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上去似乎很驚訝?”
源稚女單手托腮,那雙猩紅色的眼瞳緩緩掃過在座的各位,而每一個被她掃視的人都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根本不敢與那雙惡鬼般的眼睛對視,彷彿多看一眼就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
而他們也確實很驚訝,在他們的猜測中,頂多猜到大地與山之王和青銅與火之王可能已經死了,至於另外兩位,那是絲毫沒有頭緒。
是什麼時候,曾經高高在上,殺的混血種死去活來,被混血種當惡魔也當神明的龍王,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被幹掉了呢,他們甚至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可源稚女完全沒有要體諒他們的心思,見衆人都不說話,乾脆翻開面前的報告,總結:“反正現在就是幹掉了4個龍王,目前還剩4個。”
“但是青銅與火之王剩下的康斯坦丁在格陵蘭冰海那次也已經被擊殺,只不過屍骨掉到了海水裡,所以青銅與火之王,可以確定,已無威脅。”
“還有就是大地與山之王,芬裡厄被擊殺,但他的雙生子耶夢加得始終未出現,猜測要麼還未從沉睡中甦醒,要麼就是已經出了意外,我們殺死的芬裡厄就是完全體,所以纔會有如此沉重的損失。”
“所以我們現在的目標,是海洋與水之王利維坦,以及天空與風之王奧丁,我們需要制定詳細的作戰計劃,把這兩位龍王也徹底送去地獄和他們的兄弟姐妹團圓。”
“此次會議內容大概就是如此,接下來商量詳細的討伐內容。”源稚女說到這裡頓了頓,目光掃過所有人:“可有異議?”
面對這蓋棺定論的結果,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這是劃時代的事情,哪怕明知道產生誤判的可能性很小,他們對這個結論也早有預料,可此刻親眼看見這些文字,聽到這些結論,還是感覺需要靜一下來接受。
過去了很久,纔有一個年邁的老人,緩緩搖起了鈴鐺:“歷史上從未有龍王被確認死亡,源校長,我並沒有想要質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能看到更多能證明此事的證據。”
老人看上去大概有一半的身子都進棺材了,他面前樹立的家族徽章代表着他來自一個同樣古老的家族。
伴隨着各種新勢力的崛起,像這種古老的老牌勢力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大衆的視野了,而能引起他們注意的,也只能是這種劃時代的事情了。
“證據?”源稚女唸叨了一下這兩個字。
“是,初代種不可能被殺死,這是我們相信的鐵則。”漢高也緩緩開口,這位老朋友此刻明顯老實了很多:“但現在鐵則被打破了,爲什麼?”
“這個問題由我來解釋吧,簡單來說不是不死,只是一直會復活,他們每次甦醒就會弄出一個卵,死了就重新孵化,所以這麼多年裡,我們從未殺死過龍王,頂多就是送他們去沉睡。”
副校長站起身來,緩緩開口:“但這不代表他們殺不死,只要在龍王制造出卵之前殺死他,那他的精神便無法轉移到卵裡去,那他就死了。”
作爲鍊金術的行家,副校長的發聲還是非常有含金量的,開始那個老人緩緩點頭:“但龍王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弱點,他們甦醒後的第一件事應該就是製造卵。”
“對,就像一個會製造不死藥的鍊金術師,他每一次死而復生都該先製造一塊不死藥留在身邊。”副校長說:“但凡事總有例外。”
“比如?”
“多殺幾次,變成卵了之後,在他還沒完全復甦前就弄死,不給他逃跑的機會,這並不困難,只是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源稚女開口,語氣平靜的就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另外,我並不需要你們相信,老實說,你們信不信對於我來說影響不大,我只需要你們的服從,我不希望再聽見任何質疑的聲音,明白?”
原本有些躁動的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包括心底冒出了不少問題的人們都按捺下了提問的想法,他們這時才意識到,坐在長桌盡頭的那個女孩,可不是以往那個好說話的昂熱了。
他們可以對着昂熱呼來喝去,昂熱頂多開個時間零給他們刮刮鬍子當做威脅,但這個女孩不一樣,他們毫不懷疑自己,如果繼續質疑,那明年的今日,大概就是他們的忌日了。
他們可不認爲,那殺龍跟殺雞一樣的殺胚,殺死他們需要耗費多少力氣,也不認爲自己的脖子會比龍王的更硬。
“最後一個問題。”佝僂着腰的漢高低聲開口:“確定我們的敵人只是兩個龍王,而不是四個,甚至更多嗎?”
他不再糾結這些龍王是不是真死了的問題,也不想去問如果龍王真死了那龍王的骨骼在哪,畢竟這樣的問題大概就和請旨自殺沒什麼區別了。
“康斯坦丁確定死亡,耶夢加得要麼沒甦醒,要麼也已經死了,這兩個不重要。”源稚女輕描淡寫的概括:“重點還是利維坦和奧丁。”
“我已經有了確切的消息,奧丁就是加圖索家族背後的人,加圖索家族能在短短數百年時間發展成混血種家族中的鼎盛勢力,離不開奧丁的支持,他們就是龍王的走狗。”
這話說的毫不遮掩,所有人瞬間譁然。
“是的,你們沒有聽錯。”源稚女冷笑:“他們是最無恥的傢伙,明知道我們與龍族不共戴天,一邊與我們假裝聲討龍族,但其實背地裡早就和龍族搞在了一起,瞞着我們做各種實驗!”
“不僅如此,他們還和窮兇極惡等龍王勾搭在一起,幫龍王幹各種事情!”夏彌也在一旁唸唸有詞,她此次出席會議的身份是校長助理,此刻就拿出了整理出來的證據,通過投屏展現給大家。
“這些都是加圖索和龍王勾結的證據,短短數百年時間,他們斂盡財富,做了各種令人細思極恐的準備,爲的就是復活尼德霍格!”
大屏幕上,是各種文獻,資料,甚至還有圖片,清清楚楚的記錄着加圖索家族這快到誇張的發家速度,以及各種未公開於世的交易,其中甚至包括涉嫌復甦龍王。
“所以,想找到龍王,就得先滅了加圖索這羣龍王的走狗,讓他們清楚的明白……”夏彌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我們與龍王不共戴天!所有投靠龍王的傢伙,都是我們的敵人!”
衆人臉色各異,有驚詫的,有恍然的,還有激動的,不得不說,加圖索家族強勢的確實有些奇怪。
明明最開始只是一羣強盜混黑社會的,結果短短這麼點時間,就把自己洗白,擠進上流社會,甚至一度力壓有着上千年曆史的老牌混血種家族,這些家族說心裡沒點想法當然是假的。
而此刻就解釋得通了,如果他們背後的人真的是一位龍王,而他們都是追隨龍王的走狗,那自然可以做到如今這一切。
混血種社會,最看重的從來都是血統,而純血龍族,甚至是龍王,本就是混血種的神。
是神,但也是不共戴天的敵人。
“所以,源校長,您的意思是?”經過初時的震驚,有人逐漸緩過味來了,小心翼翼的發出提問。
“他們勾結龍王,罪大惡極,簡直就是我們之中的異端,面對這種異端,除了殺,還有別的解決辦法嗎?”源稚女平靜的反問,可語氣裡暗藏的腥風血雨,卻讓所有人都心驚。
不過想來也是,混血種和龍族向來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加圖索家族簡直犯了天大的忌諱,他們居然選擇跟龍族站在一起,那他們就是敵人了。
對待敵人,當然要斬草除根,這沒什麼好說的。
只是該如何斬草除根呢?
之前蛇岐八家已經對加圖索家族出過手了,那場戰爭他們至今還有所耳聞,不過一夜之間,就摧毀了加圖索家族所有明面上的勢力,他們當時還震驚這手段的雷厲風行。
現在想來,估計那個時候就已經發現了苗頭,知道他們是龍王的走狗才會如此不留情面,如此看來,這位新校長恐怕是比昂熱校長更加憎恨龍族的。
衆人偷眼打量着源稚女,在心裡默默想着,並且不得不承認,這位新校長在能力方面就要遠超昂熱校長太多了,至少昂熱當領袖的時代,可沒有幹掉龍王這麼偉大的功績。
而源稚女呢,這才當上領袖多久,就已經幹掉了一大半的龍王了,想來在她的帶領下,終結龍族指日可待啊,彼時說不定世界主宰就會變成混血種了!
而他們,全部都是從龍之功!
一想到未來的輝煌,想到純血龍族消失後的世界,由他們混血種主宰的世界,衆人的臉色都有了微妙的變化,眼底也燃起了不可言說的興奮與激動。
能坐在這裡的,無不是混血種的高層,他們身後全都有着各種各樣的混血種家族,如果龍族被終結,那他們將是收益最大的一幫人。
這個未來只是想想就讓他們忍不住心跳加快。
而對比起這個光輝的未來,加圖索家以及他們背後的那位龍王,就變得憎惡起來了,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後快。
源稚女和夏彌對視一眼,立刻知道穩了。
其實混血種能提供的助力着實有限,無論是源稚女還是夏彌,都並不怎麼看得上。
可正所謂壞人處心積慮,不如蠢人靈機一動,與其讓這些蠢貨在後面自己瞎琢磨,不如給他們個目標,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
這與世界爲敵的劇本,在原著中,是路明非的,但現在源稚女決定給奧丁,沒什麼別的理由,單純的感情好。
不是喜歡算計,喜歡玩弄人心麼,現在看他怎麼算怎麼玩。
接下來的會議內容就是具體該如何討伐了,加圖索家化整爲零,也不是那麼好揪出來的,夏彌提議可以從陳家開始入手。
而他們商量出來的每一個辦法,都有Eva進行運算,最後潤色,倒沒源稚女什麼事了,她聽着聽着覺得有些無聊,乾脆讓興致勃勃的夏彌代替她繼續開會,自己則偷溜了出去。
夏彌見狀,霸氣揮手,表示不過是討伐個小小龍王,這種事包在她身上,讓源稚女放心溜,這位古靈精怪的夏同學似乎格外喜歡搞事,源稚女也就懶得管她。
至於她離開後,會議的主持人變成了不靠譜的副校長和不靠譜的夏彌同學,這場會議的內容會有多歪,就不是她考慮的內容了。
她還在尋思,討伐陳家的時候,要不要把諾諾帶着,讓她親手了結這段因果什麼的,就當是她這個親親好室友送的禮物了。
正想着呢,門一推開,耳邊就傳來了少年的聲音,聲音有點低,似乎提不起精神來,讓人只是聽聲音就能想象是個怎樣的衰仔。
“師姐!”
源稚女擡頭,果然就看到了蹲在一旁的路明非,姿勢就像是東北老漢蹲在田埂上,又像是無家可歸被人丟棄的流浪狗。
也不知道他蹲在那兒多久了,站起來的時候,因爲腿麻,還跌跌撞撞的,但眼底很亮,看着源稚女的眼神帶着希翼。
“怎麼了?”源稚女有些意外他的找來,詢問:“有什麼事嗎?”
“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聊聊。”路明非說,他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我有一些困惑,不知道該問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源稚女想了想,點頭:“好啊,關於什麼方面的?”
路明非:“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他似乎人格分裂了……”
源稚女:“?”
“就是,他總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人在跟自己說話,類似幻視?”路明非斟酌着開口:“就像是有兩個人格,一個想毀滅世界,一個想當個普通人,然後想毀滅世界的那個一直在勸普通人,說一起去毀滅世界吧什麼的。”
“我真……不,我是說,我這個朋友,真的有些受不了了,感覺快要被逼瘋了,師姐,你知道該怎麼辦嗎?”
他擡起頭,小狗一樣的眼睛將源稚女看着,眼裡滿是掙扎的痛苦,他問:
“你有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