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他們或許苛待過員工，但彼岸用這種'以暴制暴'的方式報復，不覺得有違道德嗎？”
“道德？呵~”陳默嗤笑一聲，鋒芒陡然刺破平靜，“當這些資本家們說福報時，你們媒體誇他們'狼性'；
當他們動用'末位淘汰'時，你們寫文章贊其'管理智慧'；
睜眼看看，我踏馬也是資本好不好，我只是把他們的管理方式原樣奉還.
怎麼就不見你們誇我，在你們口中，我怎麼就突然就變成'不道德'了？”
記者們集體再次啞火，全場只剩下相機快門聲和不斷亮起的閃光燈。
“你們用放大鏡審視彼岸，用顯微鏡挑剔我的一舉一動。彼岸不是沒有這個能力來爲這次活動唱讚歌，但我沒有這麼做，否則又怎麼能看到在座諸位呢？”
陳默此刻望着臺下衆人的眼神眼神晦暗難明.
最後，作爲本地媒體《京華時報》記者試圖緩和氣氛：
“陳董，您到底想通過這場實驗證明什麼？”
陳默收斂鋒芒，眼底浮起比通宵兩天的老闆們更濃重的疲憊，聲音卻帶着千鈞之力：
“上面一句話，可能下面就要跑斷腿，而往往付出無數心血做出來的成績，可能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就棄如敝履，可能究其原因可能是心血來潮的臨時起意，亦或只是爲了讓下面忙起來罷了。
那到底什麼纔是真正的人權？
其實我不是在報復，我只是心裡一直有個疑問，卻無人能解答”
“連老闆們自己都扛不住的工作量，憑什麼讓員工'自願接受'？”
“當你們媒體今天能來這爲老闆們喊疼，爲什麼昨天卻對那些員工不公遭遇而沉默？”
全場數十位記者，竟無一人敢言，畢竟他們也是打工人，也是聽命行事。
陳默目露譏諷，“看吧，你們也無法回答這個世人皆知的答案。”
“彼岸集團不過是一面鏡子，鏡子裡是一張張貪得無厭的臉，卻總有人視而不見。
當太陽升起，就會露出他們本來的模樣。”
至此，攻守之勢異也，沒有人再敢舉手提問。
陳默突然笑了，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記者，繼續發問：“作爲新聞工作者，你們會如實報道我剛纔說的話嗎？要不報個價？之前拿了多少潤筆費，彼岸給雙倍，好不好？”
死寂中，他點名陳彤：“說說媒體的職責。”
被老闆點名，在臺下角落就座的陳彤，起身，目光中帶着憐憫看着這些被問懵逼的年輕後輩們.
剛纔那幾句回答，就連他易地而處都有些不寒而慄。
雖說這兩年老闆修身養性，很少對媒體針鋒相對，但不代表他脾氣就變好了。
過去無論從小米還是在彼岸，水軍頭子送進去幾十上百，失業的媒體記者更是不知凡幾。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說你們惹老闆幹嘛啊.
本來一場和和氣氣的答記者問，老闆想表達這次培強計劃的意義無非是讓所有打工人，能在工有所償、學有所用的公司工作。
現在好了，變成了答陳默問，以往口舌伶俐的媒體人在陳默面前集體成爲了啞巴
作爲一名媒體老炮，陳彤在旁邊字正腔圓地說道，“新聞媒體工作者的職責是社會的守望者、真相的傳遞者和公衆的啓蒙者。”
“算了，生活本應充滿七彩斑斕的顏色，但在社會這個大染缸下混在一起就變成了赤裸裸的黑，我不指望你們能如實報道。
所以這次記者會，不好意思，我提前開了抖音直播.”
上方大屏幕同步放着抖音直播的頁面，裡面正是現場畫面。
直播？
這讓現場所有媒體有些慌亂，以往都是他們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審視他人，現如今竟然成了圍觀的對象
資本在陽光下表現如何，他們不知道。
但此刻，他們感覺自己已經暴露在了陽光下，畢竟其中許多人心裡有鬼.
甚至有幾個記者故意躲在了攝像機後面。
明明是一場媒體羣體羣起而攻之的彼岸審判大會
現在卻在直播鏡頭下，成爲徹頭徹尾的媒體現形記。
陳默就這麼看着看着，就像站在戲臺上看戲一樣，只不過這次演出的是臺下‘觀衆’。
“就這樣吧，要麼如實報道，要麼就別報道，如果想繼續發揮你們新聞學之能事，那彼岸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無動於衷了。
記住，這不是警告，而是善意的勸說！”
說完陳默起身欲走，突然想起什麼，再次拿起話筒，“剛纔提問的記者朋友，我估計你們回去不好交差.職言app上說不定有適合你們的新工作，可以早做準備了。”
門關上的瞬間，直播同時結束，累計觀看人次破億，點贊數突破五千萬。
門外，看着跟上來的陳彤，陳默隨口道，“怎麼做應該知道吧？”
“明白！”陳彤開始了他的表演。
畢竟在籌備這場記者會之前，他這邊就已經做好了各種預案，而當下這種情況，就是其中之一。
“首富就了不起啊，沒想到陳默如此小肚雞腸，問個問題怎麼了嘛，算什麼男人！”
幾個小時前在記者會上首先提問的那個女記者，此刻憤憤地走進公司大樓。
噠噠噠~腳下高跟鞋把地面踩得格外清脆。結果剛進門就被領導直接請進會議室。
“你被開除了，2N賠償。”經理的語氣毫無波瀾。
“理由呢？”
“沒有理由，由於是公司主動裁員，我們爲你提供2N的裁員補償.”
女人立馬想起來，陳默裡走前的那句話，她很是不服，“我明明是按照公司定的問題問的.”
“拿錢走人，好聚好散對大家都好，如果出去隨便說話，不禁賠償沒有，如果給公司帶來聲譽上的影響，你懂的.”
“你們怕了，哈哈~~~然後想切割我，你們當我是工具麼？”
“不然呢？2N賠償，公司能出這筆錢的機會可不多見，要珍惜.”
“操，這踏馬還有沒有人權？”
“有啊，在彼岸！你可以去那享受去，當然你不簽字可以，那就按照正常勞動仲裁走，你就算鬧到員典也沒用，我們完全按照勞動法辦事，誰也挑不出毛病。”
經理依法辦事，有恃無恐。
女人抱着紙箱站在街頭，風捲着落葉掠過腳邊。
她曾爲資本搖旗吶喊，此刻卻成了資本博弈的棄子，無人爲她發聲。
同一時刻，其他幾位提問的記者也收到了相似的“畢業通知”。
當晚頭條標題：《陳默的“資本審判”：當施暴者變成受害者，爲何媒體突然開始討論“人權”》
知乎熱榜第一，《當媒體開始雙標，就自動歸屬不入流》
#媒體現形記#、#記者會陳默的靈魂拷問#登上微博熱門話題。
彼岸系媒體沒有就培強計劃做任何推廣，既然有媒體撞槍口，不介意稍微露一手。
而參加這場記者會的媒體彷彿同一時間達成默契，竟沒有一家對這場記者會進行報道，彷彿進入了靜默期。
對於彼岸系平臺報道的挑釁也視而不見。
因爲它們知道彼岸在等着出頭鳥。
一場惡意滿滿的記者會，最終讓媒體先替資本捱了悶棍。
雖然這場記者會的內容，沒有媒體敢於報道，彼岸出於某些因素的顧慮不便報道。
但網上不是沒有聲音，數以千萬計的觀衆觀看這場直播，他們在各個信息交流平臺上分享着，交流着、傳播着
陳默那些震耳發聵的提問，在網絡上，在圖文中，在人心裡.
像無數種子撒向大地。
5月1日，國際勞動節。
上午 10點，彼岸科技園的考覈大廳再次聚滿人羣。
老闆們帶着法務和律師，目光落在桌上的《彼岸集團“上岸培強”戰略合作協議》上，眼神裡燃着火焰，又藏着掙扎。
「第一章總則
第一條合作宗旨
彼岸集團（甲方）與____企業（乙方）建立“幫扶-改革”夥伴關係，通過資金賦能與管理升級，共同踐行“商業向善”理念，打造華夏新商業文明樣板。
第二條自願原則
乙方簽署本協議即視爲自願接受甲方督導體系，可隨時申請退出，但需返還未履約期對應的資金支持。
第二章雙方合作內容.
第三章核心條款
乙方須嚴格執行《勞動法》相關規定；甲方將不定期派出督導組進行抽查，違規企業首次黃牌警告，二次紅牌終止合作.
第四章終止條件.第五章違約責任.
簽署承諾：本企業自願無條件接受彼岸各項改造。
附件：1.《勞動法》2.《彼岸督導評估標準》3.《彼岸資金使用審計規範》」
等衆人看完協議，陳默拿起話筒說道，“這次考覈我想大家應該也能看出來什麼。
簽了這份合作協議，我們就是自己人，幫助你們，彼岸不遺餘力，但付出都是相互的，彼岸也需要看到你們的誠意。
在我陳默的字典裡，除了朋友，就是敵人，沒有其他。
對朋友，彼岸可以如春風化雨般溫暖；
可對敵人，彼岸也將如寒風刺骨般凜冽；
上了岸，你們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
當然，這一次依舊任憑自願！
是走？是留？
給大家提供十分鐘考慮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