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是怕太后暗中有動作才這般謹慎,所以問了幾次都無果後便不再追問。
那些日子淑娟也不讓我出門,每日就讓我多吃些,多休息,實在悶得慌的時候她也會叫我多看看書,曬曬太陽什麼的。
偶爾也有嬪妃過來探望我,每次也就一盞茶的時間,淑娟便又藉故將她們都遣走,就連珍昭儀過來也是這樣。
珍昭儀每次離開的時候都帶着不尋常的笑容說:“好好照顧姐姐。”
然後淑娟也會心一笑道:“奴婢會的。”
本來也覺得沒什麼,只是見珍昭儀那笑有些不怪異,不過也並未深究。
這樣的日子整整過了半個月都不曾消停,每日淑娟都像個老人家一般叮囑我這個,叮囑我那個,聽得我耳朵都要長繭了。不過跟淑娟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我們的感情越發親密起來,雖然偶爾她沒大沒小的說話,可我卻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我跟玲瓏一般。
九月初五,天氣很好,我躺在貴妃椅上曬太陽,暖暖的感覺很好。淑娟不知道忙活什麼去了,良辰就站在一旁陪我說話,偶爾還會讓我教她念詩。
未時,藍婕妤來看我,尾隨而來的還有最近露臉十分少的淑妃,我雖不喜她,卻也強撐着笑容接待她。淑妃懷孕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可並不明顯,或許是她平日穿衣裳較鬆看不出來,但是見她走路時總要扶着腰身。
前些日子皇上給我送了些好茶過來,我便讓良辰奉上。三個沒有共同語言的女人就這麼坐着,喝着上等好茶聊着些不着邊際的話題。
這樣過了一個時辰的樣子,淑娟不知道從哪裡回來了,看到藍婕妤跟淑妃時起先一愣,然後又一一行禮。
見淑娟消失那麼久我便問:“方纔去哪裡了,這麼久不見人。”
淑娟恭敬回道:“奴婢方纔去了內務府一趟,有點瑣事給耽擱了,所以現在纔回來。”頓了頓她又道:“娘娘,奴婢剛進來的時候發現院子裡頭有好些盆栽,這是怎麼回事?”
“盆栽?”我聽得一頭霧水,頭先我跟良辰在外面曬太陽的時候又沒見到。
淑妃一臉笑意道:“那是本宮讓我搬過來的。”她朝我走過來說道:“聽聞瑾貴妃娘娘喜歡盆栽,妹妹便差人給貴妃娘娘送了些過來,可都是稀有的花種哦。”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沒好氣的說:“淑妃妹妹可真是客氣了,無功不受祿,本宮可受不起。”
淑妃依舊一臉笑意,十分耐煩的說:“貴妃姐姐莫要這樣說,妹妹不太喜花花草草這類,碰巧貴妃姐姐又喜歡,妹妹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說着又拉着我直往屋外走:“姐姐看一眼便知道到底要不要收了,這些盆栽可都十分漂亮。”
淑妃拉着我走了幾步,我有些不耐煩的甩開手,卻也沒用力,也不知道怎的淑妃一下子就倒了,連帶着几案上的茶碗全都摔了一地。
看着癱倒在地的淑妃當時我就愣住了,正要上前去看看究竟,淑娟便一把將我攔住問
道:“淑妃娘娘可安好?”
此時淑妃捂着肚子連聲哀叫:“痛,好痛,好痛。”
我忙喊了一聲:“快叫太醫。”
良辰聞言便慌慌張張的出去了,藍婕妤上前扶住淑妃,不多時卻看淑妃裙子染了鮮紅色,她大驚捂着肚子不停的喊着:“皇兒,皇兒,我的皇兒。”
藍婕妤大叫一聲:“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傳太醫,稟告皇上去啊。”
一時間整個瑾華宮亂成一團,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也嚇得六神無主,自己當時只是想甩開淑妃手也並無用力,何以變成這副模樣。
淑妃出事沒多久就被送往永春宮,而我卻被禁足,瑾華宮外守了好些侍衛也不知道是皇甫御派來的還是太后派來的。淑娟不停的爲我打聽淑妃那邊的情況,我心裡也沒底很慌,畢竟那也是皇甫御的親骨肉怎麼樣也都不想有個三長兩短。
傍晚十分,天邊染了道紅霞甚是好看,淑娟來報:“淑妃小產了。”
我跌坐在紅木椅上,一時間竟然有種殺了人的感覺,我問:“已經確診了?”
淑娟道:“是的,確診了,已經保不住了。”見我失魂落魄的模樣淑娟又道:“公主莫要自責,此事定有蹊蹺,還望公主莫要栽進淑妃娘娘的圈套裡。”
我靠在椅上話音有些顫抖的說:“都小產了,還能有什麼圈套啊。”
淑妃小產,我被軟禁,各宮也都對瑾華宮避而遠之,皇甫御不來了,就連珍昭儀也不再出現。我就這麼待在瑾華宮內整整三天,一直都在等待皇甫御,祈望他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永春宮不斷傳來淑妃大鬧的消息,我被這份內疚逼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不斷的後悔當時衝動。
三日後我並未等到皇甫御,卻等來了一道聖旨,瑾貴妃被降瑾婕妤,打入冷宮,即日搬進「寒香殿」。
當聽到這道聖旨的時候,我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崩潰了,就算是錯手也不可能淪落到此下場的啊。心裡也沒多想,就是想馬上見上皇甫御一面,於是也顧不得淑娟的阻攔我便跑了出去。
剛出瑾華宮門口,守門的侍衛就將我攔下:“小主請回,莫爲難小的。”
我道:“放我出去,本宮要見皇上。”
守門的侍衛又道:“皇上有旨,暫不見小主。”
不見?頓時我也沒了好脾氣:“放肆,本宮今日非見到皇上不可。”
這天我打了瑾華宮守門的太監,奔往永春宮,卻見淑妃靠在皇甫御身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見我闖了進來,淑妃便又發瘋似的嚷着:“你這個賤人,是你,是你害死我的皇兒,還我皇兒來。”邊說着邊下榻向我衝來,皇甫御見狀及時將她拉住。
淑妃哭哭啼啼的撲在皇甫御身上:“皇上,您要爲我們的皇兒做主啊,皇上。”
皇甫御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溫柔的安撫淑妃:“愛妃放心,朕自會給你一個公道。”
我看着皇甫御細心的將淑妃扶至榻
上,爲她細心的蓋好被子。一直以來我都以爲皇甫御只對我溫柔,這樣的細心只爲我一個人,然而並不是這樣的,他對每個嬪妃都是這樣。
皇甫御冷冷的走到我面前問:“你來做什麼,朕不是讓你搬去「寒香殿」了嗎?”那聲音是極冷,就如臘月的大雪般。
我說:“臣妾沒有做錯任何事,爲何要將臣妾打入冷宮?”
皇甫御又道:“此時你就在抗旨,這不算錯事嗎?”
“你害死我的皇兒。”不知道何時淑妃已起身,她光着腳裸走到我面前。
我擡起頭對視着她那哭紅的雙眼,冷哼一聲:“你自己不小心滑胎卻將所有的罪過都推到本宮頭上,告訴你我趙琉璃從來都光明磊落,是本宮做的就是本宮做的,不是本宮做的本宮絕不會認罪。”這一聲本宮並不是身爲瑾貴妃,而是南漢國公主的身份,不過現時我已經不是什麼瑾貴妃了,只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瑾婕妤。
“啪~”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受了淑妃一耳光,我捂着火辣辣的臉頰怒視着淑妃,這是我長這麼以來受的第一耳光,我狠狠的等着淑妃,將她的模樣深深的刻進腦海中。
“這一耳光是本宮替未出世的皇兒教訓的,這一耳光是替皇上教訓的,在皇上面前大呼小叫視爲不敬。”淑妃說着又揚起手準備再給我一耳光,我伸手接住狠狠的將她甩開。
“在皇上面前你都敢動手打人,大不敬的那個人是你吧。”
淑妃愣了一下,緊接着淚眼婆娑的拉着皇甫御:“皇上,我們的皇兒就是被這個賤人害死了,嗚嗚嗚,我的皇兒,那未出世就離孃親而去了。”
我見不得淑妃那般惺惺作態的模樣,便又道:“本宮不可能致你小產。”
話音剛落,又一個耳光打在臉上,我擡起頭來看着眼前這個沒有任何表情的男人,心如刀絞,痛不欲生。這個我深愛的男人就在剛剛給了我一耳光,爲了別的女人,爲了一件不清不楚的小產事件,爲什麼他不相信我,爲什麼他不作任何調查就認定是我的過錯,爲什麼,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屋內極度安靜,就連方纔哭哭啼啼的淑妃也安靜了下來,不爲別的就爲了那一耳光,皇上親賞的耳光。
我紅着眼睛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一個多月前我們還形影不離,說着山盟海誓,擡起手捂着被打痛的臉頰,我一字一句道:“我恨你。”接着我又對淑妃說:“沒錯,你的孩兒就是我害死的,我不僅要害死你的孩兒,我還詛咒你這一世都將無法生育。哈哈哈……”我大笑:“皇甫御,你這一輩子不可能跟舒潔兒有孩子,哈哈哈……”
我像是失心瘋了,留着眼淚大笑着,心好痛,痛得沒法呼吸,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事情爲什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他還是我心裡的那個皇甫御嗎?還是一直愛着我的那個男人嗎?
咽喉一陣腥澀,愣是吐了一口鮮紅色的液體,臨昏厥前我聽到皇甫御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來人啊,將這個瘋女人拖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