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凡不管是在藥圃還是在荒郊野外,總喜歡直接躺在草地上,這春天還沒過又沒有蚊蟲,舒服得很,人嘛!早晚有一天都要天當被地當牀的,自己只是提前體驗體驗罷了。
身旁不遠處,一朵嬌豔的七色堇在隨着微風擺動,似乎是在打盹,如果仔細看去,花朵兒卻在四處轉着圈圈,這根本不符合風向。
小堇從凡間歷練了三個月,最終除了吃,連花錢都沒學會,被小主罰站崗也算不上罰了,小堇認爲這是天經地義的。
小主說今晚洗澡的時候,就已經身陷險境了,如果夜裡再來兩個偷襲的,只怕主子的精元不保。
小堇不懂小主的話,她認爲小主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了,怎麼還能有人輕易就讓他受傷害?
她不懂的地方雖然很多,但是她認爲只懂得一點就夠了,那就是服從,如果小主說的不對,那就聽小主的。
墨凡聞着小堇揮發出來的,一種可以催眠的氣味,帶着一整天下來痠懶的疲憊,沉沉地睡了。
女人這種也喜歡羣居的動物,和狼羣的習性恰恰相反,當羣體出動的時候,會一個比一個矜持,不會像狼羣一般一起撲向獵物,所以女子洞府中,凡是參與了今晚的尾行計劃的女弟子,一個都不少的回來了。
可依舊有一位,不依不捨地盯住了墨凡,走起路來一絲動靜都沒有,更別提一絲絲的靈氣和空氣的波動。
墨凡是熟睡的,當那個人走到身前,只怕都不會察覺,可鼻子中傳來奇特的香味,這味道墨凡很熟悉,正是經常用來叫醒霜兒的那種味道。
七色堇有七種香味,自然作七種用途,當這種警示的香味很濃重的時候,便知道小堇的警告很急促。
當墨凡騰空躍起,鎮宇破荒化作的巨弓,已緊緊握在手中,自身周圍已經沒有半點的光亮,也可以說是絕對的黑暗。
如果不是精神力很強大,或者說小堇釋放的味道很特別,墨凡甚至以爲自己還在夢中並未睜開眼睛。
待在原地不是個好辦法,以逸待勞也不是墨凡的行事風格,但是這黑暗之中到底有多少陷阱,自己也並不知曉,所以墨凡很不喜歡對方這種行爲,但又不失爲弄死一個人的好辦法。
墨凡讓小堇防的,只是蒼一那幾個長老,沒成想來了個更陰的,意念一動,幻玉蠶衣直接顯現在身上,再一動念,自己也憑空消失了,玩陰的,自己也不輸給哪個隱君子。
周圍的植被瘋狂生長,不管是小草還是藥材,亦或者是鬼刺藤條什麼的,只要是木系的都在生長,就連小堇都覺得自己的功力在不斷提升,她知道自己小主的意圖,所以也配合着尋找那個躲在黑暗裡的人。
小堇的另一種氣味開始揮發出去,這種氣味可以讓所有生物產生幻覺,時如身在天空又如在萬丈深淵。
墨凡在第一時間,將鎮宇破荒拿到手裡的時候,就是一把龍形巨弓,瞬間招出一百零八根法寶羽箭,當一根主箭羽被搭在弓弦之上,其餘所有箭支也都跟着懸空而起。
不管是霧障,還是幻陣,只要有小堇在,墨凡便能知道敵人身處何地,除非那人是無形的。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墨凡的一百零八根箭羽,朝着同一個方向飛去,相反的在同一時間,那裡也有一把如髮絲般的細針,朝着墨凡飛了過來。
要射出一百零八根羽箭,墨凡就必須提供給法寶足夠的靈力,有靈氣波動,敵人自然也能發現他的存在,所以二人幾乎是同時出手。
兩個人的精神力,幾乎不相上下,如果有一個人發現的早或晚,也許都不是這個結果。
其實墨凡明白自己完全能躲開,但是即便躲開了,下一次也還是這樣,在這種時候,只有比誰更狠,因爲有冰輪玦恢復肉身,所以敢賭。
墨凡將箭羽發出去的時候,手中的鎮宇破荒,就已經化作了一面盾牌,可還是晚了,那根細如髮絲的針,一點也不比羽箭的速度慢,透着自己的身體便穿了過去。
墨凡很不解,自己的身體強度自己最清楚,可那根針,爲什麼毫無阻礙的就穿過去了?還好只是擦着心臟過去的,如果是傷了心臟,也不知冰輪玦來不來得及。
只聽得噗噗兩聲,還有幾聲叮叮的響聲,墨凡斷定對方也是中了招,來不及多考慮,冰輪玦自行運轉,一揮手招出白素素,準備將對方留在這裡。
白素素剛一現身就化作本尊,一條白蛟也不管看不看得清楚,四處亂飛,其實和墨凡猜測的很吻合,這種黑暗不可能是太大範圍的地方,勢必會有邊際。
在白素素飛出的下一刻,夜白也跟着現身而出,千棱鏡也隨着夜白的出現,散發出刺眼的光芒,便要將黑暗盡數驅散。
鴻羽不到十分把握墨凡不敢讓她現身,白素素還好解釋一下,大不了就說昨晚一起洗澡認識的。
小堇得到鎮宇破荒的靈氣補充,此時表現得更加賣力,若是剛纔沒有她的幻境,墨凡可能被刺穿的就是心臟了。
當白素素飛出黑暗的域外,才感嘆這個刺客有多麼可怕,方圓十里之地都黑得恐怖,白素素猜想這麼大範圍的施法,那個人定是在黑暗的中心,二話不說就直飛向下,準備橫掃。
也許夜白並不適合夜間作戰,竟然未能將黑暗盡數驅散,但是也足夠給墨凡機會了,只需要半絲光亮,對於墨凡的眼睛來說,也如白晝。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小堇的幻氣和夜白的千棱鏡制住了敵人,而墨凡與白素素雙雙掃在了敵人身上,對方的身體直接斷成兩截,飛出去老遠。
墨凡也想不到,白素素看起來如此明豔動人,撒起潑來竟然這麼辣,連自己都被她一尾巴掃飛了,這藥圃看來是沒指望了。
夜白不敢太過施法,只是將黑暗散去便罷了手,小堇被甩出數百米遠,狼狽不堪得想爬起來,卻發現兩條腿已經摺斷了。
白素素飛身下來,並沒有自責,她知道小主的體格,不比自己蛟龍的體格差,想傷到他還不大可能。
墨凡確實沒傷着哪裡,有冰輪玦的修復,那針眼的傷口幾乎一個呼吸就痊癒了,只是他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目瞪口呆。
墨凡以前吃過一道菜,叫漢宮藏嬌,俗名也叫泥鰍鑽豆腐,現在總算是知道了,白素素就是熱鍋裡的泥鰍。
黑袍男子艱難得想起身,卻可能是脊柱斷掉了,試了幾次都不行,墨凡看不到對方的臉,但是看他似乎不知道疼痛的樣子,感到很好奇。
手持着小宇化作的修長唐刀,墨凡慢慢走近這個黑袍人,還未靠近,就突然想起來那日在藏經閣外,碰到的那道黑影,可不就是這身裝扮?至於面前的人是不是同一個人,也很難說。
黑袍人並未死去,只是下半身不在了,他知道自己是再也起不來了,便也懶得再掙扎,就由着吧!
墨凡遠遠的伸出唐刀,他隨時準備在第一時間,就將唐刀差勁黑衣人的腦門,可不想再像上一次,被元嬰境界的修士自爆給傷及到。
當挑起黑色斗篷,漏出裡面的真面目,墨凡和白素素都驚呆了,黑袍裡藏着的居然是一具骷髏,骷髏空洞的雙眼之中,還有兩顆幽藍的火苗在跳動。
墨凡對着骷髏道:“我知道你聽得懂我說話,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麼東西?”
近乎聽不到的一句話,墨凡一時沒聽清,又問了一遍,對方回答依舊聲音很小很沙啞,說話這種事,對於骷髏來說確實刁難了一些,只能靠着從骷髏裡的風聲來表達。
墨凡靠得近了些,想聽清楚哪怕一句話,都會對自己很重要,這是一個自己沒接觸也沒聽說過的物種。
卻不料一個不慎,那骷髏眼睛裡的兩簇火苗,以迅雷之勢直接鑽進了墨凡的眼睛裡,墨凡微躬着腰,瞬間愣在了當場。
白素素恐懼得難以復加,她萬萬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情況發生,她雖然不知道骷髏眼睛裡的兩個小火苗是什麼,但是鑽進小主的眼睛裡面,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當夜白第一時間拍散骷髏,才發現這骷髏本來就像死去多時的,都快石化了。
這一下可急壞了夜白和白素素,小堇艱難地拖着兩條變了形的腿,一點兒也沒有責怪白素素的意思,只是奮力地往前爬,不管小主是死是活,她都要爬到他那裡。
遠在荒域的媚兒,此時正斜躺在大樹枝幹上,望着天上的那輪圓月,她和少爺一樣,都喜歡看月亮,是因爲少爺說月亮上面有個很漂亮的仙女,所以媚兒很想看清楚那仙女的樣子。
手裡攥着少爺的命牌,讓媚兒感覺到和少爺的那一絲聯繫,就握在自己的手心裡,從命牌上傳來的絲絲溫潤,就像少爺犯了壞事的臉。
媚兒忽然眉頭一皺,手裡的命牌竟然開始發熱,忽明忽暗,似乎隨時要熄滅,又好像欲將這幽暗的夜晚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