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經首座靜靜的站在建秋的房門外,建秋其實是知道的。
可講經首座什麼也沒說,他本不是俗世之人,自然不會像俗世中那些父親一樣痛哭着求自己的女兒原諒。
而建秋也不是那樣矯情的人,她也不需要講經首座說什麼,但建秋永遠都不會原諒講經首座。
講經首座還是那樣的站着,跟建秋只隔了一道房門,但心的距離卻已經有了十萬八千里。
講經首座在心裡一聲嘆息,然後望着通天寺的天空:“爲什麼呢?你爲什麼要對她說出來?”
講經首座只是在心裡自語,但臉上的悲憫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強烈的恨意。對杜林的恨意。
杜林當然不知道講經首座心裡在什麼,他也不知道講經首座在心裡詛咒他,事實上,他既然敢來,既然敢對建秋說出那樣的話,他就不怕。而杜林也確實沒有怕過誰,講經首座的確可怕,如果可能,杜林永遠不願意跟他有任何的交集,更不要說是爲敵了。可他抓了真真,那麼就成了敵人,而且永遠不會成爲朋友。
杜林這個時候什麼也沒想,他在逃命。
沒錯,是逃命。
杜林在前面跑,他的身後有無數的僧人在追趕他。
杜林此時奔跑在通天寺之後。
天坑下面有寺名爲通天寺,通天寺很大,可天坑也很大,通天寺的後面是一座山,一座用不知道是什麼石頭堆成的山,純黑色的石頭,整座山上黑呼呼的,彷彿這些黑色石頭將光線都吸收掉了一樣。
杜林不管山上有什麼,他的後面有那麼多的僧人在追他,他埋着頭,一頭便扎進了山中。
後面的僧人們齊聲驚呼,然後一齊站住,對着杜林齊聲大喝:“快站住,佛宗禁地,任何人不能進入。”
杜林當然不會管他們在喊什麼,開什麼玩笑,不進去等什麼?等你們來殺老子嗎?
杜林身體連停也沒有停一下,直接就竄進了山中。
後面的僧人們一齊宣了一個佛號,然後轉身回了通天寺。
通天寺中,講經首座仍站在建秋的房門外,但他頭頂的黃雨已經消失,就在杜林竄進那座黑山之時,講經首座頭頂的黃雨突然就消失了,講經首座身上的衣服自己就幹了,講經首座望了下天,然後突有所得,他一臉震驚的自語:“這是怎麼了?”
他的自語剛剛結束,有僧人來報,說杜林竄進了佛宗聖地。
講經首座擺了下手錶示自己知道了,僧人退去,講經首座臉上的震驚更加的明顯,他看着寺外的黑山不解問道:“黃雨不是從天上來的嗎?是你嗎?如果是,這是爲什麼?”
沒有人知道講經首座問的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問誰。講經首座決定不再站在這裡,他晃動身體,然後人便消失不見,再出現時,他已經在黑山下。
黑山很大,很多年前,主持將通天寺建在這裡不久,便將此處設爲佛宗禁地,任何人不準進入。
這麼多年來,沒有人知道主持爲什麼會將這座黑山視爲佛宗禁地,主持也並沒有告訴任何人。
但講經首座卻懷疑,他知道主持決不會無緣無故的將通天寺建在天坑之下,他更加知道秦國的聖祖不會無緣無故的將秦國京都搬到天坑旁邊。
他一直都在懷疑,但主持不告訴他,他便也不問。
可他的懷疑從來沒有減少,他懷疑的是,黑山之中,躺着佛祖,當年的佛祖,已經在黑山之中長眠。
換句話說,這座黑山,便是佛祖的墳地,他死了,死在了這座山中,所以主持纔會以自己通天的本領將通天寺搬到了這裡,主持是要永遠的守護佛祖的長眠之地。
可也僅僅是懷疑,講經首座無法證明自己的懷疑,因爲他不能進入黑山,他很多年前已經違背了佛宗的戒律,於是有了建秋,主持雖然並沒有懲罰他,但他此生永遠再不敢犯戒。
站在黑山前,講經首座喃喃自語:“黃雨是你所降嗎?這座黑山吸收一切,杜林進去,還怎麼出來?”
說完,講經首座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黑山無語,只是靜靜的看着講經首座離開。
黑山周圍沒有任何的生物,甚至連只飛鳥也沒有。黑山之中沒有樹,沒有任何的東西,整座山就像是一座死山。
杜林茫然望着自己眼前的一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林人在一片鬧市之中。
這裡的場景跟金陵城差不多,擺攤的,玩雜耍的,一片安靜喜樂的樣子。
杜林不能理解這是爲什麼,他明明記得人在天坑之下的通天寺,自己逃命竄進了一座黑山,可眨眼間怎麼會在這樣的一處鬧市之中?這裡是什麼地方?
有人過來,這人是一個黑麪方臉的漢子,他微笑看着杜林:“來了?”
杜林茫然望着這人:“我認識你嗎?”
這人微微一笑:“我們很早就認識,只是你忘了而已。”
杜林更加的不解:“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極樂世界。”
杜林眉頭皺得更加緊:“是什麼國家?”
這人臉上的微笑彷彿是印在臉上一樣,而且一直不變:“這裡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這裡是極樂世界。”
杜林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這人處處透着詭異。
於是,杜林轉身向一邊走。
那人伸手拉住了杜林:“杜林你這是要到什麼地方去?”
杜林甩手打開他:“我很忙,沒時間跟你閒聊。”
那人神情不變:“很忙?是在找她嗎?”
杜林順着這人的手指方向看,他竟然看到了真真。
這怎麼可能?杜林心裡滿是不解,真真被通天寺給抓了,自己去通天寺不就是爲了找她嗎?可她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被這人給救了?
真真也看到了杜林,她歡喜着奔跑過來,伸手拉住杜林的手:“哥哥你來了?真真等你好久了。”
杜林確定這就是真真,他萬分驚喜的看着真真:“真真,你不是被通天寺給抓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這裡是什麼地方?”
真真指着那個黑麪方臉的漢子說道:“是他救了我呀,哥哥,走,去我們的家看看。”
“家?”杜林心裡全是不解,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他們的家?
心裡雖然這樣想着,但杜林還是隨着真真一起向前走去。
走了沒有多久,他們站在了一處院子前。
杜林轉了一圈,今天他的震驚太多了,此時已經習慣了,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自然。
沒錯,這個小院跟他在秦國京都鬼街住的院子一模一樣,甚至連門邊那塊缺了角的石頭也一樣。
真真得意的望着他:“怎麼樣哥哥?這裡不是我們的家嗎?”
杜林忙說道:“是啊,這裡就是我們的家。”
真真拉着杜林進去,院子中的擺設都一樣,屋裡的擺投也一樣。
“哥哥你餓了嗎?真真給你做吃的去?”
杜林點頭,真真歡快的進了廚房,杜林則坐在院中的石頭凳子上思考。
他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他更不能知道這一切是爲什麼,他記得很清楚,他是爲了逃避通天寺的僧人而進了一座黑山,進去後,隱約聽到後面那些僧人喊什麼佛宗禁地什麼的,但他沒有在意,他不怕,管他什麼佛宗禁地還是什麼禁地,他杜林都敢進。
然後,他前一刻還在黑山中,後一腳就邁進了這裡,這裡有很多人,這裡人人平靜喜樂,這裡還有真真,真真怎麼會在這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想着這些時,真真已經坐好了飯端上來,杜林也確實餓了,埋頭開始大吃,就算有什麼疑惑也要等吃完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