幫我說清楚的,我要回去,放我出去,我要……”
“不對不對,好奇怪,我記得我的腿明明已經被火焰燒傷了,可是爲什麼會沒有傷口?還有我身上應該有很多傷口啊,爲什麼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我身上也沒有!”
“難道是救我們的女巫?”
“可是神父他們不是一直在說女巫都是邪惡的,巫術都是邪惡的,但是邪惡的巫術怎麼會能讓人的傷口恢復?”
“教堂的神水也沒這麼厲害!”
“只有聖典故事裡有如此神蹟。”
這些個女巫是真的後知後覺,洗澡的時候可能因爲太過於驚慌,壓根沒注意到太多。直到此時,冷靜些之後,她們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那些傷口,全都消失不見了,不論是火焰的灼燒傷,鞭子的抽打傷,荊棘彎刀的刺傷全都沒了。
就連陳年傷疤也消失不見。
產後有婦科病的,此時甚至都感覺自己好像舒服了許多,沒什麼問題了。
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
然後她們就更凌亂了,該怎麼來形容呢?就是她們接受到的思想灌輸與她們的親身經歷,產生了極大矛盾衝突。
社會和神父灌輸給她們的知識。
正在不斷的崩潰着。
哪怕她們不知道什麼是對,此時也已經隱隱約約的意識到,神父和社會上多數人一致認同的事,好像並不是完全正確,至少女巫和巫術並非完全邪惡。
要是女巫和巫術是純粹的邪惡。
怎麼可能會有治癒傷口的神蹟?
如果說,象牙塔裡的大學生進入社會之後,被社會弔打時,過往認知的崩潰程度是一的話。此時這些女巫的思想崩潰程度最起碼達到了十,乃至於百。
之後有人是繼續哭,崩潰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也有人繼續找看起來稍微有點主見的人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不知道這個救他們的女巫,願不願意收留她們,更不知道她們現在呆着的這個地方究竟安不安全,總之大家心裡都很亂。
對未來是一片迷茫,不知所措。
丁水這時候在幹什麼呢?
她正在運送第二批和第三批解救下來的女巫,並直到運第三批女巫到公共浴室那,讓廚娘她們繼續幫忙洗澡的時候,才被廚娘卡娜麗一把抓住,追問:
“伯爵大人,您先別急着走。
無論是我還是管家,都想問一下您解救下來的這些不知道算不算女巫的女巫,該怎麼對待她們,讓她們幹什麼。
是好好的招待她們還是怎麼辦?”
“她們有的剛被親人背叛,有的剛被宗族,或者以前的鄰居背叛,且大多都受了虐待,雖然傷口被我恢復了,但心理上應該也是有創傷的,暫時倒也用不着她們做些什麼,你好好安置她們。
給她們住的地方和一日三餐。
再者就是如果誰閒着沒事可以去找她們聊聊天,安撫安撫她們,主要就是告訴她們,在我這是絕對的安全,不用擔心會被燒死,剩下等我忙完再說。”
丁水是真的很急。
話沒說完,就已經使用御風術飛走了,是靠傳音術,也就是風吹過來我的聲音這個辦法,才讓廚娘順利聽到她剛剛說的所有話,本人則是早已飛遠了。
因爲她發現女巫是真的還挺多,甚至於即將被燒死的女巫都有不少,但凡她晚一點,有的可能就已經被燒死了。
所以她真沒時間詳細交代。
更沒時間親自安置那些女巫。
連跟那些女巫多說一句廢話,問一下情況的時間都沒有,爲節省時間救更多的女巫,丁水只能直接讓她們陷入昏迷,然後趕緊帶走,以此來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