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在倉庫周圍山羣中的準星,他已經經歷八個小時漫長的等待,搜尋着可能會出現的目標。
一瞬間,準星全身的血液好像凝固了。
幾乎是在同時,間隔不到一微秒,兩支狙擊步槍同時對準對方。
把槍口對準準星的,正是神秘地幽靈狙擊手。
幽靈狙擊手,成都軍區“獵豹”特種部隊狙擊手,綽號——月刃!
幽靈狙擊手經受的訓練是普通狙擊手訓練強度的三倍!他們會在糞坑、叢林連續潛伏數十天,然後給目標緻命一擊,他們沒有榮譽,死了也不能夠蓋國旗。他們纔是真正的刺客。他們退役之後,在軍隊的檔案會被銷燬。他們是爲國家付出一切,不能成爲軍人的軍人!
月刃和準星,槍口對着槍口,相隔不足2000米。
彷彿可以聽見對方的心跳聲、感受對方的呼吸。
寧靜的夜晚一絲風都沒有。
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準星把槍口對準月刃,心跳加速,心中驚道:“高手!真正的高手!”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無任何表情。
月刃用十字瞄準準星,呼吸平穩,冷汗涔涔,表情依然如平時那樣冷漠。
對峙。
另一邊,五個黑影順着下水道悄無聲息地摸進了倉庫!
倉庫門緩緩打開。
五個黑影愣住了。
“想死!我陪你們一起死!”蕭戰龍渾身綁滿炸藥,他的表情告訴他,他不是在虛張聲勢。
突然,蕭戰龍愣住了。
五個黑影中,一個偉岸男人高傲地擡起了頭,他眼裡淚花閃動,表情卻是傲人無雙,嘴脣翕動:“排長大哥!”
蕭戰龍嘶聲暴吼:“我操!你是鷹翔?你他媽的是出身傘兵世家的鷹翔?我當上班長起,你就是我的部下!”
鷹翔驕傲地點頭:“排長大哥,是我!但,自從你退役,我就被抽調到‘濟南軍區雄鷹特種部隊’。首長說那裡更適合我!適合我骨子裡的傲氣!”
“看來祖國的特種部隊永遠都是靈活編制!”蕭戰龍冷笑:“你們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什麼?暗殺?抓捕?綁架?”
鷹翔昂首道:“作爲此次行動分隊的隊長,我有義務把你帶回祖國!”
“可能麼?”
鷹翔由衷微笑:“排長大哥!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績與世長存!”
蕭戰龍雙目圓睜:“你說什麼!?”
“雖然臥底的身份只能有兩個人知道。但凡是臥底,都會建立一個檔案,這個檔案的目的是讓臥底萬劫不復時,能夠得到昭雪的那一天!你的檔案被翻出來了,是連長陳朝陽親手建立的!”
“也就是說,你不再是罪人!你是英雄!真正的英雄!你的功績大白於天下!”
沒等蕭戰龍做出反應。
砰!
突兀地槍聲響起。
準星扣動扳機。
月刃扣動扳機。
頂尖狙擊手的對決,生死只在一瞬間。
兩發子彈夾雜着凌厲地勁道劈向對方!
啪!
兩發子彈在空中完美地對接,耀眼的火光一閃即逝。
“月刃?月刃?聽到回答!”聽到槍聲的鷹翔在無線電中喊。
“在!”
“歸隊!”
“是!”
“操!你們他媽的對準星做了什麼?”蕭戰龍擡起自衛手槍對準了鷹翔的腦門。
“老大,我沒事。”蕭戰龍的對講機傳來準星平和的聲音。
蕭戰龍放下手槍:“撤離狙擊陣地,到我身邊來!”
“收到!”
準星和月刃同時收槍撤離狙擊陣地,二人穿越到倉庫門口時,打了個照面。
準星面色平靜如水。
月刃面容冷漠如常。
二人同時深深望了對方一眼後並肩走進倉庫。
只有他們二人自己知道,就在剛纔。他們真真正正體會到了死亡的威脅,二人身上的背心同是被冷汗浸溼。
鷹翔繼續剛纔的話題:“排長大哥!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揹負了太多的苦難;所有親人和戰友的離去,被深愛的祖國列爲A級通緝犯而被迫流亡他鄉。即使你揹負了這些苦難和罪名,仍然不屈不撓的履行當初許下的承諾,天涯海角追殺黃子鳴,你已經一個人承受了太多太多......跟我們回去吧!回到你深愛的祖國,回到你服役的軍營!回到那些你曾經戰鬥過的地方!”
許久,許久。蕭戰龍像河流一樣寬廣的肩膀抖動起來,渾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從他嘴裡發出一聲又一聲低沉地哭泣:“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突然,蕭戰龍一把抓住鷹翔的衣領,嘶啞着喉嚨:“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軍人可以爲了執行任務上刀山、下火海,你就是讓我去死我都不會眨一下眼!無論我爲了任務付出多麼大的犧牲,即使背上衣冠禽獸、滅絕人性的罵名,都是理所應當。”
他哽咽道:“可是,我的爸爸和雪兒、徐大柱和李雙雙。他們不應該付出如此巨大的犧牲。我最親的親人和戰友都不在了。我,回不去了...”
眼淚從鷹翔的傲人的眼睛裡不斷往外溢流:“蕭叔叔、雪兒、徐大柱、李雙雙都付出了巨大的犧牲,無法挽回的犧牲!但是你所揹負的罪名已經得到昭雪。你依然是那個爲了國家、人民、榮譽、信仰而戰鬥的戰士,令人仰望地特種兵!遠在天國的雪兒會爲你感到驕傲!含笑九泉的蕭叔叔更會爲你感到自豪!你不再是罪人!你是特種兵!中國特種兵!”
蕭戰龍和鷹翔緊緊地抱在一起,後者擡高聲調道:“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上司,那個我進特種部隊第一天,就告訴我們是同吃一鍋飯的兄弟,冒着違反軍紀的風險帶着我們去爬宿舍樓、甚至帶着我們上街和美女搭訕練習心裡素質的那個...屌排長!”
蕭戰龍再也抑制不住長久以來壓抑在心頭的情感,失聲痛哭。
望着自己的老大放聲痛哭,準星臉上雖沒有什麼表示,可他的心卻在滴血。
準星知道蕭戰龍爲什麼哭泣;失去所有的親人和戰友、揹負了太久的罪名、一個人孤獨地流亡他鄉,但蕭戰龍又是幸運的,因爲他的身邊擁有了一羣絕頂尖兵,一羣可以把性命交給對方,出生入死,不離不棄的好兄弟!
坐在回國的飛機上,蕭戰龍彷彿已經看到,一條大河波濤洶涌呼嘯而過,河對岸是一望無際的廣袤疆土。
那裡是祖國的土地!
闊別已久的家鄉!
鷹翔拍拍蕭戰龍的肩,道:“排長大哥!我介紹其他五位兄弟給你認識。”
“好!”
鷹翔一指身穿黑色反恐作戰服的人:“黑衫,隸屬東方神劍特種部隊,中南海保鏢出身!”
黑衫點頭示意。蕭戰龍笑:“你這身黑色作戰服很帥!”
“他一年到頭就那麼一件衣服!”說話的人是個蒙古漢子,他自報家門:“南京軍區飛龍特種部隊突擊手,綽號蒼狼!”
鷹翔笑笑,把頭轉向目光狠毒的年輕人:“綽號毒牙,廣州軍區華南之劍特種部隊突擊手。”
毒牙頷首微笑,眼神卻始終狠毒。
這裡提一下毒牙綽號的來歷;那是一次阻擊邊境毒販的任務,戰鬥從凌晨打到天亮,異常慘烈。毒牙所在的火力加強排犧牲六人,抓獲敵戰俘18人。因毒牙對打死他戰友的敵人恨之入骨,那些人恰巧成爲戰俘,毒牙抓起槍一通掃射,將18名戰俘全部擊斃!後來,因爲戰友們沒有將此事上報,毒牙才免遭軍事法庭處置,毒牙綽號也隨之而來。
“虎鯊,曾在蛙人特種部隊服役,精通水下和陸地作戰的高手!現隸屬於瀋陽軍區東北虎特種部隊突擊手!”
不等鷹翔再次開口,月刃冷漠地眼神掃過蕭戰龍:“月刃,隸屬於成都軍區獵豹特種部隊狙擊手!”
蕭戰龍豪爽地伸出手:“好!黑衫、蒼狼、毒牙、虎鯊、月刃,這五位兄弟我交了!”
啪!
加上鷹翔,七人同時擊掌!
夜老虎特種大隊,營區。
特種兵們莫名其妙地看着臉上寫滿堅毅,卻始終掛着兩行熱淚的蕭戰龍,他邁着矯健的步伐走到曾經的宿舍,口中喃喃道:“連長,屌兵回來了...屌兵回來了...”
營房,宿舍。
蕭戰龍木然地站在宿舍內,戰友們的歡聲笑語還歷歷在目!彷彿這裡一切都沒有變,整齊的豆腐塊、整潔地地面...是的,這裡一切都沒變。只是人,變了。
夜。
大隊領導特批蕭戰龍今夜可以單獨住在生活了五年的營房宿舍。他今夜會有一個美好的夢,夢見他的連長陳朝陽、排長江海龍、生死戰友林宇峰、徐大柱、徐小柱、李雙雙。他們曾經一起訓練,一起摸爬滾打,一起翻山越嶺,一夜行軍百里、一起喝醉,一起談天說地,一起參加第一次實戰、一起在亞馬遜叢林歷險、一起在獵人學校受訓、一起出生入死!
晨光熹微。
蕭戰龍醒來後,胸口像猛然被撕裂一樣,他無話可說,有的只是略有淚痕的枕頭,和一顆火熱的心。他坐起身來,出神地望着空蕩蕩地宿舍,直到震天動地的番號聲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他整理好牀鋪、軍容,大步流星地走出宿舍。
鷹翔跟在他身後:“排長,我們去哪?”
“珠海!”
珠海。
蕭戰龍愣神地在自家門前和雪兒家門前徘徊,他用手輕輕撫摸被撕去的封條留在上面的印記,他接過鷹翔遞過來的鑰匙打開兩家房門,裡面除了粘上厚厚地一層灰塵外,所有的東西一成不變。
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兩家,蕭戰龍的眼睛模糊了,悲慟也一波波涌上心頭,他嘶聲道:“爸——我回來了!您不孝的兒子回來了!”“雪兒,我...回來了!”
黑衫伏在鷹翔耳邊:“我們要不要安慰他一下!”
鷹翔拽他衣角:“我們出去,留他自己在這,我們不屬於這裡!”說完帶着其他幾人轉身離去。
夜。
蕭戰龍瘋了一樣地在敞開門的兩家來回奔跑,不停地呼喚着父親和雪兒,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迴音而已。
家裡的物品沒有變。
變得只有人。
物是人非!
以前的時光,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天色大亮,蕭戰龍親吻了一下裝有雪兒骨灰的子彈,把父親和她的照片揣在懷裡,關上房門,頭也不回地邁着大步走到樓底。
陽光灑在臉上,蕭戰龍貪婪地呼吸着那闊別已久夾雜海腥味的空氣。
鷹翔等人早已在樓下等候,他看見蕭戰龍的眼裡已經回覆了往日的英氣,問道:“你真的不留在夜老虎特種部隊?”
蕭戰龍堅定道:“不回去了!爲了當初許下的諾言、爲了軍人的承諾!我要繼續我的任務,不過要稍作修改!我要親手把黃子鳴碎屍萬段!讓黑魆幫所有勢力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他頓了一下:“況且,還有很多兄弟在N國等着我!我不能丟下他們,絕對不能!”
衆人屏住呼吸,心道:“這纔是真正的軍人,這纔是真正的男人,這纔是真正的漢子,能和這樣的男人並肩作戰是他們的夙願!”
蕭戰龍把臉轉向衆人:“那麼,我們就此別過吧!”
鷹翔說了一句蕭戰龍意料之外的話:“我們要留在你身邊!”
“爲什麼?你們這麼做違反軍紀!”
月刃漠然道:“我們集結在一起的任務是讓你回到夜老虎特種部隊,既然你選擇不回去,我們只有繼續我們的任務,直到完成!”
鷹翔笑笑:“昨天我們已經請示過上級了!”
毒牙:“上級批准我們留在你身邊繼續我們的任務。因爲我們都是簽署了軍令狀出來的!但,我們以後的一切行爲,都與軍隊無關,那是我們的個人行爲!”
蕭戰龍仰天長笑:“那好!鷹翔、月刃、蒼狼、虎鯊、黑衫、毒牙!從此,你們正式成爲我蕭戰龍身邊的人!成爲我的兄弟!”
蒼狼撓頭,心道:“不是吧!?我們這些人爲了執行任務留在他身邊,他也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