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莘的目光盯着白色車內的兩個人無法移開，他想起之前車內座椅異常寬大的間距，想起他問車給誰開時佟慕妍不自然的表情……
是陸衍，原來竟是陸衍！
墨色瞳眸微縮，顧莘本能握緊了手機。
“顧莘，顧莘？”
恍惚間，徐佳人的聲音撞入耳中。顧莘這纔回過神來，徐佳人看着他說：“發什麼愣呢？我在和你說，我抽空去一趟簡小姐的工作室看看，如果沒有什麼問題，今年我和慕妍的禮服就交給簡小姐了。”
顧莘勉強一笑：“這事你決定就行了。”
佟慕妍看出了他的異常，過去小聲問：“怎麼了？沒事吧？”
顧莘不動聲色收起了手機，站起來說：“沒事。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他說着，轉身朝門口走去。
佟慕妍跟着起來，說：“你不上去和你爸爸說一聲嗎？顧莘！”他就像沒聽見似的，直接出去了。佟慕妍愣了下，還是上樓去書房和老爺子說了一聲。
回去一路上，顧莘沒有說話，氣氛沉沉的，有些難熬。
從電梯出去，佟慕妍忍不住問他：“怎麼了？是今天趕飛機累了？”
他“唔”了一聲。
看着他走到門口，佟慕妍說：“那今天早點休息。”
他開了門，又回頭：“你會在乎我的感受嗎？”
佟慕妍愣住，她感覺得出他似乎生氣了，但是他爲什麼生氣，她一時間有些茫然。
“生氣了？”她悄聲問。
顧莘的瞳眸裡有幽光閃過，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說：“我爲什麼生氣，你想想。”
語畢，他直接關了門。
他讓她自己想是因爲顧莘心裡明白，有些事逼問沒有用，因爲有了一次，還會有下一次。他強忍了一路沒有發火，除了想讓佟慕妍自己坦白外，其實還有一件事他想要弄明白。
他轉身就打了電話給鬱芷言：“稍後我發個號碼到你手機上，明天我要知道這個人是誰。”
…………
佟慕妍已經直挺挺躺在牀上一個多小時了，她一點點回想着今天的一切，去顧公館的時候還挺好的，回來卻生氣了。
到底是因爲什麼事？
難道他知道她昨天和陸衍見面了？
明天需要坦白嗎？
佟慕妍內心很是糾結，畢竟去顧公館之前顧莘的心情還挺好的，萬一不是陸衍的事，她這一坦白豈不是雪上加霜？
後來，她似乎想起來了，她和徐佳人說話的時候，記得顧莘上樓了，應該是去了顧一桐的房間，下樓後他突然就生氣了。
是顧一桐讓她去參加家長會的事被發現了，還是顧一桐花時間畫漫畫的事被發現了？
她翻了個身，完了，這一夜睡不好了。
快凌晨4點，佟慕妍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感覺她似乎才睡，簡靈突然衝了進來，一把掀起了她的被子說：“還睡！你是豬嗎，快……快起來！”
佟慕妍揉着眼睛：“幹什麼，一大早的？”
“顧莘，顧莘……”簡靈的手裡拎着早餐，看得出是一路跑來的，此刻喘着氣說不出話來了。
佟慕妍一個激靈翻身下牀：“顧莘怎麼了？”
她說着要出去，卻被簡靈拉住了手，吐了口氣說：“不用出去了，我買早餐回來正好看見他和鬱芷言開車走了！什麼情況啊！現在秘書都要和老闆一起上下班了？不會昨晚其實留夜了吧？”
昨天鬱芷言開走了顧莘的車，所以她會出現在樓下佟慕妍倒是沒有覺得意外。
但她意外的是，顧莘居然沒有和她說一聲就走了，這在以前都是不可能的事。
看來他氣得不輕。
她有點傷心。
簡靈看佟慕妍的眼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說你都近水樓臺了，還讓人撬了牆角？不對，這和撬牆角性質不一樣，你們可是合法夫妻，那活脫脫一小三啊！這口氣不能忍！給顧莘打電話，讓他回來！”
簡靈拿起牀頭櫃上的手機就塞給佟慕妍。
佟慕妍低頭時，才發現手機上有條未讀信息，打開，是顧莘發的，告訴他因爲鬱芷言來了，所以先去公司了。
讀完，原本神情緊繃的佟慕妍瞬間就輕鬆了。
“你還笑！”簡靈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佟慕妍收起了手機，打開衣櫃開始換衣服，一面說：“鬱秘書不會是小三。”顧莘對她生氣是真的，但她明白這一切和鬱芷言沒有關係。況且，顧莘還是給她發了信息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需要想的，是見到顧莘應該解釋什麼。
…………
才下車，鬱芷言就把資料遞了過去，顧莘打開就皺了眉。
鬱芷言跟着他走進大廈，說：“是個小攤主的手機，我已經讓人去問過了，他說是陌生人給了他錢讓他發的，是個女的，戴着口罩，不知道是誰。”
顧莘的嘴角爬上一絲冷笑，看來佟慕妍見過陸衍是真的，有人想要把事情鬧大也是真的。
私人電梯的門一關，鬱芷言才問：“到底是什麼照片？”那小攤主說發完後對方就讓他刪除了信息，他都沒看清是什麼照片。
顧莘卻淡淡一句“沒什麼”就沒有再往下說，鬱芷言當然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否則他不會要她連夜去查。
她略擡頭看了看他的臉色，皺眉問：“昨晚沒睡好？”
顧莘抿着脣沒有說話，她跟着他出了電梯，徑直跟進辦公室，說：“近期集團事情多，你要注意身體。哦，還有，別忘了今晚有治療。”
顧莘應了，坐下看一眼桌上的資料，想起什麼，叫住要出去的鬱芷言，說：“臻鐵建設有份合同我忘了，幫我叫夏總上來。早上的季度會議讓徐副總主持。”
“好的。”鬱芷言點頭轉身，出去的時候，她的步子微微一滯，回頭悄然掃過顧莘的眉眼。
照片的事就算他不說，不過鬱芷言卻知道一定和佟慕妍有關。一早上，他沒有提過佟慕妍的任何事，而且，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一早上都不笑的顧莘了。
鬱芷言的脣角一勾，她似乎有些期待事情的發展了。
…………
這一整天佟慕妍都無精打采的，時不時托腮靠在辦公桌上冥思。
佟慕妍隱隱覺得這世上最慘的不是情侶之間生氣吵架，而是她明明知道對方生氣了，卻根本不知道對方在生氣什麼。
這就好比在她面前同時擺上三個盒子，只有一個盒子裡有正確答案，而她選來選去，打開的始終都是潘多拉。
無奈之下，佟慕妍給簡靈打了個電話，簡單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小心翼翼問：“你說，我要不要讓他給我一點點提示？”
聽得出，那頭簡靈幾乎快給佟慕妍氣瘋了：“你是豬嗎？給提示就意味着你做的讓他生氣的事不止一件！你這簡直是不打自招好嗎？”
佟慕妍的汗毛豎了起來，她只想着該解釋什麼，完全沒想得簡靈周到。
簡靈又說：“佟慕妍，你完蛋了，都說久病成醫，我看咱們鄰居也該是半個心理醫生了。他的話分明在套你，虧你還傻不拉嘰往他的陷阱裡跳！咱們鄰居在感情方面的智商簡直碾壓你好嗎？”
從前不覺得，這一刻佟慕妍真的有種一戀愛智商爲零的感覺了。
她有些無語問：“那你說怎麼辦？”
“先發制人！”簡靈對付男人總有千百種方法，“你先生氣，就說因爲今早他和鬱芷言先走的事。”
佟慕妍還不明白：“可是……這件事我不生氣啊。”
手機那頭，佟慕妍感覺得出簡靈在強壓着怒意，她大概能想象得出簡靈在那邊想要打人的樣子了。
片刻，才明顯聽見簡靈深吸了口氣，開口說：“笨死了，一旦你叉着腰指責他和鬱芷言有姦情的時候，作爲正常人的顧莘一定會比你更生氣，因爲明明是你有錯在先，你憑什麼倒打一耙？所以不出意外，他的臺詞一定是這樣的：‘你還說我和鬱秘書有什麼？那你呢？你自己……’後面的話自己腦補，這樣一來，你不就知道他到底在生氣什麼了嗎？而且你背地裡做的其他讓他生氣但不想告訴他的事，就能很好地隱藏起來了。”
高，高手！
佟慕妍佩服的五體投地。
於是下班後，佟慕妍大膽地上了顧莘的車。
一路上，她都在醞釀着來一次大爆發，可是顧莘沉默了一路，笨拙的佟慕妍直到車子停在公寓樓下都沒找到爆發的氣氛點。
下車後，佟慕妍悄悄看了眼小區內來來往往的人，想了想，那還是回家關起門來再爆發好了，畢竟家醜不得外揚。
“看什麼？”顧莘皺眉看着她。
“哦，來了。”她小跑着上前，低頭跟着走進電梯。
這一路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活脫脫一個犯了錯的小媳婦兒。其實顧莘心裡還是生氣的，但不知道爲什麼，面對這樣的佟慕妍，他竟然又生氣不起來了，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兒，他卻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電梯門開，佟慕妍快步出去。
家門口站着的兩個不速之客聽到聲音回頭，佟慕妍一愣，沒想到裴竹汐和陸星晴會出現在這裡。
而那兩個人看見佟慕妍也是呆了呆，在看見後面從電梯裡出來的顧莘後，裴竹汐的火氣彷彿一下子竄上來了。
她大步上前，伸手指着佟慕妍就罵：“你明知道陸衍哥的身體還沒好，你竟然要他抱你！佟慕妍，你都已經結婚了，還這麼水性楊花！你太不要臉了！”
陸星晴跟着過去，看着顧莘添油加醋說：“你剛出差，她就死纏爛打把我哥帶回家了，這樣的女人你還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