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這是命令，不是選擇
“陸總，您認爲這件事該怎麼解決？”
許嘉音盯着陸良看了很久，他剛剛回憶最近發生的一切事情。
除了在西灣河開發項目上，讓利給內地恆太，此外，沒有得罪陸良的地方。
僅僅一個小小的地產開發項目，還需要幾年才能賺到十幾億港幣，顯得是不足以成爲陸良突然向他發難的理由。
許嘉音雖然不知道起因是什麼，陸良大概也不會跟他講明，但他可以通過陸良想要的結果，從而進行逆向推演。
陸良淡淡一笑，終於端起茶杯，輕飲一口：“其實也好解決，恆太的土儲那麼多，又手握那麼多優質項目，隨便拋售掉一些，就足以償還天星金融的貸款。”
許嘉音臉色陰沉，緊咬牙關，冷聲道：“歲末年初，這個時候，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出售，陸總，有沒有推薦的企業？”
當初陸良說，要幫恆太收購鄭家的新世界發展，那個時候，他就跟陸良交過一次底，告知恆太集團當前的困境。
恆太集團就像一艘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豪華遊輪。
一直前進，還有靠岸的可能，一旦停下來，留給恆太的結局，只有巨輪沉沒。
陸良顯然要出爾反爾，從原先助力巨輪前進靠岸，變成如今要肢解巨輪，提前止損。
他想知道，到底是誰有這麼大能量令陸良改變想法，又或者是陸良想參一股地產市場。
陸良嘴角帶笑，搖搖頭說道：“天星金融只在乎貸款資金是否能按期繳納。”
許嘉音一怔，臉上露出疑惑之色，語氣漸軟，輕聲道：“陸總，是不是我許某有什麼地方得罪您了，如果有，我在這裡正式的向您賠個不是。”
畢竟那些銀行行長都知道，如果逼死他許嘉音，逼死恆太，那就毛都沒有了。
如果企業活着，人活着，哪怕100億元貸款，一年還三五千萬，但起碼也算是有結清的盼頭。
陸良想殺雞取卵，而且只要卵。
恆太集團那麼大隻老母雞，哪怕負債累累，但怎麼說也有幾斤好肉，他是一點都不想要，這明顯不符合正常商業邏輯。
陸良語氣平靜：“許總，言重了，您沒有得罪我的地方，也不用跟我賠個不是。”
“就算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吧？”許嘉音哀求，臉上早已沒有往日的強硬。
陸良作風太過強勢，剛來香江就收購華置，抨擊匯豐，壓制渣打，幾乎統治了金融行業，而且還授意英皇整合文娛行業，進軍傳媒和教育行業。
只是事已至此，金融、文娛也算是陸良的主業，別人有意見，也不敢說什麼，包括恆太集團收購新世界發展，本質其實是同行兼併，屬於地產業的內部矛盾。
但如果陸良非要逼死恆太，扶持新的地產代言人，老許就有把握聯合他們，發起對陸良的討伐。
畢竟脣亡齒寒的道理，那些企業也應該明白，恆太這麼以陸良馬首是瞻，都落得這種下場，何況是他們。
然而，陸良並不在乎以後誰來接盤恆太，也沒有進行指定，就好像他只要恆太死了就行。
面對這種情況，許嘉音毫無勝算，也根本反抗不了。畢竟友商們只要坐在旁邊看，就能坐收漁利，分食恆太集團。
除非是腦袋被門擠了，纔會冒着得罪陸良的風險，下場幫助恆太。
面對苦苦哀求的許嘉音，陸良嘆息一聲：“許總，您爲什麼會認爲我在害你？”
許嘉音一怔，這恰恰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困惑，逼死恆太，陸良費力不討好。
許嘉音還想追問緣由，但陸良已經不再說了，只見他起身說道：“本月27號，也是春節的前一天，是天星金融給恆太最後的還款期限。”
陸良經過許嘉音身邊，輕輕拍打他的肩膀，語重心長說：“許大哥，希望您不要讓我難辦。”
“告辭！”
陸良推開辦公室大門，微微扭頭看了一眼，滿臉震驚的攝像師。
陸良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就像事前交代的一樣，把他們都當做透明人。
他喚來孫哲遠備車，去往下個目的地，跟好夢製片合併後的皇夢傳媒集團。
拍攝導演張志遠見狀，趕忙出來跟許嘉音打聲招呼：“許總，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他剛在後臺，實時監控攝像師傳來的數據。僅是兩人交談的畫面，所展露出來的內容，已經不能用炸裂來形容。
他都不敢想，如果這段能播出去，會引起多大的輿論轟動。
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陸良大概是同意拍攝，許嘉音就不一定了。
許嘉音冷冷看了一眼張志遠，快速跟上陸良的腳步：“陸總，我送送您吧。”
雖然很屈辱，但他很清楚恆太5500億元的市值是怎麼來的，以及許首富變成許老二，本該隕落神壇，卻在巔峰之上更上重樓。
這一切都要得益於天星金融的支持，說句難聽點的，這是陸良的命令，不是讓他做出選擇。
退一萬步講，陸良沒有害他的理由，所以在沒有查明情況之前，無論是表面，還是私下，最好都不要表現出跟陸良鬧掰的樣子。
因爲跟陸良爲敵，新世界鄭家就是最好的例子，跟陸良爲友，英皇楊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沒人願意錯過給陸良當狗的機會。
“陸總，等等我。”許嘉音陪笑，趕忙招手喊道，終於登上陸良乘坐的電梯。
電梯下行，即將抵達一樓的時候，許嘉音輕聲說：“陸總，我會好好考慮的。”
他眼角餘光看向陸良，企圖從陸良的表情，看出一點點蛛絲馬跡。
陸良嗯了一聲，目視前方，等到電梯門開，大步流星邁步而出。
“陸總慢走。”許嘉音站在公司門口，目送陸良乘車離去。 就在陸良去往皇夢傳媒考察的時候，許嘉音也回到辦公室。
他喚來自己的一衆心腹，及遠在內地的高管們，臨時召開一場視頻會議。
“我剛跟陸總聊過，天星金融90億美元貸款，最後還款期限是本月27日。”
此言一出，參加會議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財務總監更是直言：“許董，我們哪還有資金？”
他是許嘉音的心腹，深知集團對外公佈常年儲備2500億元現金，只不過是一種不太具象的說法。
比如把今年的利潤提前算進去，又比如把剛剛立項的項目收益，也算進去。
五可以入，但四不能捨，所以纔有了2000多億的現金流。
都說樂視的賈老闆是假會計，但跟許嘉音的做法比起來，賈老闆只是弟中弟。
畢竟如果不這麼做，他們沒辦法從市場融資，晴天給傘，雨天收回是銀行的慣用手法。
企業不缺錢的情況下才能融資，企業如果缺錢是融不到資金的。
“安靜點，陸總也給出瞭解決方案。”
許嘉音輕聲慢語，一改跟陸良相處時的態度，講述方案的同時，目光掃過每個人的眼睛，觀察他們的神色，就像古時帝王在巡視自己的文武大臣。
“這不是萬達爲求自保，所採用的方案嗎？”
“許董，如果我們也這麼做，集團股價肯定會巨幅波動，甚至會引起監管風控等部門的注意。”
“許董，真的不能同意啊，我們恆太禁不起任何調查！”
所有人一致反對陸良的提議，壯士斷腕，說得簡單，但真正做到的沒幾人。
何況現在又不是性命攸關的時刻，何必自斷雙臂。
他們其實還有一句潛臺詞沒說，或許陸良只是對許嘉音心有不滿，又不是對他們不滿。
老許沒了，也就沒了。
但他們的利益，可是跟恆太集團息息相關，如果沒了，那就是真的沒了。
吵吵鬧鬧，半個多小時。
所有人只是一致否決陸良的提議，但一句有建設性的話都沒有。
“散會，再議！”許嘉音臉色陰沉，關掉視頻會議，並驅散了會議室所有人。
他早該想到，詢問集團那羣廢物，不如自己琢磨，不是他們沒有能力，而是危機當頭，所有人只會想到自己。
就在這時，辦公室大門被敲響，沒等許嘉音應聲，那道翩翩倩影就推門而入。
許嘉音擡眼望去，凌厲的眼神突然變得柔和：“丹丹，你來了。”
“聽說許董心情很煩悶，所以我過來看看。”歌舞團的團長白丹丹笑吟吟，走到老許身後，伸出十指幫他按壓眉心穴位。
“呵，何止是煩悶，說是面臨跟十年前的一樣，甚至說是更嚴重的危機，一點都不誇張。”許嘉音長嘆一聲，更加詳細的講起前因後果來龍去脈。
畢竟相較於那些廢物高管，他信賴這位陪伴自己多年的白團長。
集團高管相當於古代的文臣武將，白團長就像是古代的太監總管。
而太監的權勢是依託皇權，如果皇權沒了，他們只是一個不能人道的閹人。
白團長蹙眉：“陸總這麼做是爲什麼？”
“我也想知道！”許嘉音苦笑，他要是知道，就不會這麼憂慮了。
白團長思索良久，輕聲道：“這件事對陸總費力不討好，那麼他所說，不是害許董或許就是真話。”
“真的又如何？”許嘉音問。
“真的或許就該聽從陸總的建議。”
白團長一臉認真：“許董，您常說，陸總的眼光無人能敵，對市場嗅覺更是超人一等，他是或許感知到了什麼。”
“丹丹啊，只有你站在我的角度，爲我考慮。”許嘉音長嘆一聲，牽着對方的手。
他又何嘗不知道，陸良或許知道點什麼，事件甚至嚴重到不可明說的程度。
但僅憑一點點猜測，就讓恆太集團效仿萬達集團壯士斷腕，他做不到。
白團長輕聲道：“許董，恆太現在的處境，不是比以前更好了嗎？”
在沒有進入香江地產市場之前，如果恆太暴雷，許嘉音必死。
但現在，坐擁香江地產市場的半壁江山，恆太暴雷，許嘉音未必會死，起碼會有個體面的結局。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許嘉音沒了她也就沒了，無法享受現在擁有的一切。
但如果恆太只是從國內地產龍頭，跌落到第二，乃至第三梯隊，她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
“確實是比以前更好了。”許嘉音默然不語，心有不甘，但好像又無可奈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