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寂靜的山林裡,只有偶爾的怪鳥叫聲傳來。
若離雙臂環胸,退在一旁,看着周遭越來越濃的寒霧,眸中隱着一抹複雜,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遇到了魔者,只是,究竟會是誰呢?
兔姑姑說千年一場大災難死了好多人,已經再沒有什麼朋友了。
娃娃亦置身在在寒霧中,看着不遠處那個站着不動的人影,滿腹狐疑,也不先動手,任由寒霧漸漸將自己包圍,她倒是要看看,這天底下,除了爹爹,還有誰能比她更諳熟驅使冰寒之術。
不一會兒,娃娃的身影便被淹沒了,若離心下有些着急,也有了戒備。
再過一會兒,整片叢林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終於,那小子開了口,高傲不已,“現在知道什麼叫做魔界少主了嗎?”
話音一落,只見一道身影高高凌空而起,正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一身錦白的宮裝,稚嫩的臉上滿滿是邪佞之氣,讓人第一眼見了被會恐懼,除了魔界曾經的少主,邪靈溪囊,還有誰能有這麼一張幼稚而冷邪的臉呢?
他懸在空中,冷冷俯瞰着腳下白霧,當年他逃到了冰雪深淵下,被覆蓋在冰山中,陷入了沉睡,這一睡便是千年,沒想到魔宮已是物非人也非。
他找了許久,也聽到了不少關於聖君的傳說,在離殤宮守了好幾個月,卻怎麼都見不到聖君。
前陣子他才離開,這個六界四處尋找還是找不到,最後在妖界收了了兩個手下,住了下來,此時正象去找那兩小傢伙呢。
魔界少主,這個名號可是他這輩子最驕傲的,也是最在意了,每每望着殘破的魔宮,他便會回憶起過往的威風,魔宮裡,除了毛東西,誰敢跟他說一聲不的呢?
“現在知道什麼叫做魔界少主了嗎?”他又怒聲,一兩個宵小之輩,竟也敢如此自稱,真的氣煞他也。
被困寒霧裡的人還是沒有回答他,溪囊沉默,袍袖一揚,瞬間,所有的寒霧開始朝四面八方退去,在周遭圍成了一個大圈,猶如一個牢籠。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那兩個孩子竟然不見了?
怎麼可能?
頓時,溪囊戒備了,正轉身,卻見若離還是雙手環胸,一臉閒散地凌空倚着,似乎背後有一堵牆。
另一個娃娃呢?
“嘿,我在這呢!”碎玉般的聲音,就在他耳畔。
溪囊都還未看清楚呢,下意識一掌狠狠摔打了過去,卻是打了個空。
“右邊!”
溪囊又回頭。
“後面!”溪囊轉身。
“前面!”溪囊再轉身,接連好幾掌打出了,寒氣凌厲不已。
只是,那娃娃卻始終咯咯咯地笑,十分輕鬆。
終於,溪囊急速落地,站定之後,隨即捻了幾個手訣,頓時,從他身後憑空竄出了一對冰鳳凰來,正是冰鳳流凰!
而娃娃此時就落在他面前,離不過十步之遙,她上下打量了溪囊,又看了看冰鳳流凰,滿眼的驚詫和歡喜。
竟然還有這麼漂亮的魔獸,她怎麼可以不知道呢?
“你是什麼人?”溪囊冷聲,冰鳳流凰就盤旋在他頭頂,周遭便又開始寒霧大作,風雪飄零。
“它們是什麼東西?”娃娃不答反問,不問人,而問畜生。
“哼,連它們是什麼你都不知道,還敢在這裡自稱魔界少主,哪個族裡出來的娃娃,你爹爹是誰?”溪囊冷笑着,也沒打算多爲難了,畢竟這娃娃也是魔。
“魔界少主不是我,是我哥哥!”娃娃說得認真,說着轉頭朝身後的哥哥看去。
溪囊忍不住想翻白眼,也懶得多同她囉嗦,冷聲,“哪個族的,你爹爹是什麼人,報上名來,本少主沒時間同你們多折騰!”
娃娃這才又緩緩地轉頭,看了看溪囊,又看了看冰鳳流凰,小手緩緩地伸出,一道紫流光就這麼憑空出現縈繞在她手臂上,緩緩從她小巧的五指流溢而出,朝冰鳳流凰而去。
溪囊幾乎是瞬間的目瞪口呆,而冰鳳流凰彷彿尋到了主人一般,齊聲高鳴,在空中不停地盤旋着,長長的光尾流溢出了好看的流光。
好一會兒,它們才齊齊朝娃娃飛來。
娃娃那晶亮亮的雙眸裡興奮和欣喜之色漸濃,縈着紫光的指尖輕輕地觸了觸冰封的腦袋,又小心翼翼地撫摸過流凰的脖頸,冰涼涼的觸碰,第一次,卻是如此的熟悉。
“我喜歡你們,帶我去找爹爹,好不好。”娃娃就這麼脫口而出,笑着。
冰鳳流凰似乎聽得明白她在說什麼,驟然高高飛起,卻一直徘徊在高空中,沒有離去。
娃娃有些失落,一身上下都泛出了紫光來,流溢向四面八方,這時候,四面八方的牆界才漸漸清晰,卻是瞬間破滅,溪囊本就震驚着,此時驚得就這麼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了。
這娃娃,究竟是什麼人?
紫光!
難道,魔界傳說裡的那個孩子,沒有被冰封,就是……就是……就是她!
魔界真正的小主人,真正的少主!
溪囊就這麼坐着一動不動,而一旁的若離緩緩地走了過來,娃娃還仰着頭看着那冰鳳流凰在空中徘徊長鳴,它們的身影正漸漸變得透明。
“哥,它們是在呼喚爹爹嗎?”娃娃喃喃出聲。
“傻瓜,你連它們是什麼都不知道呢,它們怎麼聽得懂你的話呢?”若離無奈說道。
娃娃這才低下頭,一臉認真地看向溪囊。
不知道爲什麼,溪囊突然背脊一涼,接連好幾個激靈,本能的畏懼這個娃娃。
“它們是什麼?”娃娃問道。
“冰鳳流凰,皆屬魔獸,魔界修爲高者,皆可召喚出來。”溪囊乖乖回答道。
“你又是誰?”娃娃又問道。
“魔界……魔界……魔界曾經……不不不,我叫溪囊,我是……”
溪囊話未說完,不僅僅是娃娃,連若離都驚詫了,兄妹倆齊聲,“溪囊!”
溪囊又驚,下意識後退。
娃娃急急上前,若離也跟着,兩兄妹似乎見着了什麼寶貝一樣,一臉興奮,晶亮亮的雙眸直直盯着溪囊瞧,似乎怎麼都別不開眼一眼。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溪囊怯怯問道,戒備不已,他的身旁又開始瀰漫着寒霧而來了。
“你就是魔界少主?”娃娃驚喜地問道。
“不是!”溪囊脫口而出,辯解一般。
“你不是爹爹的乾兒子嗎?魔宮裡曾經的少主?”若離若有所思地問道。
“那……那……那是曾經了!”溪囊連忙解釋,一股酸楚就這麼涌上了心頭,是啊,曾經了,他過去可是老擔心着自己的地位不保,天天的想着聖君日後的孩子是什麼模樣,卻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是個娃娃。
不對,那男孩呢?
同傳說裡的時間算起來,孩子不該這麼大了呀,不是隻有一個孩子嗎?
“溪囊哥哥,你真的是溪囊哥哥!”娃娃卻是大喜,一把就將溪囊拉了起來,拉着他轉。
“兔姑姑不是說你也死了嗎?”若離認真地問道。
“兔姑姑是誰?”溪囊一臉莫名。
“就是兔姑姑,哈哈,你活着真好真好,兔姑姑要是說謊就好了,其他人要是都活着就好了。”娃娃還在興奮。
溪囊看着她,雙眸卻暗淡了下來,千年前六界的慘烈,他至今都記憶猶新,若不是邪靈不滅,若不是他逃得快,他都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會在哪裡了。
若離和娃娃都還高興着,見溪囊一臉低落,臉上的笑容這才緩緩地收起。
“溪囊哥哥,你怎麼了……你不高興嗎?嘻嘻,我都忘了告訴你我是誰啦,我爹爹就是聖君,我娘叫做琉璃,我叫……他們都叫我娃娃。”娃娃笑着說道,拉來了若離,又道:“他是我哥哥,叫做若離。”
“若離!?”溪囊大驚,雙眸瞪得老大老大。
“怎麼,有問題嗎?”若離不解地問道。
“若離……若離……若離愛者無憂亦無怖啊,哈哈,你叫做若離,你又是誰?”溪囊無奈笑着,問道。
“他就是魔界真正的少主!溪囊原來你沒死!”
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三人急急轉身,正見一個女子,靈秀不已,奈何一身長裙,繡着的全是紅蘿蔔,不是別人,正是娃娃他們的兔姑姑,藍筱兔。
“兔子精……”溪囊脫口而出,沒想到會是她。
“你見到聖君沒有,這麼多年,你去哪裡了?”兔子快步而來,都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連忙發問。
“我被困在冰雪深淵裡,剛剛出來不久,一直在找聖君,至今沒有尋到,這兩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這小子又是什麼人?”溪囊說着,看向了若離,而與此同時,若離和娃娃也狐疑地看着他,明明他自己也是孩子,幹嘛說得好像自己很大了一樣。
“真正的少主,聖君和琉璃的兒子,這件事說來話長,日後我慢慢同你說,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聖君,人界突然洪澇,至今大水未退,死傷無數,我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兔子急急說道,確實是急,也藉此轉移了話題。
若離是誰?
溪囊真是笨蛋,聽了這名字就該猜到他是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