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1
回到杭州,藍夕又恢復每天的作息,起牀、聽歌、跑步、畫畫、看書、睡覺。一個人過完除夕,過完春節。離開了千燈後,不止一次在睡前,祈禱,再夢見他看清他的樣子,那個人卻不再入夢。他也曾數次想嚐嚐剩下的一瓶天子笑,看看究竟是什麼味道,看看能否帶他走入夢境。最終,他還是對自己說:隨緣吧。
元宵前一夜,他毫無意識的畫了一張畫,一輪明月、一橋、一人立,黑色的衣服被風撩起,漏出深絳紅,一隻黑色竹笛別在腰間,鮮紅的穗子在風中飄動、、、、、、他也說不清,這是夢中的人,還是那晚他看見的魏良的背影。
畫完已是元宵凌晨,他躺在牀上卻睡不着,是失眠導致無夢,還是無夢讓他寧願清醒着去溫習夢中的故事,他迫切的想看清那個人.......
翻開手機打開微信,魏良的頭像在最上面,儘管分開後,他們只是在除夕發了幾條祝福的信息,他還是把他置頂,不想錯過任何一條他的信息。
“今天,我想去千燈,你有空去嗎?”藍夕看看手機時間4:45。
刪除,重新輸入。
“悶,出去走走?”
發出。
藍夕把手機丟到一邊,用被子矇住頭,手機響了,他有些懷疑是錯覺,停滯了一下,拿起手機,翻開。顏良頭像上右上方一個鮮紅的點,點開
“好!我比較近,在橋上等你。”
藍夕開心的笑了起來,立刻翻身起牀,隨便的套了一套衣服。小心翼翼的把天子笑放進揹包。他等不及天亮,手機約車,快速的下樓,在寒風中裹緊衣服,等待車的到來......
他看着路兩旁的樹快速的後道,他單曲循環了一首歌......
清晨7點52分,他站在那條熟悉的街,腳踏着厚重的石板路,腳步輕盈,朝橋的方向奔去。
到了橋邊,藍夕放慢腳步,用手觸摸着冰涼的石頭,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你在大梵山就認出我了?”
“嗯”
“你怎麼知道的?”
“想知道?”
“你自己告訴我的.”
........
“自己想。”
“藍夕!”
“藍夕!”
“藍夕!”
藍夕恍惚中醒來,回頭,看見橋下那人晴朗的笑容,也微微笑起來:“魏良,你來了。”
“嗯,你在想什麼?叫你幾次都沒有迴應!”魏良說着幾個大跨步走到他身邊,問他:“你要今天趕回去還是住一晚?”
“住一晚吧,我想去山頂看看。”
“乾脆我們在山頂露營吧,車上剛好有帳篷和睡袋。”
“好!”
“那我們一起去拿吧!”
他們走去停車場,打開後備箱,睡袋,帳篷、睡袋、和露營燈,幾乎都未拆封。藍夕看了魏良一眼,魏良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說:“剛買的,就是爲買他們我才晚了一會,本來說好我等你的。不過如果你不想露營,我們就下山住客棧。”
“沒事!去吧”
魏良整理好揹包,再去買了些食物,就朝山的方向走去。
他們走走停停,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風景,到了山頂已經是下午。
高低起伏的山脈,沒有樹,只有厚厚的草甸,延伸了整個山脈,在風中搖曳,枯黃,有種荒涼蕭條的美,瀑布從接近山頂的石縫中傾瀉而下.......
他們手忙腳亂的紮好帳篷,魏良用酒精鍋煮泡麪,藍夕盤腿坐在防潮墊上畫寫生......
他們漫無邊際的聊天,藍夕說起自己的身世,說起自己的家鄉湖北,說兒時一起長大的江遠,說杭州的大學生活。
魏良說,在北京的爸媽,他父母要他學管理和經濟學,將來回家接管公司。他偏偏學了服裝設計。去年畢業時家裡安排了出國,可是他來到了千燈,放棄出國,因爲他不想去離這片土地很遠。跟父母大吵一架,於是跑到離這裡比較近的上海,現在在一家公司做服裝設計!
他說:“我很想把夢夢完整,很想看清那個人的臉。”
藍夕說:“現在我就像困在一個深淵,迫切的想揭開謎底,才能走出深淵!”
魏良認真的看着他問:“如果謎底只是另一個深淵,你不害怕嗎?”
“不知!”藍夕也認真的看着他。
魏良收回目光,向後一仰,雙手疊在一起放在腦後,躺在墊子上:“嗨,隨緣吧,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突然又站起來,去帳篷裡找什麼東西。
“藍夕,看我!”
藍夕回頭,他拿了一管竹笛,在手上轉着說:“夢裡的曲子,我摸索了很久,現在能吹出一段,吹給你聽啊!”
藍夕點點頭。
他坐回他身邊,輕輕的吹起來,這曲子好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們看着那太陽一點一點的落下消失不見,看着星辰一點點升起,佈滿整個天空。
山頂的風越來越冷,魏良說:“要是有酒就好!失敗,居然忘記買!”
藍夕打開揹包,拿出那瓶天子笑,微笑着遞給顏良。
魏良拿瓶子細細的摩挲着,內心裡對自己說:“跟夢裡的很像!”他打開喝了一口,遞給藍夕。
藍夕說:“我不喝酒。”
“你不喝酒?那另一瓶?這個我記得是賣一對哦!我沒靠近嘴脣的!”說完詭異的笑笑。
“另一瓶被我喝醉打碎了.......額...嗯,我是喝醉過一次,但是不是喝天子笑醉的”藍夕突然也不知道說什麼,接過酒瓶,喝了一口,熱辣從頭到喉嚨到胃,這熟悉的感覺,辣出了眼淚,但是很醇香,眼圈瞬間紅了。
魏良看着笑了起來:“果真不會喝酒!你別喝了。”他從藍夕手上拿過的酒瓶,仰脖一口喝完:“爽!”
沉默了一會,魏說:“早點睡覺吧,待會會更冷了!”
他爬進帳篷把兩個睡袋鋪好,中間放了一盞小夜燈。對藍夕說:“你睡裡面那個新的。”
藍夕脫掉外套鑽進睡袋,魏良把他脫下的外套蓋住藍夕的上半身,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蓋住藍夕的腳。藍夕背對着他,什麼都沒說,他突然的很難過很難過,臉上有熱熱的滑過,喉嚨有點鹹澀的感覺。酒上頭就這樣吧。
豐茂的草甸,充滿生機的,隨風搖曳,他看見他站在崖邊,一襲黑衣,頭上的紅色飄帶隨風飄動,他吹的依舊是那首熟悉的曲調......
他壓抑,顫抖的說:“魏嬰.......你回來了!”
他看見他慢慢的放下笛子,緩緩的回頭,那燦若暖陽的笑容在那張丰神俊朗的臉上發散開來,不禁也被那笑容帶動着嘴角上揚。
他說:“藍湛,我再也不走了!”
“藍湛!”“魏嬰!”他們同時從夢中醒來,叫出對方的名字。
“你是魏嬰?”
“藍湛,真的是你?”
他們同時問出,卻沒有人回答,沉默着......
沉默很久,魏良說:“我夢見我......魏嬰回到他身邊了。”
“嗯!”
黑暗中又陷入沉默......
許久許久後,魏良輕輕的說了一句:
“上次見面,其實我就已經確定,夢裡的人,就是你!”
藍夕沒有回答,頭腦是空空的,心隱隱的痛。
藍夕醒來,魏良的睡袋打開了蓋在他的身上。他不想動,仔細的聽着外面的聲音,那首曲子伴着風吹過的聲音,悠遠綿長的傳了過來......
藍夕穿好衣服,爬出帳篷,看見魏良遠遠的站在山的那邊吹着笛子。他定定的看着那個背影,心裡的空洞被那些一點一滴的小確幸填的滿滿的。
一曲終,魏良回頭,看見藍夕,對他揮揮手,那鮮紅的穗子在風中異常的鮮明。
收拾好東西,背好揹包,準備下山,又不約而同的回頭看看這片山脈,看那傾瀉而出的瀑布。
到了山下,找了一家號稱老字號的店,他們點了同樣的藥材湯,很苦,也很甜。
吃完飯,他們順着石板路漫無目的逛着,有一家樂器店,他們走進去,在櫥窗最上方是的盒子裡,一管黑笛,鮮紅的穗子。
藍夕愣住了.......
魏良愣住了.......
魏良轉過身:“走吧!”說完拉着藍夕走出店。
藍夕隱約記得價目卡上:18後面跟了4個零。
一路沉默
魏良轉過身面對他,笑顏如花的倒着走:“你怎麼還是這麼不開心的樣子,故事的梗概和結果我們都知道了!現在謎底已經揭開了!有可能這就是我們前世的故事吧!開心點吧!”
“可是!”藍夕停住。
“可是,什麼?”
“沒事!”藍夕嘆了口氣,:“再住一晚,找客棧!”
“那就它咯!”順着魏良的笛子望去。那家店門口掛的燈籠跟別家都不同,白色的燈籠,畫着不同的兔子。
“好。”
他們定了好房間,在鎮上漫無目的閒逛,遊船......
到了深夜,回到客棧,藍夕洗澡,聽着有關門的聲音,似乎他出去了。藍夕洗完出來,剛好魏良捧着兩壇天子笑,笑着走進來。
“今天你不能再喝了,你酒量太差”
坐到窗邊,拿出一個茶盅,到了一杯,看着窗外的流水,慢慢的喝了一杯。再倒一杯,正準備拿起喝,藍夕拿過杯子,仰頭喝了下去。然後,面無表情的去吹頭髮。魏良看着他笑了笑,又看向窗外。
藍夕吹完頭髮,酒勁就上頭了,倒在左邊的牀上睡着了,恍惚中,魏良幫他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