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已有半個月,日頭一天比一天的大,溫度也逐漸的升高,蘇府裡雖榆前柳後,風兒吹過湖面送過陣陣清爽,可兩具溫熱的軀體緊緊的貼着,到底是有些粘膩的。魏子雷難受的咕噥了一聲,想要輕輕的動動身子,可被蘇玉予摟的死緊,根本沒有動彈的餘地。
感覺到有刺目的視線盯在自己身上,捕快敏銳的本能反應讓魏子雷猛的張開眼睛,頓時便對上了牀邊那自上而下的一對犀利目光。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魏子雷愣在那裡,和站在牀邊的男子對視了有一分鐘之久,才恍然回過神來,使勁的想要拔開蘇玉予的胳膊坐起來,可蘇玉予哪裡給他半分的餘地,一雙胳膊被他一掙,反而收的更緊了。
";三。。。。。。三少爺!";慌亂的推了推身邊的人,魏子雷急的直咬牙,蘇玉予這才緩緩的睜開眼睛,迷糊的咕噥起來。
";三少爺!";不知道此時旁邊站的是何人,可是,能如此堂而皇之的站在這裡盯着他們,定然不會是蘇府裡的下人吧!
";子雷?";被魏子雷晃的厲害,蘇玉予皺起眉頭,不情不願的醒了神。
";三,三少爺。。。。。。";魏子雷一臉的蒼白,待蘇玉予稍稍鬆手,連忙坐起身來下到了牀邊。魏子雷這一離開,蘇玉予跟着猛翻身坐了起來,這才瞧見了站在牀邊的男子。
";大哥?";
";。。。。。。";被喚的蘇玉澤面無表情,只是看了魏子雷一眼,便對蘇玉予道,";穿好衣服,到南院來。";說完,轉身便走了。
蘇玉予困頓的打了個呵欠,緩了半天才下牀。門外的小蘭看見蘇玉澤出去了,便連忙進來給他更衣,才一刻,蘇玉予便已精神抖擻的整好了衣衫。一身寶石藍的上等蘇州緞子剪裁的十分和體,將蘇玉予那寬肩窄腰的完美身材悉數勾勒了出來。烏黑順滑的頭髮在小蘭的手中盤桓了幾秒,便順貼的高高盤起,將那白皙俊美的容顏露出,一雙微微上挑的單鳳美目更顯他的風流倜儻之度!子雷站在那裡也不禁看的微微出神,這便難怪京城裡的大小名媛都會視蘇玉予爲自己的真命天子了。
";子雷~";蘇玉予嘻嘻的笑了一聲,趁他正出神便偷了記吻說到,";我去去就來,你若是累了,就再休息一下。";說完,便笑吟吟的出門去了。
魏子雷呆呆的站在那裡,好半天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脣,感覺到脣上留下的溫熱氣息,偏頭看着站在一旁偷笑的小蘭,頓時漲紅了臉旁,好似一隻煮熟的蝦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魏公子~";小蘭緊忍着笑意,看着魏子雷憨憨的可愛表情,上前來給他更衣,";我看大少爺少不了要訓些什麼,三少爺剛回府,今晚定是得去陪老爺和夫人用飯了,‘去去就來‘怕是不能了。今晚你要吃什麼,我去準備。";
魏子雷乖乖的任由小蘭給他穿衣服,雖然背上還有些疼,可已好多了,不似早上剛醒時那般的痠痛。瞧瞧窗外,時間也不早了,這一個午覺睡到了昏時,馬上就是用飯的時間了。
";我不餓。。。。。。。小蘭,我孃的身子可好些了嗎?";
";魏夫人好多了,只是稍感疲累,所以還沒下牀,我看再過上兩三天便會全好了。倒時公子你的傷也好全了,就能去看她了~!";
";那。。。。。。小絹呢?";
";公子。。。。。。";小蘭頓時暗下了臉色,輕輕的搖頭,";你若是爲了她好,就不要太關心她。三少爺喜歡你,雖答應了你不難爲她,但終究是瞧着不歡喜的。你放心,她過的也很好,只是你千萬不要在三少爺面前提她的名字,不然,保不齊便會給她惹上什麼麻煩。";
";我知道。";魏子雷嘆了口氣,輕輕的點頭,";我就是知道三少爺許會厭她,所以才格外的爲她擔心。我爹的喪期明年就滿了,我答應她那時和她成婚,可現在看來。。。。。。以後的事情會怎樣,實在是說不好了。。。。。。";
";公子,你何必那麼悲觀~!";小蘭努力的笑起來,拉上了魏子雷的手,";你既是不餓,那我帶你去遊湖吧,一會兒子日落的時候,醉園那邊的睡蓮會開呢,漂亮的不得了,走,我帶你瞧瞧去!";
魏子雷還來不及說話,便被小蘭嘻嘻哈哈的拉着出了門,聽着這樣輕快、爽美的笑聲,原本心情低落的他也覺的輕鬆了不少。
蘇玉予北院裡的湖號稱北蓮湖,湖裡種了不少全國難見的珍品蓮種,此時方是初夏,正是蓮花開放的時節。
小蘭擺着小舟,順着北蓮湖的湖岸慢慢划動,將漂亮的蓮花一一收在眼底。直到了她之前說的醉園,方將小舟停了下來,讓它隨意的在湖上擺盪。
";公子你瞧那邊。";
";恩?";魏子雷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片蓮葉合起來的蓮苞,";奇怪,這蓮花爲何這麼早就收了?太陽還沒落,之前湖岸的蓮花不都是開着的嗎?";
";嘻~這蓮花不是收了,是還沒開呢~!";小蘭放下了手裡的漿子,將它們系在了小舟的兩側,";我不是告訴過公子這蓮花叫睡蓮嗎,等一會兒太陽要落的時候它們纔會開,不過只開一盞茶的時間,太陽全落了,它們就又合上了,因爲平日裡都是含着苞不綻放的,因此得名睡蓮。怎麼,公子你是江南人氏,也不清楚蓮花嗎?";
";我不過是個捕快,每天追捕逃犯,哪裡有時間賞花觀景。";魏子雷輕輕笑了一下,便將目光投在了那些蓮花上。果然,天色漸暗的時候,那小小的蓮花便一朵朵的綻開,白皙裡透着嫩嫩的杏黃色,每一朵只有拳頭大小,微微還帶着睡態,實在嬌媚不已。那蓮花的香氣更是不俗,甜美而清爽,一瞬間便包裹着整個湖面,讓人似是掉進了仙境裡,久久的不能回神。然不出一刻,那落入凡間的仙子便整好衣裳,羞澀的遮上了自己的好容顏,再次跌入了睡夢的仙境。魏子雷看着那些合上的蓮花,竟久久不能回神。良久,才深吸了口氣,說了句";實在是漂亮!";。他不過是個武夫,想不出什麼高雅的詞來讚歎上一番,但這樸實的讚賞又是發自最真心的。
小蘭看着他的側臉,默默不語,直至魏子雷將頭轉了回來,她才趕忙收起了自己的失神,換上了明快的笑臉。
";公子,小蘭沒騙你吧。";
";確實很好看,";魏子雷點了點頭,竟難得的露出一抹大男孩似的羞澀笑容,";像你和小絹似的。";
小蘭一怔,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哈哈的笑了出來,";誰說公子你是不解風情的木頭?我看啊,公子你是最會討人歡心的!這也難怪小絹妹妹傾情於你了。";
";我。。。。。。";被小蘭這一笑,魏子雷忽覺自己的話有點鹵莽,不好意思的別開了頭,";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女子柔美清雅似蓮,你和小絹都是好姑娘,又都堅強不阿,所以,我就是覺的你們像是這蓮花啊。。。。。。。不過,怎麼有人說我是木頭嗎?";
";嘻~!";小蘭撲哧一笑,抿着嘴不說話,被魏子雷這樣誇讚,他又句句都是嚴肅不假的,心裡聽了當然歡喜。
";說你是木頭,二公子就說過啊,三少爺也說過~!你若不是木頭,幹嗎會不喜歡三少爺。";
";我爲何要喜歡他!";半帶怒意的低嗔了一句,魏子雷低下頭,既有惱怒也有不解。惱的是,他身爲一個男人卻被迫接受令一個同爲男子的愛意;不解的是,他此時心裡似團團亂麻,竟全然恨不起那個三少爺,着實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這。。。。。。";小蘭見他一瞬間變了臉色,原本輕鬆的氛圍也都不見了,只得暗暗嘆了口氣,試探的問了一句,";公子,你一點都不喜歡三少爺嗎?一點點都沒嗎?";
";我爲何要喜歡他,又喜歡他什麼?";魏子雷擡起頭對上小蘭的眼睛,不解的反問了她一句,卻將小蘭問的一愣。
也對,他被迫入蘇府,那樣剛毅的性格竟受了那等的屈辱。就算三少爺待人再好,魏子雷也只能是不討厭他吧,又何談的上感情。
";算了,不與公子你說了,反正在這件事上你就是個木頭,我是跟你說不通的。。。。。。。你既不怕死也不怕三少爺,我又能爲你做些什麼呢,不過是見你危難時說上幾句懇求的話罷了。我身份又卑微,說了話也不起作用的,只求菩薩保佑你,讓你少吃幾許的苦頭啊。";
";小蘭,我知道你是爲我好。。。。。。";魏子雷低下頭去,嘆了口氣不再言語了。他在這裡反問小蘭又有何用?他生死去留的決定權,全都是蘇玉予的手裡。
小蘭解了系在舟邊的漿子,輕輕唱着歌,慢慢的劃開了小舟。小舟在蓮葉間穿梭,舟身與蓮葉相撫,發出簌簌的聲響。湖面上夾雜着蓮花縈繞不去的香氣,令人不禁微微的迷醉。等把北蓮湖繞了一圈,兩個人便從小舟下來進房去了。此時已是華燈初上之時,蘇府的廊子上都掛起了燈籠,將府院照的格外通明。
魏子雷剛剛洗好了手,小蘭便起招呼着丫頭們將晚飯擺了上來,魏子雷看着桌子上精緻的小菜,不禁有點發愣。他們纔剛剛下船,這飯做的也太快了吧?
";公子,你來坐啊。";小蘭小呵呵的拉着他坐下,將筷子塞進了他的手裡,";剛剛醒來時不餓,現在肚子總該咕咕叫了吧?來,你嚐嚐,要是不合口我再叫讓她們去換。";
怎麼可能會不合口啊,魏子雷早說過了他是村野武夫,哪裡會挑剔什麼菜色!
";小蘭,這是何時弄的?蘇府裡的廚子動作快的直叫人吃驚啊!";
";嘻~!小蘭姐姐帶公子去遊湖之前就吩咐我們了,不然公子以爲我們是神仙嗎,用手指一點,這飯菜就能做得了?";答話的是長相可愛的春桃,她將盛好的玉帶羹放在魏子雷的面前,便和衆丫頭一起退出了房。
魏子雷看着一旁笑而不語的小蘭,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自從一進府,小蘭就處處照顧他、維護他,這細心真是叫人不禁感動。雖然這照顧主子本就是下人該做的,可他自認自己不過是個禁臠,連下人也不如的,可小蘭竟一心的待他。
";小蘭!";魏子雷猛的站起身,拉着小蘭的胳膊讓她坐在了桌前,";你一直陪着我,什麼東西都沒吃吧,你才一定是餓了!";
";公子!";小蘭驚的站了一來,竟臉色微白,";公子的心意小蘭領了,可小蘭畢竟是個下人,府裡是有規矩的,公子要我坐在這用飯,豈不是會把小蘭給害死了。";
";爲何會害死你?我不也是個下人嗎,爲何要你坐在這吃東西會害了你。";一聽小蘭此話,魏子雷不禁皺起眉來暗暗生怒。明着說他是蘇玉予的護衛,但他到底是個什麼實在是不用多說吧!現在他能坐在這裡享用美食,爲何小蘭卻不行。
";公子!";小蘭大聲吼了一句,總算讓魏子雷發熱的腦袋漸漸冷靜了下來,";你這是可以了,怎麼忽然發脾氣?。。。。。。哪個府邸會上下人上桌的,公子怎麼會不明白?既然明白,又爲何忽然就惱怒起來了?";
";沒事。。。。。。";魏子雷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我也不知是怎麼了,忽然一下就惱起來了。我只是覺的,現在自己連個下人也不如,卻坐在這被人伺候。。。。。。我到底算是個什麼?";
";公子。。。。。。";小蘭在他腿旁蹲了下來,擡起一雙眼睛認真的看着他,那眼眸裡全都是溫柔的寬慰之意,";你想太多了。人不過活一世,就算你不在蘇府又怎樣呢?公子也只是想讓母親和小絹妹妹過的舒服點吧。與其你整天做捕快,讓她們爲你擔憂,那現在的日子豈不是已好多了嗎?何況三少爺對你也不壞,公子只要常想想母親過是很好,不也就安心了嗎?何必弄的自己遍體鱗傷,又讓母親、妻子有危險呢。。。。。。。公子只要從了三少爺,一切順順當當的,不是皆大歡喜嗎。";
魏子雷看着她,良久,輕輕的笑了起來:";聽你說話,就覺的想開不少。。。。。。。也對,我如此倔強又有何用,不過是氈板上的魚肉罷了。只要母親和小絹都平安,我又有何奢求?何必將自己弄的生不如死,最終還會連累母親。。。。。。";
";就是說啊!";小蘭聽他竟能這樣說,不禁是喜出望外,連忙站起身竟筷子遞給了他,把桌上的好菜一一夾進他碗裡,";那公子你就把這些都吃了吧,身體好的快了,也能趕緊去看魏夫人和小絹啊!";
魏子雷點點頭,果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待他用完了飯,小蘭那邊早已準備好了沐浴用的藥澡,伺候他泡好了,便重新給他敷上藥膏,又用紗布一圈圈的給他裹了起來。直看着他入睡了,才深深的吐了口氣,輕聲的把門合上休息去了。
";子雷,子雷。。。。。。";
深夜裡睡的迷糊,只覺的似是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魏子雷咕噥了一聲實在是睜不開眼睛。那背上止疼的藥膏讓他渾身都軟軟的使不出力氣,卻倒是涼爽又舒服。感覺着有什麼東西在摸自己的臉,有溫熱的氣息噴到自己的臉上,胸膛前也癢癢的,子雷不舒服的動了動身子,沉沉的沒有醒來。不久,那奇怪的觸感就消失了,身子像是飄了起來,一會兒又落了下去,之後便再沒了怪異的感覺。
清晨上露水,到底是有點寒的,子雷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好半天緩過神來才坐起身子。
昨夜他睡的舒服,只是夢裡好似夢到自己上了天境。難受了,立即有仙子把他帶到更軟的牀上;冷了,身邊立即多了個溫乎的暖爐!又大又熱卻不燙人,抱着天實在是舒服極了。只不過那爐子好生的奇怪,弄的他身上癢癢的,還有些喘不過氣來。
揉揉眼睛下了地,子雷先是一愣,隨即猛的轉過身子,立即變的滿臉通紅!--昨夜他明明睡在自己的榻上,可現在怎麼到了蘇玉予的牀上來了!。。。。。。原來昨夜那忽然飛起來的感覺就是被他抱了過來!那,爐子呢?難道昨夜自己緊緊抱着的爐子就是蘇玉予嗎?還有自己爲什麼喘不過氣來?。。。。。。唯一的答案,就是被吻了吧。
想到此,子雷不禁慌亂起來,聽到院子裡有劍聲,立即整好了衣杉奔了出去。
果然,院子中一抖擻的身影正在舞劍,白色絲料的衣杉中間束腰,足下一雙黑色袖虎圖的精緻靴子,一柄長劍劃破空氣鏗然做響,那劍的主人則是高挑的鼻子桃花樣的眼,讓人看了好不出神。
";子雷!";一見子雷出來了,蘇玉予立即收了劍式走到他身旁,卻見他赤足站在那裡,";你怎麼連鞋都沒穿就跑出來了?";
";我。。。。。。";魏子雷頓了一下說不出話來,看見蘇玉予那雙似是會放電的眼睛,連忙將頭低了下去,";昨夜裡,我。。。。。。";
";你什麼~!";蘇玉予哈哈一下,將劍收進殼裡別在腰上,一橫手,忽然將他抱了起來。
";三少爺!";雙腳猛然離地不禁害子雷叫了出來,他本能的反手抓住蘇玉予的衣襟,雖不願意被他抱,可也不能放手讓自己掉下去。蘇玉予看着他微微一笑,也全無將他放下的意思。
";夏天到了是沒錯,可這大理石的地板也很涼吧。";
正巧,說完這句話小蘭就進了院子,瞧見這場面,便道:";三少爺,水我已經弄好了,您可以去沐浴了。";說完便低頭笑着退出了院子。
";你聽見了,水都弄好了,正好我一身的汗,和我一起去洗吧。";
";我。。。。。。";
";啊對了,";蘇玉予打斷了子雷的話,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附在他耳邊問到,";你昨夜抱着我說‘好舒服‘,不是假的吧?";
一瞬間,子雷的臉膛紅到了及至,麥色的肌膚竟像泛起了光一樣。他緊咬着下脣說不出話來,一路上被哈哈笑着的蘇玉予抱着,進浴室去了。
第二十六章
被擦拭後的肌膚接觸到空氣,泛起了陣陣清爽的涼意,舒服極了。魏子雷看着蘇玉予小心翼翼的動作,越發的糊塗了。蘇玉予難道是真的喜歡他嗎?那適靖和適影又算什麼?他們不也是因爲被蘇玉予";喜歡";才進的蘇府嗎?可現在蘇玉予喜歡的是他,他們就只得在一旁看着。如此說來,終有一天也會再出現什麼人來代替他吧,這不過就是蘇三少爺喜歡玩的遊戲罷了。。。。。。。那麼,現在的心情又算是什麼呢?這顆撲通、撲通跳的加速的心,還有此時看着他微微發燙的臉又算什麼?
";子雷?";蘇玉予放下了手裡的絲帕子,看着發怔的子雷,輕輕的搖了搖他,子雷這纔回過神來,用奇怪的目光看他。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蘇玉予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可又沒摸到什麼,便不明白了子雷的眼神寓意何爲。子雷輕輕搖頭,滿臉都寫着疑惑。可這疑惑並不關蘇玉予的事,他只是自己想不通罷了。他想不通自己算什麼,自己該怎麼做,自己又要以什麼樣的心態來對待蘇玉予。是像下人一樣,像禁臠一樣,像情人一樣,還是該像奴隸?。。。。。。他還想不通,想不通自己究竟是討厭蘇玉予的,還是有一點點的。。。。。。喜歡?好吧,他也只能想到喜歡這個詞了。
";你不舒服?";怕是他不習慣北方的天氣有點中暑,蘇玉予擔心的身手想摸他的額頭,子雷卻忽然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偏開頭。這只是本能動作,可看在蘇玉予眼裡,卻是子雷故意躲避他。他嘆了口氣,收回了懸在半空的手,幽幽的說不出話來。
被他這樣瞧着,魏子雷只覺的呼吸困難,心裡竟悸動的厲害,卻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也難怪,以他的性格,又怎會將心事全寫在臉上。
";三少爺。。。。。。";
";恩?";
";。。。。。。";魏子雷看了看他,可又說不出話來。明明是他練功一身汗要來洗澡,可一進浴室,他又偏要先幫着他洗。自己背上的藥沾不得水,蘇玉予這大少爺竟二話不說的竟拿起絲帕來給他擦拭!。。。。。。他明明是蘇府的少爺,嬌生慣養從來不做粗活,向來只有別人侍侯他的份,可現在他竟滿頭大汗的給別人擦身子!。。。。。。也是因爲這樣,自己纔看着他看到發怔,心裡面比麻團還要亂。
";怎麼不說話?。。。。。。剛進蘇府的時候,你總皺着眉頭,就算不願意也會應我,偶爾還會頂撞我。第一天你回家去看母親,回來時還踹開我的書房大罵我的名字呢。。。。。。自從你受了傷,就不和我說話了,爲何只是叫着‘三少爺‘?你又爲何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那質問的眼光溫柔的讓人害怕,魏子雷暗暗倒抽了口氣,小心的別開臉不回答他的話。蘇玉予等了許久,最終只得嘆了口氣,朝着門口叫了聲:";小蘭。";
";是。";小蘭手捧着衣物走進來,看見蘇玉予竟還穿着練功服,不禁暗暗詫舌,";三少爺,你洗好了?";
";哼!";蘇玉予嗤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小蘭立即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他明明連衣服都沒脫,滿身滿臉的汗,她竟問他洗好了沒有,這根本就是對他的諷刺!
";你給他穿好衣服,先帶他下去用飯。";蘇玉予揮了揮手,心情有些灰暗,煩躁的褪去身上的衣服便浸到了池子裡。小蘭也不敢多話,連忙給魏子雷披上衣物。魏子雷看了一眼池子裡的蘇玉予,卻只能看到他的背,他靜靜的站在那幾乎有一刻的時間,才輕轉身隨小蘭出去了。
寂靜的浴室裡只有白玉雕紋的麒麟吐着水,蘇玉予靜默着,忽然狠狠的伸拳砸了一下水面!。。。。。。渾厚的內力加上揮不去的憤怒和焦躁,無辜的水面濺起了一丈餘高。內心裡卻仍是無法平靜,像是忽然回到了濟慈離開的那一天。他催馬去追,可人早已走遠了,這時他才明白自己是被哄了、騙了,除了恨和憤,就只剩下了怨。原來自己喜歡的人,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昨日大哥的話也忽然迴盪了耳邊,";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這次又是哪裡像?";。。。。。。
";哪裡像?";蘇玉予自己問了自己一句,猛的憋了口氣沉到池子裡。他怎麼知道哪裡像,又怎麼知道自己爲何不放手!
良久,他";忽";的一聲從池子裡鑽出來,大口大口的喘氣,低頭看着能將自己映出來的水面,輕輕的說,";我沒在玩。";
對着一桌子的飯菜,卻是一點胃口也沒有,魏子雷呆呆的坐着,直到蘇玉予進了屋纔回過神來。
";你的背還疼嗎?";
";不疼。";
";那就好。";蘇玉予點了點頭,撩開下衣襬坐了下來,";把早點吃了,一會兒去看你母親,不過中午需回來陪我吃午飯。";
";你說真的!";魏子雷不信的睜大了眼睛,確認般的大聲問了一句,蘇玉予卻不再答他,徑自的夾着菜吃。他緩了好半天,像是終於明白了蘇玉予說了什麼,捧起碗大吃了幾口,站起身就往門外走。
";哎,魏公子。。。。。。";小蘭看着他迅雷不及掩耳般的動作,直到他走到門邊才發出聲來。
魏子雷站下腳,回頭看了看她,又走回到了桌邊:";你說的是真的?";
";怎麼你不想去?";蘇玉予擡眼問他,竟看到魏子雷臉上掛着憨憨的笑容。
";我午飯前一定回來!";像是討到了老婆的傻小子一般,魏子雷掩不住臉上的愉悅之色,轉身就奔出了蘇玉予的屋子。
小蘭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回過頭,不相信的對蘇玉予說:";三少爺,魏公子他笑了!";
";哼,他又不是死人,笑了又有什麼希奇。";嘴上是這麼說,可蘇玉予放下手裡的筷子,再無享用美食的心情。日頭已微微升高了,空氣變的燥熱起來,他站起身子在屋子裡盤桓了兩圈,擡頭問小蘭:";適影呢?";
";自從魏公子來了他就一直在發脾氣,這會兒子,大概在側院裡砸東西呢。";
";。。。。。。你去跟着他,我去側院。";跟誰自是不用說了,小蘭看着蘇玉予出門去了側院,鼓鼓腮幫子,奔着魏夫人和小絹住的繡房去了。
果然像是小蘭說的,蘇玉予剛踏進側院,就聽到裡面傳來砸東西的聲音,間或的還有適影的怒罵聲和適靖好心的勸阻聲。
";適影,你別再胡鬧了!";適靖拉着適影,可瓷瓶子卻還是";啪";的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我偏不!靖哥哥,你都不生氣的嗎?三少爺在他身邊,十多天了都不曾過來一次,你就一點也不生氣嗎!";
";適影,你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你明知道三少爺出門去了,昨天才回來啊。";
";那好,三少爺回來了也不曾叫我們過去,一直守在他房裡,你就不生氣?";
";適影,三少爺回的是自己的房間啊。";
";你!。。。。。。";適影氣的說不出話來,順手抄起桌子上的筆洗,狠狠的在牆上砸了個粉碎!";那爲什麼他能住在三少爺的房裡!";
";魏公子是三少爺的貼身侍衛。";適靖再次好心的勸說,可倒是起了反作用似的。適影又是一頓胡亂的扔砸,直到屋子裡沒有了可下手的東西了,才粗喘着氣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胡說,你明明知道他和咱們一樣,幹嗎總是替他開脫?";
";適影。。。。。。";適靖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適影進府時又何嘗不是如此,那時三少爺天天寵他溺他,自己什麼也說不得。如今魏子雷進了府,如此的情況便從新再演,只得說他已習慣了所以不發脾氣,可適影年紀小,之前又是最受寵愛的,此一般失了勢,心裡當然是不爽快了。
";靖哥哥你說話啊!";
";你讓他說什麼?";蘇玉予毫無聲響的走進了屋子,驚的屋子裡的兩個人連忙迎了出來,可地面上實在是亂的很,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三少爺!";
";三。。。。。。三少爺。。。。。。";
前一個害怕適影受罰的是適靖,後一個卻懦的是適影。
";怎麼,沒有可摔的了?若是氣的還想摔,到我屋子裡去摔如何。";
";三少爺!";適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也不管地上是不是有瓷器的碎渣,緊抿着的嘴脣全是委屈,還未待蘇玉予說話,那亮晶晶的大眼睛裡就已撲出了淚來。
蘇玉予嘆了口氣,走過去將他打橫抱了起來,直朝着內臥走去。適影不敢相信的怔了一會兒,才明白了蘇玉予是要和他親熱,頓時緋紅了臉頰,將胳膊摟上了蘇玉予的脖子。
適靖什麼也沒說,只悄悄的退出了房門。
好熱啊。。。。。。倒真的是夏天了。
像是不相信日子的飛逝一樣,適靖看了看天空,有點失神。直到聽着屋子裡傳來了呻吟和喘息的聲音,才擡步離開了側院。真是的,正院去不得,側院又待不下,倒是讓他不知何去何從了。蘇府這麼大,爲何沒有讓他安寧的地方?別無選擇的,他走到北蓮湖邊,上了小船,朝着北蓮庭去了。
北蓮庭是北蓮湖中心的水上樓閣,修築的儼然有蘇玉予住的正院那麼大。平時到了盛夏,蘇玉予總喜歡到這裡來尋陰涼,不出自己的院子,又位於水中不被人打擾,自然是安靜又消暑的好地方。此時里正院、側院都沒他的落腳處,適靖也只得選擇到北蓮庭上來。
北蓮庭四周圍着蓮花葉,小船從裡面穿過,慢慢的靠近了庭子,適靖將小船泊好,輕輕一縱跳了上去。湖岸邊的知了聲,沿湖傳過來,聲音也變小了,湖面寧靜,可人是不寧靜的。心裡被掏空了,還硬要裝強,適靖啊適靖,此地無人,此時不哭一哭你又等何時?
";哼。。。。。。";苦笑了一聲,手指緊緊的扣在柱子上,適靖的雙肩微微的抖,可最終沒有落下淚來。哭什麼,又爲了什麼而哭?爲了失寵?。。。。。。算了,他又何時真的得寵過。深深的吐了口氣,他轉身進了庭子,尋得那間他常住的屋子,撲在牀上睡了。
這炎炎夏日,屋子裡冷清,心也是冷的。身子不由的蜷成一團,眉頭微微的皺着,本能的想尋找安慰,可他的三少爺在側院裡,在適影身旁,他什麼都沒有。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睡到了何時,早上來的,現在應該不晚,動動身子,沉重的很,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住了。適靖迷糊的挪了挪,立即被身上的重量的激的清醒!可下一秒,他便又安靜了下來。。。。。。除了他,還能有誰呢。除了蘇玉予,除了他的三少爺還會是誰呢。。。。。。
那熟悉的溫度,熟悉的體香,熟悉的呼吸聲,不正是他愛着和渴求的嗎?可此時他爲何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抱着適影纏綿嗎,不是應該和魏子雷溺在一起嗎,又爲何會來這北蓮庭,爲何會附在他的身上給他溫熱?。。。。。。
鼻子猛的一陣酸,眼淚已不爭氣的掉了出來,適靖遏制不住的啜泣起來,肩膀不停的抖着,呼吸也變的困難。背上的人收緊了手,緊緊的將他環住,溫柔的聽他哭泣。壓在他肩膀上的下巴輕輕摩擦,給他安慰和安撫。
蘇玉予在心裡嘆了口氣,只覺的對適靖無限的虧欠。
這哭聲不似女子的嬌柔和動人,它是完全屬於男人的眼淚,它頓挫、低沉,帶着不安和委屈,帶着不滿與壓抑,卻又有着數不清的愛慕之意。就是這樣的眼淚,深深的揪緊了他的心,這眼淚是適靖爲他獨流的,他有何資格來承受?
猛的一翻他的身子,讓他和自己面對面的緊貼上,蘇玉予看着適靖帶淚的臉旁,低下頭去將它們一一吻去,極盡憐惜。溫柔的手扯開他的衣襟,撫摸上那光滑的肌膚,忘情的嗅着他的體香,可下一秒卻被拒絕的推開。不解的看着他,蘇玉予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適靖?。。。。。。";
";三少爺你回去吧,現在已是中午了,你和魏公子有約在先吧。";
";你如何知道的?";
";三少爺早上會來側院,說明一定是讓魏公子去探母親了,所以纔有空過來。可三少爺怎麼捨得讓他離開久了,自然是要他在用午飯前回來,現在已經是午時了,三少爺還是趕緊回去吧。";
";適靖。。。。。。";蘇玉予嘆了口氣,眼神夾着愛惜和溫柔,";你是最懂我的,即使不用說,你也將我知道的分明。你既然愛我,此時又爲何將我推開成全了別人?";
";因爲適靖知道。。。。。。三少爺喜歡的,不是適靖。";
蘇玉予不語,只是靜靜的瞧着他,瞧着他因壓抑而緊咬的嘴脣,瞧着他因忍讓而不肯落下的淚光,一瞬間,他低低的咕噥了一聲,狠狠的吻了下去。
那是讓人無力抗拒的熱情,且適靖也並不想抗拒。那是他期待的,是他渴望的。當那狂熱的吻讓他意亂情迷,當那陡然升高的溫度點燃了不可遏止的慾火,他哭泣的抱住了蘇玉予的脖子,不肯再放開。
勃漲的慾望填滿了他空虛的穴口,那一次次的不間斷的熱情,一波波讓人發狂的慾望,將他推進了那深不見底的旋渦,沉溺的無可自拔。
正午,魏子雷的臉上掛着微笑,腳步雀躍的往北院裡走,心情不由的大好。母親的病已無大礙,精神也爽快的很,小絹更是過的無憂無慮,絲毫沒有受半點的的委屈,每天做繡活、洗衣裳,和蘇府裡的丫頭們都混熟了。
只要母親和小絹都好,他自然是無話可說的。若是自己的一點點受屈能讓她們過的舒適且安穩,倒也是值得的了。
一進院子便瞧見了小蘭,見他回來了,小蘭便笑眯眯的走了上來,瞧見了他手裡拿着東西,不禁扯過來瞧個究竟。
";這鞋子真是好手藝啊,怎麼,一定是小絹妹妹做給公子的吧?";魏子雷哪裡知道先前小蘭一直跟着他,早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此時聽她這樣問,不禁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哈。。。。。。";臉頰竟微微泛紅,像是個青澀的小夥子,";是小絹做的。。。。。。三少爺,在屋子裡嗎?";忽然想起自己回來的有點晚,魏子雷稍稍暗下臉色,有點擔心。可小蘭卻搖了搖頭,這倒是讓魏子雷奇怪起來。明明是他說讓自己用午飯前回來的啊,怎麼他自己反倒不在了?
";三少爺,和二公子在北蓮庭裡。。。。。。";
";這樣啊。";一聽這話,魏子雷反倒安心了。既然蘇玉予有事與適靖談,那他便可再放鬆一刻,不必對着他緊張了。可他哪裡知道小蘭話裡的意思,若是一般的人早就該明白了吧,適靖也是蘇玉予的禁臠,和他在北蓮庭裡,做的當然是行樂之事,可魏子雷偏偏少生了這根筋,他不習慣這樣的事自然也就不會往那方面想,聽到小蘭說蘇玉予不在,便輕鬆的進屋去了。小蘭瞧着魏子雷的樣子,嘆了口氣,可嘆他的單純和木訥。既然三少爺不回來,她也只有帶人將飯菜送過去了。
下午的時候冷清他落的輕鬆,可此時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卻依舊不見蘇玉予和適靖回來,魏子雷不禁有些納悶,想不通到底是有何要事需要解決,竟辦了這麼久的時間?本來他不回來更好,免去了自己隨時隨地的提心吊膽,可心裡又有從未有過的彆扭。
這時小蘭喚人將飯菜端了進來,便又要匆匆的要出去,魏子雷攔下了她,有些不解。
";小蘭,出了什麼事嗎?";
";恩,什麼事?";
";我是說。。。。。。三少爺他,是否有什麼事情?他和二公子到現在還沒回來啊。";
";這。。。。。。";小蘭爲難的語塞,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只好嘆了口氣,往後退了幾步,";定是有事情沒解決完吧,我得將飯菜送過去,公子你先自行用飯吧。";說完,便轉身出了院子。魏子雷也沒有再多想,便回房裡去了。
可是,一天這樣,兩天還是這樣!
第二天晚上,隔窗望湖,看着北蓮庭裡曖昧不明的燈火,魏子雷突然明白了過來!--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又有什麼事是主子和禁臠花幾天時間還解決不完的,除了牀事,還有何事。
一瞬間,一股無名的業火亂竄在心頭,子雷怒目嗔圓狠狠的纂起拳頭,猛的朝着窗框擊去。";哐";的一聲,那實木的紅柳窗廊竟生生斷裂開來,可拳頭的主人依舊怒氣未消。然,思量了一會兒,他又忽然不解的對自己震驚--適靖是蘇玉予的禁臠,蘇玉予怎麼對他都是他們的事,自己爲何會生出怒意來?被這樣的想法嚇倒,子雷的思緒不禁有點混亂,心裡也煩躁的不安,自顧的去痛快的淋浴一翻,早早的睡了,可這一夜,卻是徹夜的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