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源稚女第一次來這個小島了。
上一次她的突然來訪,幾乎把這個島毀了,不過因爲她不是故意的,奧丁並沒有找她索要賠償。
而且在這段時間裡,這座島已經恢復了曾經的模樣,連裡面的蛇都又多了起來,甚至不只是蛇。
島外還有一艘船,船裡有混血種,島內除了蛇,還有一些龍族後裔,三代種之類的小東西,還遇到了幾隻次代種。
這些當然不是楚子航能夠輕易應對的,如果是他獨自前來的話,暴血把血全部暴完了估計都打不過,最終結果就是他血統失控變成死侍,然後開着君焰隨便逮兩隻幸運兒同歸於盡。
甚至他可能都進不了島,就在外面被那些武裝全面的混血種幹掉了,他血統確實不弱,言靈也很強,但畢竟還有極限存在。
但有着源稚女的陪同就一切都不一樣了,從登島到現在,楚子航沒有感覺到任何壓力,所有敵人女孩揮揮手就打發掉了,看那輕鬆的模樣,不知道的人估計還以爲她是來度假的。
她的動作是那樣的輕描淡寫,但敵人死的卻是那麼的四分五裂。
“趕緊找。”源稚女說,“找完我要把這裡毀了,然後再去找這裡的主人算賬,小龍女拖不了那傢伙多久。”
楚子航沉默着點頭,腳步加快了。
他有注意到源稚女是帶着刀來的,是她那位兄長的兩把刀,都是很好的鍊金刀,不比村雨差多少。
不過對戰這些小東西女孩都沒有拔刀,只是隨意的揮手就解決了一切,那麼這兩把刀用來對付誰的,就很明顯了。
源稚女雖然沒有跟他說自己的計劃,但楚子航大概也能猜到,他知道自己幫不了什麼,那就儘量不拖後腿。
他們很快到達牆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洞穴旁,他們看到了裡面密密麻麻的棺材,全都是用黃金鑄造的,通體雕刻藤蔓般的花紋,就像被一株黃金的古樹包裹着。
看上去是那樣的古樸莊嚴,但又奢華至極,令人毫不懷疑,那裡面安放着一具古代君王的遺骨。
只是這些古代君王怕是太多了,擡眼望去,每一個洞穴裡都有一個棺槨,起碼也有個幾百上千。
楚子航看着這個棺材,皺起了眉,他察覺到了異常,這些棺材價值連城,工藝極致精美,卻用兩個手臂粗細的鐵箍箍住了頭尾,每個鐵箍上都連着四根粗大的鐵鏈,鐵鏈末端的鐵杵深深地插入岩石裡。
有人,無論是什麼人,似乎是害怕棺材裡的遺骨會復活,所以用鐵鏈把整具棺材都鎖死了,那確實是極致尊榮的棺材,卻也是牢不可破的牢籠。
不過棺材也不全是黃金做的,有的用整塊的花崗岩雕刻,有的用黑鐵,也有用金銀之類的貴金屬,沒有一具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但每一具都用鐵箍箍好,再用鐵鏈鎖死在巖洞裡。
楚子航並不擅長考古,僅能勉強認出其中兩具棺材是古埃及“底比斯第二帝國”時代的製品,棺材用整塊花崗岩雕刻重達數噸,表面刻有古埃及特有的鳥形文字。
他還想再細細看一看,身旁就響起了源稚女不耐煩的聲音。
“你還在看什麼?趕緊打開棺材找你爹啊,我趕時間。”源稚女說着,伸手就要去砍鎖鏈。
整個島嶼她都探查過了,並沒有發現楚天驕,只有這些棺材能阻隔蛇,那就合理猜測楚天驕以及她要找的東西在這些棺材裡。
楚子航下意識的攔住她,迎着女孩疑惑的目光,他頓了頓,低聲說:“可能有危險。”
人類歷史上有類似的傳統,在古代的羅馬尼亞,盛傳吸血鬼故事的區域,親人們會把那些被認爲可能是被吸血鬼咬死的人封進鋼鐵棺材裡,並在屍體的嘴裡塞上磚頭,這就能阻止他作爲吸血鬼復活。
這些棺材裡肯定不是吸血鬼,但非常有可能是比吸血鬼更可怕的東西。
但源稚女聽了這話卻只是有些好笑,她伸手拍開楚子航的手,隨口說:“怕就躲遠點。”
說完,反手劈斷了那厚重的鐵鏈,一腳踹開了沉重的棺蓋,露出了裡面乾屍一樣的屍體。
她動作太過乾脆利落,楚子航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棺材就已經被打開了。
源稚女只掃了一眼棺材裡的人就移開了視線,反手又把棺材蓋上了,轉身去下一個。
楚子航皺了皺眉,終究沉默的跟上。
他發現自己可能是狹隘了,雖然不清楚這位恐怖的師姐血統已經到達什麼地步了,但就她這副肆無忌憚勇闖龍穴被龍王畏懼的模樣,想來也不會差。
至少是超越龍王的,有她在,別說棺材裡是吸血鬼了,什麼鬼都沒用,龍王親自躺裡面她估計都沒覺得有什麼,頂多欣慰,不需要出門找了。
源稚女心裡確實沒什麼畏懼,腦子裡只有快點把那個該死的楚天驕找出來,順便看看奧丁有沒有在棺材裡放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比如他從愷撒身上拿到的神秘物品。
整個島嶼已經被她掃過了,沒發現什麼異常,那有點什麼東西,估計都藏在棺材裡了。
她還有點趕時間,也不知道夏彌能拖住那個老硬幣多久,她把這邊查完了立刻就要過去支援,不然下次再抓奧丁出來就難了。
現在好不容易把他引出來,源稚女絕不會輕易再放他走,如果不是想永絕後患,她都不會來這個島而是直接去幹奧丁了,找楚天驕什麼的,真就是順便。
一個又一個棺材蓋被掀開,楚子航的心高高懸起,他很害怕他的父親不在這裡,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該上哪去找了。
可是擔憂之餘,覺得源稚女都說了一定在這裡,應該就在這裡了,心下又是稍安。
而就在他這既緊張又期待的注視下,終於,一口木質棺材被掀開,露出了裡面熟悉的面孔。
楚子航瞳孔驟縮,他猛的撲了上去,探查脈搏,在確定還活着之後,懸着的那顆心才終於落下。
源稚女看到楚天驕,同樣是鬆了口氣,露出了個放鬆的笑容:“果然在這啊。”
雖然她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生死,但楚子航怎麼說也算是半個朋友,更是她親手帶到卡塞爾學院來的,楚天驕還是因爲她和夏彌才丟的,要是真找不到,她難免也會有些愧疚。
現在找到了就好了,她也就不必擔心誤傷了。
這麼想着,源稚女轉頭對楚子航說:“你帶你爹退後一點。”
楚子航雖然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但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後退沒多遠,就看到源稚女擡起了手,纖細潔白的手指猛的一握。
幾乎就在她握緊手掌的那一瞬間,剩下的幾十口棺槨應聲而裂,裡面的乾屍直接暴露在了空氣裡。
源稚女一眼掃過去,就看到穿着各式服裝的屍體有男有女,似乎來自不同的國家,但血統都還算不錯。
傳說中,奧丁的英靈殿裡滿是英靈,武神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同時操練軍隊,隨時準備應戰諸神的黃昏。
而這些乾屍,看上去似乎就是軍隊的一員。
不過他們的真正作用卻不是用來應戰,而是投喂。
這麼多年來,奧丁似乎一直在收集各種血統強度夠的混血種,然後把他們當做口食,餵給海里的那條大鮎魚……哦不是,是海里未復甦的至尊。
至於這麼做的目的,可能是怕他餓死了?
源稚女也不是很清楚,畢竟那個老硬幣比起龍王,更像個奸詐小人,別人以爲他在第一層,其實他在天花板。
和諾頓那種寧折不彎的龍王比起來,奧丁圓滑的根本不像龍王,有時候源稚女也會想,當龍王的混成奧丁這樣,就算苟到最後成了大贏家,還配得上是以高傲著稱的龍王嗎?
沒有答案。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想苟到最後當大贏家,做夢。
源稚女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有點失望,不過也可能是因爲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找什麼,而且島這麼大,真要一點點翻過去太浪費時間了。
算了,她想,還是一把毀了最好。
她轉頭對楚子航說:“找到你爹了就快走吧,這裡馬上就不安全了。”
“怎麼,這裡的主人要回來了嗎?”楚子航心生警惕,他知道這裡是尼伯龍根,尼伯龍根的主人自然是龍王級別。
他們能在這裡作威作福,也是因爲這裡的主人不在家,不過就他們這搞出來的破壞,要是主人回來了的話,有多不高興可想而知。
楚子航想着,掃了一眼那滿目蒼夷的山谷,心情愈發沉重。
但緊接着就聽到源稚女開口了,女孩語氣隨意,像是隨口一提般的說:“不是,有你那老相好的攔着他暫時回不來,不安全是因爲我準備把這裡炸了。”
“沒事的話快出去吧,我要準備動手了,忙着呢,等把這裡炸了我還要再去把這裡的主人也幹掉,斬草除根什麼的,省得他回頭記恨我,那傢伙是個小心眼。”
楚子航:“……”
楚子航默默退散了。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猛地擡起了頭。
“怎麼,發現家被偷了?”夏彌得意的看着他:“沒事,你很快就會和你的尼伯龍根一起被埋葬了。”
男人眉頭緊蹙,他知道楚子航的實力,雖然在混血種裡勉強算得上精英,但在純血龍族面前,算不了什麼。
可他和那尼伯龍根之間的聯繫卻猛的斷了,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現象。
區區楚子航能做到這一步嗎?還是說,有其他人跟着他?
男人並不清楚,同時他也知道,有面前這傢伙盯着自己,自己肯定是沒辦法回去的。
“束手就擒唄。”夏彌笑眯眯的:“你沒機會了,束手就擒,給你留幾分體面。”
男人沒有理她,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呢喃:“差不多了。”
“什麼?”夏彌皺眉:“你還想搞什麼鬼?”
男人卻只是笑:“時間,差不多了。”
幾乎是他說出這話的同一時間,類似的防空警報也響徹了卡塞爾學院的校園上空。
“天譴之劍已經突破同溫層,衝擊倒計時60秒!”EVA的聲音在校園的每個角落裡迴盪。
她比芝加哥的防空系統更加敏銳,芝加哥的預警時間大約30秒,而她提前了一分鐘覺察到毀滅性的打擊從太空裡逼近。
那是加圖索家的衛星‘天譴之劍II號’,這顆大型衛星有個旋轉式的彈倉,彈倉裡儲藏着幾枚重達數噸的鎢合金棒,這些沉重的棒子沒有動力系統和彈頭,釋放之後全靠重力積累的驚人勢能,化爲人造流星摧毀目標。
加圖索家曾經允諾說如果學院需要,這套系統隨時可以爲學院服務,不過後來雙方談崩了就沒這事兒了,可眼下它們對準學院發射了致命的攻擊。
這很令人難以想象,加圖索家說好聽點叫化整爲零,說難聽點就是在學院中勢力的追殺下已經潰敗逃竄,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居然還能發動對學院的攻擊。
還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學員們紛紛從圖書館的通道進入地下空間,教授們鎮定自若地指揮着秩序。“戒律”的領域已經解除,每個人都恢復了言靈能力,各種各樣的領域相互融合,每個人的眼底都流淌着金色的微光。
言靈序列表中有不少防禦性的言靈,但釋放者都有自己的強度上限,天譴之劍的威力相當於小型核爆,沒有人能在轟擊點附近存活。
校長辦公室裡的愷撒猛地擡起了頭,眼裡閃爍着不可置信。
他還在學院裡,可對方卻發動了襲擊,這說明,曾經把他當神明一樣的家族,此刻已經將他拋棄。
愷撒很難形容這一刻的心情,有釋然,但更多的還是複雜的說不出的感覺。
而就在此時,始終背對着他的女孩終於回過了頭,目光同樣複雜的看着愷撒:“嘖,你被你的家族拋棄了啊。”
愷撒猛地瞪大了眼睛,卻不是因爲這句扎心的事實,而是因爲這個聲音……
震驚後是迷糊灌頂與恍然大悟,他忽然就明白了,爲什麼源稚生對他的惡意那麼大,爲什麼源稚女偶爾會表現的溫柔的不像她……
源稚生看着愷撒臉上那難以描述的表情,卻笑了:“怎麼,你還要邀請我參加你的白絲少女團嗎?團長位置非我莫屬?”
愷撒:“……”
沒有感情,全是報復。
惡意滿滿。