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神了,更沒有仙。
人們的信仰是什麼呢?誰來庇護人界呢?
拜月教是人界最古老的加派,被奉爲月國的國家,總壇在屬國百納,它的歷史,有傳說上千年,也有傳說不過數百年,衆說風雲,常常連教派中的弟子都回答不了一些疑問。
然而,教派中不少長老,卻深知拜月教真正歷史,因教中有史冊書卷,過往之史全都記載在內。
拜月教所敬奉的是“月神”,不過是一個虛空的概念,並沒有真實的神像,教內設教主一職,由聖女繼承,被封爲“月仙”,有靈貓一頭,常追隨月仙左右,而史書中記載的神秘大祭司,至今沒有人見過,卻是傳說中最經常被人們津津樂道的。
“傳說,教中資歷最老的一個長老見過那位大祭司,他非神非仙,卻法力無邊,傳說他早上會在西南大山最高峰望月觀日出,午時便會到東海孤島上垂釣,下午便出現在總壇後院的林子里納涼,傳說他丰神俊朗,容顏千年不老。”
百納洛城熱鬧的客棧裡,也不知道是誰挑起了這話題,二樓的客官們一下去都興奮了。
說話者身旁一位三十出頭的胖婦,梳着兩個羊角辮,扎着大黃花,雙手緊握捧於胸前,一臉癡樣,聽得入神。
“是啊,傳說他所到之處,遍地蓮花開,久旱降甘霖,常澇天轉晴,莊稼能在春日裡豐收,大雁能在寒冬北飛,患病的老幼,不治而愈,貧窮的人家,衣食無憂。”又有人接話了。
“聽說他的名字,叫做昊天,昊便是天之意,傳說他就是天,就是天地的主宰。”這說話者定是同拜月教有關之人,竟知曉大祭司的名字。
“可不是,他如天廣博無形,如地厚實無底,他無處不在,又不在無處,他無形無貌卻又有形有貌,他一會兒是俊美無濤的少年,一會兒又是尊貴威嚴的貴族,有時候是無所牽絆的謫仙,有時候又是慈悲爲懷的上神。”這說話者,說得連自己的偶癡醉了,仰着頭,眯着眼。
“那他豈不高於月神之上,拜月教索性改名‘拜天教’算了!”突然,一個碎玉般的聲音打破了衆人美好的幻象。
衆人齊齊循聲望去,便見說話者是臨川座垂簾之後的一位女子,隔着垂簾本就看不清楚她的相貌,何況那女子還蒙了面紗,此時,她也轉身,看着衆人,鎮定自如。
而同她相對而坐的那個男子,哪怕是隔着垂簾都可以看出他的丰神俊朗來,一身白衣,墨發,就只有這兩個顏色,纖塵不染的白衣如雪,清華之氣渾然天成,高束的墨雪如綢,隨意垂落在眼角的一縷髮絲裡透出了琢磨不定的冷邪,他舉杯,望着窗外,置身在嘈雜的鬧事,卻可以旁若無人,悠然自若,這樣看上去,他更像是一位隱於大市的神秘高人。
誰會知道,他便是衆人口中津津樂道的大祭司,昊天?
誰又看得到他那淡漠的雙眸裡那一抹揮之不去的哀傷呢?
“月神……月神當然比大祭司還要離開,大祭司都那麼立後了,何況月神,你什麼都不懂,不要亂說!”有人反駁了。
“那月神是什麼呢?你懂?”女子笑着問道,笑聲如風鈴一般,清脆好聽。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如此的自由自在,如此的放鬆,心無所牽掛。
似乎也就只有小時候纔有這麼笑過吧,她是琉璃,是拜月教真正的靈貓,她也不知道如今常伴月仙左右的那隻靈貓是怎麼來的,難不成有人冒充了她?
“這……月神……月神如月,不如月芒,它是人們在黑暗中的明燈,是人們在苦難中的引路燈,有了它,人們便不會在迷失。”這說話者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歌頌者,說着說着,都能唱出讚美詩了。
“是嗎?那靈貓嗎?靈貓又是什麼來頭?”琉璃終於把話引到了她最關心的地方。
“靈貓是拜月教的護教靈獸!”它有最最神秘的力量,它跟着月神的使者月仙,保護拜月教的安寧,她失蹤的時候,便是尋大祭司去了,傳說只有她才能找到大祭司,才能接近大祭司。有人急急地解釋,似乎是第一次說話,有些緊張。
“真神奇。”琉璃笑着,轉過頭,不再參與討論了。
只是,一轉頭便迎上昊天那出神的目光,他不知何時已回頭盯着她看了。
耳邊衆人的讚美詩又起,說得越來越神器離奇。
琉璃那靈動的雙眸裡,笑意至始至終不減,沒想到剛剛到百納來,就碰上了這麼哭笑不得的一幕!
她也看着他,樂呵呵低聲,“魔頭,我有那麼好看嗎?又不像你,無形又有形,變化萬千,哈哈。”
昊天仍舊是沒說話,看着她那歡快的模樣,心卻越來越疼。
這麼歡快的表情,爲什麼偏偏掛在了虛弱蒼白的病容上呢?即便是虛弱蒼白的病容,爲什麼偏偏就不能長久呢?
“魔頭,你都聽到了嗎?”琉璃又是笑着,唯有她能看得到他眼底的哀傷,只是,她選擇了忽視,離開魔界後,她就選擇了忽視,如果生命真的快到盡頭了,那麼就讓她活得自在一點,活得有意義一點,如同煙火一樣,最短暫,卻最絢爛!
“嘭……”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隨即,只見遠處高空中綻開了絢爛的煙火,五顏六色,在漆黑的夜空裡,比星辰還要璀璨。
琉璃和昊天都看了過去,靜靜地看着,沒有說話。
“總壇又在放煙火了吧,自從火龍再現,總壇就熱鬧了很多。”
“正是,不過據說總壇有遷往月國焱城的打算,以後就很少能看到這樣的煙火了。”
“應該說是月國打算把總壇遷走吧!”
“怎麼回事呢?”
“上次月國中秋拜月大殿,火龍再現,盛世降臨的傳言四起,百納本就是屬國,軒皇怕是要藉着這機會遷教了。”
“我看未必這麼快,月國和鍾離的戰爭還沒結束呢,軒皇哪裡有空理睬這些事,而且,說到帝后情深,我看也未必,據說皇后林鳶被囚鍾離,大戰起,她就失蹤了,根本沒人再見過她。”
……
煙火已經再也吸引不了琉璃了,而“林鳶”這個名字吸引了她。
她記得她出地獄後路過人間,見到過拜月大殿再現的火龍的!
“魔頭,他們是不是……”琉璃的話還未說完,昊天便打斷了,他仍舊看着遠處接連不斷綻放在夜空中的煙花,淡淡道:“總壇之上,黑霧籠罩,怕是那靈貓作祟了。”
這一句話便直接點到了要害,琉璃頓時警覺,認真道:“黑霧?千年前,能逃過滅世火浪的可不多,而這千年,五界不比人界生息,萬物生命,天地之靈,能孕育出的精靈妖鬼更不多。”
“是惡靈,惡靈不滅,不入六道輪迴,惡靈屬天地規則。”昊天說着,微微眯起了雙眸,一臉的危險氣息。
而琉璃則是沉默了。
或許,他們此時想的,不是惡靈,而是已滅的怨靈吧。
若非怨靈出世,或者,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去瞧瞧。”琉璃說着便起身,早就把林鳶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兩人很快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憑空消失了,而客棧裡的人卻還津津樂道着,根本沒有發現他們神秘消失。
拜月教總壇還是位於同王宮正對位置,中間是洛城最熱鬧的街道,冥冥之中,物依舊是,而人非。
昊天和琉璃剛到大門口,一下子便感受到了這種血腥味,就在主大殿。
“魔頭,小心!”琉璃戒備了。
昊天卻是淡淡笑着,將她拉到身後,他如今已是這世界上修爲最高之人,亦是六道輪迴的執掌着,如果他願意,他甚至可以改變時光,讓發生過一切一而再重複。
偏偏他的妻子,一直沒有記住這一點,偏偏,他護得了所有的人,護不了她的妻。
此時的總壇,煙花落盡,人也都散去,四處悄無聲息的,兩人到了主大殿門前,皆是驚了。
空蕩蕩的大殿裡,沒有敬奉任何神仙,而是屋頂琉璃瓦照射而下一道月光,這月光在大殿中心投射出了一片靜謐的光芒,就在這光芒之中,蒲團之上,一隻小白貓蜷縮着,似乎很不安,遠遠看去,靈性裡滿是神秘,令人又驚又畏,唯有敬而遠之。
它那偶爾睜開的眼睛,居然同琉璃一樣,是罕見的幽藍色!
“妖!”琉璃脫口而出,一眼就看穿。
“俯身妖物之上。”昊天卻說得更準確。
就這說話間,那小白貓一幻,竟是消失不見了,明顯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琉璃戒備地打量着周遭,而昊天,一手護在她肩上,脣畔噙着冷笑,根本不這惡靈妖物放在眼中。
瞬間,他伸手,不過輕易一揮,琉璃什麼都還沒察覺到呢,隨即便將一個白衣女子重重地撞到了牆上,口血鮮血而亡。
一道黑色流光從她屍體裡瞬間流竄而出,並不戀戰,似乎驚恐着,逃命一般流竄而出,隨即,那女子屍體竟是化成了一股黑水,惡臭不已。
“能耐不小啊!追!”琉璃很來勁,先於昊天衝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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