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兩人，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算滿目蒼夷，就算到處狼藉，這個世界，有愛人陪伴，多看一眼也是賺了。
“陌，你有沒有想好我們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天氣漸漸轉暖，蔣苗苗有些春困的意思，渾渾噩噩的的躺在房車的小牀上問到。
“還沒想好，老婆有沒有什麼好的創意推薦一下？”
陳小明握着方向盤的手一頓，心突然就尖銳的疼了起來，卻還是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語調平和的說到。
“我也還沒想好。”蔣苗苗說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從小牀上坐起身。
“怎麼起來了，披件衣裳，現在氣溫還很不正常，別感冒了。”透過後視鏡，看着她迷糊的樣子，陳小明提醒道。
“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又不是泥捏的。”蔣苗苗說着，卻還是很順從的將車窗邊上掛着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男人的擔心、緊張，她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而已。
“這麼長時間，我一直忘了問你了，你家裡還有其他人嗎？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你要不要打聽一下？”
“嗯，有人說在北方的混合安全區看到過他們，等孩子出生了，我們可以去看看。”
對於尋找這具身體的父母，陳小明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陳小明本身就是個比較孤僻的人，再加上現在靈魂換成了只爲她而來的夜羽陌，就更不用提了。
“嗯，等孩子出生了我們帶他到處走走。”蔣苗苗靠近車窗坐着，看着遠處蒼涼的土地囈語般出聲。
末日爆發前誰也不會想到，這片富饒的土地，會突然陷入恐慌、陷入絕望，還好，經過一年多的努力，人類再次佔據上風，看到了堅持下去的希望。
兩個人就這樣，白天驅車漫無目的的流浪，晚上回空間休息，走走停停差不多兩個月，蔣苗苗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八個月了。
這天，陳小明正在空間裡爲她準備午餐，房間裡小憩的蔣苗苗突然就發作了。
“陌，陌，我感覺要生了！”蔣苗苗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挪到房間門口，拼盡全力的衝着樓下的陳小明喊到。
“哐啷！”陳小明手裡端着的剛剛做好的菜掉在了地上，卻根本就來不及處理，一邊摘了身上的圍裙，一邊大步往樓上跑去。
“老婆，別怕，別怕，沒事的，沒事的。”陳小明雙手顫抖着抱着已經意識不清的蔣苗苗往他的實驗室跑去。
“快，準備手術檯，苗苗要生了！”陳小明一腳踹開實驗室的門，衝裡面忙碌的正歡的劉青雲喊到。
“要生了？要生了？！”劉青雲的動作出現了短暫的僵硬，一抹清明從眼底劃過，又慢慢熄滅，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
“還磨蹭什麼，快準備手術檯啊！”陳小明感覺自己快瘋了，蔣苗苗羊水破了，他甚至感覺到已經流到了他的腿上，那種恐慌，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放在這裡，頭朝上，好了，你先出去。”
站在手術檯前的劉青雲彷彿重新回到了曾經在崗位上的時候，一邊戴上一次性手術手套，一邊臉色嚴肅的對陳小明說到。
“不，我就在這裡。”陳小明根本就沒有跟他商量的意思，直接拿起一旁衣架上的白色無菌衣套在身上說到。
“產婦已經失去意識，徵求家屬意見，準備手術。”
這時候的劉青雲不再是那個瘋瘋癲癲追着蔣苗苗叫閨女的癡子。 WWW● Tтkā n● C〇
也不是曾經那個滿臉扭曲說着“最喜歡看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的變態，他只是一臺手術的主治醫生。
“準備就緒。”陳小明不放心劉青雲的狀態，本來想自己動手，可試了兩次，他還是將主導權交給了劉青雲。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而是他的手抖的厲害，根本就握不住那薄如蟬翼的手術刀。
手術的過程，對於陳小明來說，是極其痛苦又漫長的，直到他的雙腿都失去了直覺，劉青雲才滿身疲憊的說了聲“好了”。
“將人帶房間裡去吧，孩子先留在這裡，我需要做個簡單的檢查。”劉青雲脫了身上濺了血跡的白大褂，稍微休息了一下說到。
直到劉青雲出聲，陳小明失聰的耳朵才找到了自己的聽覺，緩慢的回神，在劉青雲的幫助下，直接擡着手術檯去了房間。
以前也有過孩子，但那時候，從來沒有這麼深的體會，因爲她變異體質的特殊，手術過程中各項常規數據曾一度失衡，陳小明的心臟就跟坐過山車似的，不停的起伏。
蔣苗苗醒來，已經是一天以後了，感受着自己麻木毫無知覺的身體，蔣苗苗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孩子到現在纔剛剛八個月零幾天，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呢，而現在她沉重的身體無一不在告訴她，她經歷了手術，所以，那個孩子，還是沒能留住嗎？
“怎麼了，怎麼了？”被她低聲抽泣的聲音驚醒的陳小明從牀尾坐起來緊張的問到。
“陌，孩子呢，我的孩子呢？”蔣苗苗彷彿看到了希望一樣，緊緊的盯着陳小明問到。
“孩子還需要做些檢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陳小明這纔想起孩子來，神色僵硬的轉身出了房間。
蔣苗苗聞言，不由的鬆了口氣，只要孩子還在就好，只要他還活着就好。
她卻不知道，噩耗來的那麼快。
因爲蔣苗苗在手術前就陷入了昏迷，陳小明擔心她的安危，根本就顧不上操心孩子，從生下來小猴子般的一隻交給劉青雲就沒管過。
是以，蔣苗苗剛剛提起孩子的時候，他纔會神色僵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陳小明出了房間直奔地下實驗室而去，他的孩子還在那裡呢，從出生就沒吃過一頓奶，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孩子怎麼了？”陳小明走進實驗室才發現，小小的一隻被劉青雲放在他們用來培養胚胎的保溫箱裡，看起來就跟個玩偶一樣，也不動彈一下。
“你過來看看，這是孩子目前檢測到的數據。”劉青雲將一張長條的檢查報告遞給陳小明，才疲憊的坐在了椅子上。
“這是什麼意思？”對於醫學方面的事情，陳小明並不是很明白，與其自己費心去研究，還不如直接問劉青雲，反正，他纔是那個比較權威的答案。
“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劉青雲邊坐着休息，邊試了試保溫杯裡的水溫，伸手拿過放在他右上方書桌上的奶粉罐子，準備給小傢伙衝奶粉。
“好消息是，這孩子並沒有受到母體的感染，她的體內沒有檢測到任何病毒的痕跡，她是個完完全全的人類。”
“那壞消息呢？”陳小明稍微放鬆了心神問到。
“壞消息是，這個孩子的腦部發育比較緩慢，你看下面那部分紅筆標出來的數據，那是孩子的智力發育對比表。”
陳小明的心裡，不由的升騰起一股濃濃的不安，緊緊的攥着手裡的檢查結果不敢看。
“這孩子腦部發育比其他孩子遲緩很多，以後的生活中只有更加用心的陪伴，才能讓她慢慢的迴歸正常人的生活。”
“至於平衡感等問題，需要你們帶着她不斷的練習，只有這樣，纔有可能恢復她的行動能力，否則她只能坐在輪椅上了。”
到底是見慣了生死的醫生，在他的嘴裡，只有比較客觀，比較官方的事實，並不存在太多的感情。
就好像，一個孩子不能走路，智力有問題都只是一件小事，跟吃飯、喝水一樣司空見慣的事情一樣。
“嗯，我知道了，孩子還需要在這裡待多久？”看着保溫箱裡一動不動、毫無生機的孩子，陳小明艱難的問到。
“因爲這孩子是早產，再加上先天不足，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我估計最近你們也顧不上她，就讓她就在這裡吧。”
“我也好仔細研究一下數據，看看能不能從她的初始數據上找到補救的辦法。”
說話的空擋，劉青雲已經泡好了奶粉，然後自己走到實驗室一角的一個角落裡，按開了一個光線特別強烈的燈光。
這是一種比較先進的滅菌燈光，就是在末世前也並不多見。
劉青雲給自己來了個全身殺菌，才走到保溫箱前，將奶瓶餵給了只會咕嘟嘴的小傢伙。
“那就麻煩你了。”陳小明說完，緊緊的捏着手裡的檢測結果，神色恍惚的出了實驗室。
他該怎麼告訴小傢伙，他們的寶貝是個腦部發育不全的智力障礙兒童？他簡直不敢想象，她聽到這樣的消息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可是，不管他再多不情願，從實驗室到臥室的路程就那麼短，很快，陳小明就回到了房間門口。
聽着房間裡若有若無的呼吸聲，陳小明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扯出一抹笑意推開了房門。
“孩子怎麼樣了，你怎麼不抱過來，這都多長時間了也沒吃奶，估計都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