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伯言他活得，比我可自在多了啊。”
沒一會兒，白野就下車去了，沃倫推着他進長明廳去。
卓昭然腦子裡總是想到白野先前說的這話，的確，伯言活得自在多了。
比他要自在，比白野要自在。
或者，原本很多事情，只要有最在意的那個人一直在身旁，一切風浪都會變得沒那麼可怕吧。
這種場合，卓昭然沒法露面，他是知道的，雖然長安大度而淡然，但是，也是有底線的。
而卓昭然，也很有分寸。
就只是這麼在車上守着而已，看着那絡繹不絕有人進去的長明廳大門，目光有些凝重。
卓昭然和喬薇這樣糾葛了這麼些年，到現在……也只能送她到這裡。
這是最後一程了吧。卓昭然心裡這麼想着，不由得紅了眼眶。
想到那個毀了他一生，也毀了喬薇一生的老人。
卓昭然摸出了手機來，慢慢撥出了一個號碼，而後將手機貼到了耳邊。
那頭響了好幾聲，才接起來。
老人的聲音，在電話裡，都已經不難聽出虛弱。
只是，也依舊不難聽出聲音中的冷。
“新鮮，你還會打電話給我。”
沈長恭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卓昭然笑了，就這麼忽然笑了，他沙啞乾澀的嗓音，這樣低低笑起來，其實聽上去特別的詭異，只是這一刻，他卻是隻想笑。
“我的確是輸給了你，你擺弄了我的人生，擺弄了薇薇的人生，連帶着，也讓小輩們承受這些苦痛，只是好在，伯言和長安是走出來的那個，並沒有重蹈我和薇薇的覆轍，我是輸了，但你也沒有贏。”
“你打過來給我，就是爲了說這些廢話的麼？”沈長恭冷哼了一聲，“你如果是想要得意洋洋過來耀武揚威一番，我倒可以聽一聽。”
卓昭然已經什麼都沒再說，直接掛了電話。
這樣，就已經夠了。
……
追悼會和葬禮，因爲莫長安身體的緣故，並沒有打算大辦特辦持續多長時間。
這是沈伯言的打算和安排，莫長安也是同意的，她知道，人都已經死了，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身後事有多盛大。
傍晚時分，就已經從殯儀館返回家中。
坐在沙發上，莫長安臉上的表情和心中的情緒，依舊還沒能夠完全緩過來。
沈伯言已經直接去房裡抱了已經睡着的女兒過來，小傢伙睡得沉，要不是餓醒或者尿醒了，一般就一定要睡到自然醒的。
看着襁褓裡頭女兒的睡容，莫長安臉上的表情這才漸漸鬆下來，伸手抱了女兒小小的身體，眉眼裡頭有了暖暖笑意。
孟橙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幕，也忍不住彎了眉眼。
沈伯言坐在長安旁邊，而齊鳴則是已經走到了孟橙身旁，攬住了她的肩膀，不由得嘆道，“我什麼時候纔有閒時來忙結婚生子這兩樁人生大事啊。”
沈伯言擡眸看他一眼，就微笑道，“就快了，股東那邊通知得怎麼樣了？股東會議要先把合併意向下達下去，下個月得公佈合併消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忙完公司合併的事宜，我就給你放假吧。”
齊鳴聽了這話，就眉開眼笑的。
莫長安只是看了孟橙一眼，並沒說話，但孟橙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也就彙報道，“莫總，喬氏股東今天我倒是都已經一一通知下去了，只是……聯繫不到蘇鹿。”
是了，今天的追悼會，蘇鹿似乎也沒有出席，只有蘇家來了個代表而已。
照理說，以蘇鹿的身份，是不會不出席的，畢竟蘇鹿身上有一個身份是喬氏的股東。
莫長安聽了這話之後，也只是淡淡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知道了，並沒有多說什麼。
就這麼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沈伯言還有事情要和齊鳴談，兩個男人就先進書房去了，帶上了書房房門。
看着咔噠一聲關上的書房房門，莫長安的眼神這纔有了微微的變化，眸子輕輕眯了起來，先前那些不在意的淡然也已經瞬間斂去，凝眸就看向了孟橙。
“打給蘇家周秘書。”
她直接這麼說了一句，孟橙愣了愣，片刻才反應過來是個什麼意思，趕緊撥通了周秘書的號碼。
莫長安一隻手摟着女兒，另一隻手就已經拿過手機貼到耳邊。
那邊很快就接了。
還不等周秘書說話，電話一通莫長安就已經自報家門。
“我是喬氏莫長安，蘇鹿去哪裡了？”
她問的並不是找蘇鹿，而是蘇鹿去哪裡了，像是早就已經未卜先知蘇鹿會去某地一樣。
女人的第六感，從來就是這麼靈敏得讓人覺得可怕。
周秘書聽了這話，就微怔片刻，而後，才答了，“少爺現在已經在飛往柏林的航班上了，莫總。”
周秘書並沒打算隱瞞莫長安什麼，直接就這麼說了。
柏林。
莫長安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心裡竟是輕輕鬆了一口氣。
他是去找裡裡了。
她忽然有些放心下來了，原本她心裡就一直牽掛着裡裡，放不下來。
“如果蘇鹿抵達柏林之後聯繫你，你就告訴他讓他聯繫我一下。”
思索片刻，莫長安補充道，“不，算了，就算他不聯繫我也沒有關係，你轉達他一下，喬氏和沈氏的合併意向要擺上桌面和各位股東談了，股東會暫定在下週五，他如果來不了，派個代表過來，我需要那一票支持。”
“好的，莫總。”
周秘書在那頭恭謹地應了，心裡也是清楚，自家少爺當這個股東，沒什麼太大意思，莫長安要是需要那一票支持，無論她是提出什麼計劃什麼意向，少爺都是支持的。
見莫長安沒說話又沒掛電話，周秘書只能問了一句，“那……莫總還有什麼是需要我轉達的嗎？”
莫長安停頓了片刻，輕輕抿着脣，而後輕輕嘆息了一口，“讓他把裡裡帶回來吧，我好想念那丫頭，我女兒都出生了，她已經當小姑姑了，怎麼能不回來看看……你轉告蘇鹿，不管怎麼樣，把裡裡帶回來。一定要把裡裡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