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龍鳥的原因, 聚居地裡的人類有好些天沒有出門, 直到確認那些龍鳥沒有再回來,才恢復以往的活動。
同樣恢復活動的還有那羣兔子。
接着當然是繼續獵兔子。
獵兔子是白崖山的人類聚居地裡一項十分頻繁的活動, 實在是那羣兔子太會生, 不管是人類的狩獵還是山林裡的其他兇獸, 不管怎麼殺也殺不死,山坡上到處都是兔子洞,人類一個不小心就要掉進兔子洞裡,那可真是爬都爬不上來。
遲萻覺得,其實這個世界的兔子也和植物一樣, 是打過激素的,剛出窩就能一下子躥成恐龍的個子, 比豬還能生, 怎麼吃也吃不完。
這次沒有龍鳥, 倒是十分順利。
半天下來, 光是某個男人, 就獨自殺死五隻兔子,其他人聯合起來殺死三隻。
八隻恐龍一樣的兔子堆在那裡分外地壯觀,一羣人合力將兔子搬上車時,遲萻拉着司昂找司言說話。
“對了,那天趕走龍鳥的東西是什麼?”遲萻順嘴問一句。
在遲萻開口時,周圍那些正在忙碌的人明顯豎起耳朵。
司言像是沒有發現一樣, 笑着說:“我也不知道, 是大人帶回來的, 是一種植物的根莖,曬乾後磨成粉,可以驅趕幾種兇禽,很實用。這東西生長的地方比較遠,只有大人才能去找回來,畢竟他有鷹……”
司言這一席話不僅是和遲萻解釋,同時也是說給在場的人聽的。
那天第三維度世界的人用藥粉趕走龍鳥之事,聚居地裡的人也在關注,估計已經找過司言詢問,可惜司言性格雖然也不怎麼正常,致少雙商在線,四兩撥千斤就將問題撥回來。
而且,也不是司言不肯說,確實如他所說的,這東西是司昂帶回來的,連他們也不知道那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哪種植物的根莖。
衆所周知,被認爲是瘋子的男人活在自我世界中,幾乎從不與人交流,也沒有辦法和他正常交流,甚至連司言這位與他關係最親近的副官,大多時候也不知道他去哪裡,幹了什麼。
他每一次從外面帶回來什麼東西,像丟垃圾一樣隨隨便便地丟給司言,要不是司言知道男人的性格,知他不會帶些無用的回來丟給自己,否則早就當成垃圾處理。
經過反覆測試,方纔知道那些東西的效用。
當然,司言此舉也是在爲司昂造勢。
聚居地裡很多人害怕司昂,認爲他是一個會殺人的瘋子,有些人恐懼之下,甚至曾心生要趕他離開聚居地的念頭,雖然最後不了了之,司言仍是記在心上。
爲讓司昂能在聚居地裡好好地生活,司言少不得要謀劃。
此時聽到司言的解釋,衆人的目光忍不住放在正坐在一塊石頭上喝水的男人身上。
他安靜的時候,微垂着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那雙嗜血的眼睛,整個人俊美之極,如同一副畫,讓人怦然心動。
但也僅止於此。
發現他擡頭看過來,一羣人心臟緊縮,不敢再看,同時也打消先前的念頭。
龍鳥雖然可怕,但只要小心一點,不去招惹它們,就不會有生命危險。而這男人可是住在聚居地裡,要是惹毛他,怎麼死都不知道。
遲萻看一眼笑眯眯的司言,有點明白他爲什麼會成爲男人的司官,真是個狡猾的。
暫時將像被打過生長激素的兔子隱患解決後——據說這種隱患每隔半個月要清理一次,接着要去不遠處的山谷裡收小麥。
遲萻正缺貢獻值,於是報名參加。
某個男人用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盯着她,強調道:“我有貢獻值。”
“……那是你的。”遲萻回答。
“我養你。”
“謝謝,但我喜歡往外面跑。”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遲萻看他思索得那麼辛苦,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然後被他探臂摟到懷裡,繼續思索——抱着個人思考難道很舒服麼?
遲萻無語地看他,跟來的第三維度世界的人都看天看地看風景,就是不看他們。
幸好其他人害怕第三維度世界的人,所以從來不和他們同坐一輛車,不用被那麼多人盯着。
直到車子停下來,男人終於思考完。他跳下車時,伸手將車上的她抱下車,一邊說道:“剛好,我也喜歡往外跑,我們一起。”
……所以,你思考了大半天,就得出這麼個結論?
遲萻惦起腳,再次摸摸男人的腦袋,雖然他在這個世界變得智硬,但她不會嫌棄他的。
男人不喜歡被她摸頭,比起這個,他更喜歡她主動親她,微微傾身,將臉湊過來。遲萻感覺到周圍人古怪的視線,只好在他臉上親一記,方纔被他牽着手進山谷。
其他人木然地看着他們,已經沒有反應。
剛進山谷,一道巨大的陰影便兜頭遮來,男人看也不看,一拳擊過去,將迎來的怪獸擊開。
遲萻放眼看過去,那哪裡是怪獸,分明就是一條巨蛇。
想起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穿過山谷後面對的那一坨坨蛇山,剛來到無域世界不久的人臉色都不太好。
“這個山谷裡有很多蛇,大家小心點。”作爲採集隊隊長的卡羅娜大聲叫道。
其他人也熟練地對付那條蛇,人多勢衆,就算是巨蛇,很快就被一羣擁有鋒利的武器的人羣毆而死。
這算是一邊採集一邊狩獵麼?
這山谷裡的氣候適宜,雜草叢生,周圍林木豐茂,那麥田只佔一小部分,其他都被高大濃密的植物遮掩,隱約聽到蛇類在地面上爬行的聲,還有淙淙的水流和穿過山谷的風聲。
這山谷水澤豐茂,爬蟲類也多,一行人採集時要分外小心,否則馬上會淪爲爬蟲類的食物,或者一個不小心就被碾壓而死。
真危險。
遲萻跟着一羣人拿着一個袋子收割麥穗。
這個世界的麥苗不用人打理,自己就能狂野地生長,而且麥粒比正常世界的要大幾倍,看起來就像變異的品種。不過能吃就行,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對食物已經不敢挑,反正味道並沒有多少變化。
相比遲萻努力融入人羣的舉動,跟來的男人絲毫不屑這種勞作,他就站在一旁圍觀,時不時給遲萻添點亂,讓遲萻的採集工作效率極低。
周圍那些忙着採集的人見狀,覺得這男人果然是病得不輕,他到底來這裡做什麼的?而被他騷擾的遲萻竟然也好脾氣地由着他鬧,實在想不明白。
就在這時,突然男人朝天空中吹響哨子,很快衆人就聽到鷹的叫聲。
噍——!
黑羽白頭的鷹從天空中飛過來,隨着它的降落,身體遮住天上的太陽,那巨大的陰影,讓人心臟都有些吃不消。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那隻鷹已經極快地撲進麥田間,叼起一條巨蛇吞下。
看到這一幕,衆人嚇了一跳,臉色都有些發白。
他們竟然沒有發現蛇出現。
那隻鷹吃完蛇後,就蹲在麥田邊的一根橫臥在兩棵巨樹的藤蔓上,盯着一行人。
那麼巨大的鷹就虎視耽耽地蹲一旁,讓人隨時有一種自己變成蟲子會被它吞吃的感覺,採集的動作都僵硬幾分,後來還是卡羅娜大喝幾聲,讓衆人加快採集工作。
有這隻鷹在一旁,倒是沒有蛇敢再過來,採集的工作比平時還快上幾個小時。
將山谷裡的麥田採集完後,一行人方纔離開。
每當結束一次外出的任務,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就像撿回一條命。
結束這次採集工作時,衆人又可以休息一天,遲萻便和司昂一起去那片花海。
依然是兩個人,沒有帶其他人,這次遲萻用貢獻值購買一些便於攜帶的食物和工具,將它們帶到花海里,到時候就不用司昂再去打獵。
來到花海,男人又歡快地撲進去。在花海中滾過來滾過去,滾得差不多時,就偷偷地來到遲萻身後,摘一朵花擱在她的頭髮間。
遲萻正在認真地研究這些花,將它的花、葉、莖等都研究一遍,絲毫沒在意男人的舉動。
今天依然有幾隻傻狍子跑進花海里玩,將一片花海折騰得不成樣子,男人火冒三丈,眼裡的血色翻滾着,那氣勢就像一個即將殺伐的魔神。
遲萻及時將他扯走,到那一片山壁裡。
今天他們有食物,就不用去冒險殺它們。
“它們毀壞我的花。”男人依然一臉殺氣騰騰地說,爲不能殺死那幾只踐踏他的花的狍子而發怒。
“這些花過兩天又會長回來的,不用擔心。”遲萻安慰道,愣是不讓他去殺狍子。
無益的殺戮增多,對他的情緒控制不好,遲萻不想他的眼睛裡的血色更濃。
男人生着悶氣,背對她面壁而坐。
遲萻沒理他,正在煮麪條,麪條和鍋都是從聚居地裡帶出來的,一邊煮麪,她一邊嘀咕着:“如果有蛋就好了。”
正在生氣面壁的男人耳朵微微動了下,不過仍是沒轉身。
遲萻去摘了一些這片花海中的植物的嫩葉子,將嫩葉白灼一遍,撈起來時仍青青翠翠的,在煮麪的時候丟下去,等面撈起來時,再鋪上帶來的滷肉,一大碗青菜滷肉面就做好了。
“司昂,吃飯了,吃完飯再生氣。”遲萻碰碰他。
男人面無表情地轉過來,冷嘲熱諷地道:“你以爲一碗麪就能讓我不生氣?”
遲萻:“……你高興就好。”
“還有,別將我當瘋子,不用吃過飯,我現在還是很生氣。”男人繼續說,伸手接過碗和筷,夾一片滷肉咬一口。
遲萻淡定地點頭,“我知道,你是不是瘋子,誰敢說你是瘋子,我就和他急。”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挑,眼睛也愉快地眯起,終於滿足地吃麪。
吃完麪後,他跟着遲萻去洗碗,繼續生氣。
遲萻將鍋碗都洗好,然後堆在山壁下,用搭起的石塊遮掩起來,伸個懶腰,叫男人過來一起休息。
男人將她摟到懷裡,捏捏她的臉,不滿地說:“我還在生氣。”
遲萻趴在他懷裡,仰臉看他,軟聲道:“你真的生我的氣?是不是氣得不想看到我?”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面無表情地道:“……不是,你不準離開我的視線。”
於是遲萻淡定地窩在他懷裡入睡,留下男人面無表情地抱着她思考要不要繼續生氣的問題。
下午醒來後,遲萻拿出一個袋子開始採集花。
男人在花海中瘋玩一會兒,接着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遲萻也沒理他,繼續工作。
等她摘半袋子的花時,男人回來了,而且還抱着一顆像藍球那麼大的蛋。
“萻萻,蛋!”
遲萻眼睛都瞪出來,吃驚地說:“你從哪裡弄來的?”
男人只是笑着,沒有回答,接着蹲在她身邊問道:“萻萻,摘它做什麼?”
想到他對那些闖進花海里啃花的狍子滿腔的殺意,遲萻轉頭看他,“不能摘?”
“不是,你喜歡可以摘。”男人對她倒是大方,仍是秉持着那個態度:花是他的,萻萻也是他的,萻萻摘回來的花同樣是他的。
嗯,這邏輯完全沒問題。
“我想給你做一些精油。”遲萻說道。
男人眯起眼睛,滿臉愉悅,接着很勤快地幫她一起摘花,將遲萻弄得哭笑不得,終於明白這男人的德行,就算變得智硬,某些時候依然不改霸道的性子。
摘好一袋花後,兩人就坐到巨鷹的背上,帶着花和那顆蛋一起回聚居地。
回到聚居地,遲萻將這一袋花交給司言,問道:“你會做精油吧?”
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副官馬上道:“會的,只要有工具……”
“明天我們去找人做工具,這種花的精油多做點,對司昂有用。”遲萻解釋道,省得對方以爲她自己要用。
司言聽到對他家大人有用,馬上認真起來,說道:“遲小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做的。”
有司言幫忙,省了遲萻很多功夫。
當天晚上,兩人將那隻蛋當成晚餐吃了。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遲萻沒有參與聚居地的任務和活動,天天和司昂一起乘坐巨鷹去花海里摘花。倒不是她不想叫上司言這些幫手,而是巨鷹不給這些人上去,會將他們當成蟲子吃掉。
這是司言說的,曾經巨鷹就差點吃掉一個第三維度世界的人,至此司言他們都不敢像某個男人一樣爬到巨鷹的背上坐。
至於巨鷹爲什麼沒將她當蟲子吃掉,那是因爲她是司昂親自帶上去的。
一個月後,司言終於將第一次萃取出來的精油送過來。
精油裝在一個玻璃瓶裡,色澤呈琥珀色,隔着玻璃瓶,格外的美麗。
司言有些激動地說,“遲小姐,這種精油的效果十分不錯,味道香而不濃,聞得久了,我們的腦子彷彿都清醒許多。不知您還能去多弄點這些花回來麼?我們想做一些副產品,像是蠟燭、香皂……”
“沒問題!”遲萻拍着胸口,大包大攬。
男人雙手環臂,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不善地看着他們。
司言馬上知道他佔據遲萻太多時間,讓那男人不高興,匆匆地交待幾句話,留下幾支用精油做成的蠟燭便離開。
遲萻收到這些東西十分高興,笑眯眯地擺弄起來。
男人下顎微抽,面色不善地瞪着她。
當晚,遲萻便點上司言送來的蠟燭,頓時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屋子裡飄蕩,如同置身花海。接着她拿出那瓶精油,對坐在牀上不言不語地盯着她的男人道:“你躺下來,我給你按摩。”
男人很聽話地躺下,雙眼定定地看着正用精油爲自己按摩太陽穴的女人。
按摩到最後,不例外地按到牀上,變成妖精打架。
遲萻發現他今晚格外的熱情激烈,起初還以爲是精油不對,難不成這精油有鹿血的效果?結果等聽到他在她耳邊呢喃的話,差點想暴起將他打一頓。
那是他的副官啊,連他的副官的醋也能吃,酸死他算了。
遲萻氣喘吁吁地騎坐在他身上,雖然被他弄得無比地煎熬,堅決地拒絕他的提議,“以後我要天天點這種蠟燭,司言送來的東西,你都不準丟掉!”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發現她冥頑不靈,再次翻身將她壓到身下,決定做到她答應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